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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年少轻狂的心动最不懂得掩饰,也无需掩饰。喜欢就大大方方地恨不得宣告全世界显示所属权,日复一日地找着蹩脚的借口当接近的线索。李识柯也曾看过他的画,应当说李识柯是他画好后第一个想要分享喜悦心情的人。

      同时也是他悲伤时第一个想要寻求安慰的温柔乡。

      一碰到李识柯,月见之前强忍的委屈难过,刹那间如决堤洪水般爆发出来。他像一只寻求着巢穴的幼鸟一般把头扎进李识柯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全然不顾涕水糊了对方一身。

      李识柯紧张了一下,爱怜地拍拍他的头,不嫌弃他哭得面目扭曲,更加可怖的容颜,用柔软的纸巾替他拭去泪痕,“小月,怎么了,不哭,慢慢说。”然而能让月见流泪的源泉,也只有一个。

      “和哥哥闹别扭了?”

      月见添油加醋地把傅应喻的所作所为控诉完毕,在倾吐的途中内心已然暗暗转为窃喜,能得到李识柯的关切,那些烧尽的灰烬都燃起了火星。

      李识柯无奈地叹了口气,带了些宠溺,“唉,他就是那副性子,陌生人尚能维持客套礼貌,可对待越亲近的人越不近人情。我从小到大都被打击习惯了。要么跟上他要么被抛弃,从来不会为任何进不了他眼的东西驻足。”

      傅应喻是一直在自我道路上不断前行的人,理应如此,出了月见这个意外。李识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末了,沉吟片刻,“他能关注你的画,已经是很在乎你了,这样严格要求能促使你快些进步,对吧?”

      如果月见当初再敏感一些,就能听出李识柯话中的酸涩妒意,也能知晓这番开解的本质并不是安抚他的感受,而是为傅应喻辩白。

      李识柯一直在追逐傅应喻的背影。

      可惜他那时沉醉在了以往不曾拥有过的怀抱里,在毫无阴霾的笑容中迷失。

      李家和傅家算是世交,两家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其中牵涉的弯弯绕绕,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活不了太久。李识柯作为幼儿时期就和傅应喻一起成长的竹马,比半路横插的月见,更像傅应喻的兄弟。

      细细想来,李识柯向着傅应喻也是常态,十几年的发小情谊,能称得上是傅应喻唯一的真心朋友,一个从天而降的他算老几。

      月见犹记得他刚被带入傅家不久,李识柯就闻风而来,笑着朝傅应喻问道:“听说你们家又来了个成员?”

      在他们这些豪门世家里,外面有那么好几个见不得光的野种太正常了,能认祖归宗的实在不多见。多一条官方认定的血脉就是多一份危机。李识柯这个询问,暗喻是关心傅应喻的继承权是否可能被撼动。这是月见在后来傅家的耳濡目染里才懂得的含义。

      傅应喻正在带着刚来不久的月见熟悉傅家的情况,大人的嘴里美名其曰多照顾弟弟。

      他对类似的关切不冷不热,不是第一次遇见,也明白不会是最后一次。事实上傅家的所有人于他而言都是外界的点缀,他的身不可能离开这里,心却属于纷纷扰扰功名利禄之外更广阔的世界。新来的便宜弟弟就是一个能跑能跳能说话还不太好看的花瓶。

      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区别。

      “老爷子的安排。人老了,或许会更重视血脉亲情。”血脉亲情这四个字,从他嘴里硬梆梆地说出来,未免奇怪。

      李识柯注意到一旁的月见,好奇地凑过来,像逗弄一只猫咪幼崽般的揉揉月见的头,勾起月见的下巴。

      月见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手忙脚乱地扒拉头发,想要遮住自己脸上骇人的伤疤,难堪地别过头。

      这更加激起了李识柯的兴趣,月见这种体弱多病的少年和成年男子的力气对比过于惨烈。他抓住月见慌乱挥舞的手,撩开月见零碎的头发,定睛凝视那张骇人扭曲的容颜。

      李识柯勾起了一抹兴味的微笑,捏了捏月见的脸,手指在伤疤上划过,是温柔的摩挲。

      逗弄完毕,他扭头对傅应喻说:“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跟会动的洋娃娃一样。”

      怯懦无害,轻易就能扯得支离破碎,身上遍布了修补的痕迹,任人摆布也不会还击。

      月见那时候只顾着震惊地望向李识柯,牢记他人生中首次被接纳容颜的场景。

      第一次有人用那么温柔的力度抚摸他的脸。

      “你叫什么名字?”

      “月……月见。”月见嗫嚅着,以蚊蝇般的声音吐出自己的名讳。手指绞紧衣角,他竟然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脸庞已经灼烧起来,唯恐这个名字在对方的听觉里不够悦耳。

      “月见草的月见吗?不错的名字。月见草的话语是默默的爱与不羁的心,你觉得哪一个适合你?”

      月见被问的哑然,李识柯便也笑笑,不再追问。

      自那以后,月见就想方设法地接近李识柯,他实在不舍得停留在他面庞上的指尖温度就那么消散在空中。

      不舍是滋生眷恋的温床。

      心有灵犀似的,本就来傅家来得频繁的李识柯自从见了月见,光顾傅家大宅的次数俨然把这当成他的第二个家。傅应喻被他叨扰得不胜其烦,三番五次想推拒。李识柯每次找到的光明正大的借口,“我怕小月不适应,一个人寂寞。”

      比他的亲哥哥还殷勤得多。现在想来,他就是个活体好用的踏板,想什么时候接近傅应喻,就把他拿过来借用一番。月见对于他的亲近,恰好给他增添了筹码。

      尽管最后的收尾是个不大好看的悲剧,与李识柯相关的记忆,仍旧是在傅家冰冷冷的压抑宅邸里仅有的鲜活温度。直到现在月见都不能否认,在他一片灰暗的记忆里,只有李识柯出现的片段被赋予了斑斓的色彩。

      错觉的产生总是很迷蒙。月见有时候把自己钻到李识柯的怀里寻求安慰,甚至认为李识柯比那个为了理想中的爱情疯疯癫癫的女人像他母亲得多。傅应喻的形象就像是传统剧目里的父亲,强势霸道,不苟言笑,施予责罚。

      李识柯不可能对他一颦一笑表露的炽热情感毫无所觉,每每月见想方设法地找新意讨好他,他都是一贯地夸奖鼓励,欣然笑纳,表示自己很受用。

      面对着月见烤出来歪七扭八,时不时糖分配比过量,五颜六色奶油叠加的曲奇蛋糕,都能面不改色地吞吃入腹。然后认真地给月见点评,提出改进的意见。

      月见一日一日被娇惯得愈发任性,甚至敢于对李识柯提出无理取闹的要求,撒娇耍赖信手拈来,时不时瘪瘪嘴佯装置气,就能得到李识柯的耐心劝哄。

      与对着傅应喻大气不敢出的战战兢兢判若两人。

      李识柯应允了月见太多的承诺,永远不会对他有所抗拒,就算是察觉了他的心思后,也不曾闪躲,一如既往地关怀照料。这给了月见一步步迷恋的默许。只要李识柯不后退,他前进一步,就能靠李识柯近些。

      养猫的饲主,通常最疼爱猫咪都是在尚未长成的奶猫时。瑟缩的,恐惧的,用不成气候的乳牙和爪子抓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这个世界。待到猫咪长成,高傲与冷漠才变成了令主人予取予求,费心讨好的资本。饥饿的时候谁有鱼跟谁走,偶尔示弱撒娇换来吃食,使人怜爱。可是当猫寸步不离地守着主人,死心塌地的认准主人后,彻底放下伸出的爪子,猫也就失了猫性。

      在忠诚听话粘人方面,猫永远比不过狗。

      月见曾以为命运女神终于善待他,最后发现是给他开了一场愚人节的玩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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