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锋相对》指间风月

7、【第一期】水果与美男

　　第二天节目的录制依旧在栖霞山，照刘导的说法，一期节目时长大约一个半小时，可纵然多机身多机位拍出来的素材，拍出来的效果不尽人意，好多镜头都不能用，笑点不多，全是口水话，一天的拍摄时间根本撑不起一个半小时的时长。所以还得再接再厉。

　　余桃沙特意拎着一大袋子水果去录节目，由于她的妆容和服饰都比较简单，她最先出来，坐在椅子上很有耐心地等着。
　　余桃沙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在一边忙碌的导演：“刘导，吃吗？”其实节目组也备有水果，但是天气着实炎热，这里又没有冰箱，水果经过太阳的精心呵护，一天下来早就干瘪得没有水分了。
　　刘导抬头，灿阳下，满脑门子汗：“这是你自己带的水果？”
　　“嗯。”
　　刘导笑了：“小丫头还挺会收买人心。”

　　余桃沙巨冤，她真的不是为了收买人心的。余桃沙又剥了一个给徐志亮：“徐教授吃。”
　　徐志亮摇了摇头。
　　转了一圈，也没人吃。那就自己吃吧，刚吃完，剩下的五位陆陆续续地出来了。徐孟玺依旧是褒衣博带，宛若玉树之临风，虽然他穿成这样很帅，但还不及现代装帅——古装完完全全遮住了他的好身材。
　　余桃沙冲他甜甜一笑，笑里藏着刀。
　　徐孟玺不失礼貌地回以微微一笑。

　　大家照例集合了一下，刘导罗里吧嗦讲了一会儿废话，末了，意味深长地说：“小心你们身上的钱，被抢走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完，大家各自散开做任务。

　　徐孟玺刚走出几步远，突然听身后清清脆脆的一声喊：“徐孟玺！”

　　徐孟玺听到喊声，只来得及回头，一颗硕大的苹果结结实实地砸在肩头，还没回过味来，又一只黄橙橙的橘子砸过来，他偏头避开，接下来就是苹果和橘子交替砸过来。

　　让你狂！
　　让你自恋！
　　让你装逼！
　　砸得就是你！
　　秋水共长天一色，橘子与苹果齐飞。
　　余桃沙砸得不亦乐乎，原本懒洋洋的摄影师纷纷调整好了镜头，罗瑞成闻风而来，为了抢镜，也加入战局，苹果橘子噼里啪啦一股脑儿地往外扔。

　　徐孟玺所处的位置实在不是个好地方，这是在半山腰上，山势起伏，他站在低洼处，余桃沙居高临下，苹果和橘子扑面而来，物理学上叫做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砸在身上生疼。
　　徐孟玺迅速地判断了下形势，从从容容地把价值十几万的摄像机挡在脸前——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余桃沙和罗瑞成立即停止了攻势。

　　余桃沙也砸得差不多了，拍拍手，从头到脚酣畅淋漓，呼～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她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苹果，不置可否地看着罗瑞成：“你为什么要扔掉我的水果？”
　　罗瑞成振振有词：“我在帮你扔啊。”
　　余桃沙：“那谢谢你呀，你再帮我拾起来呗。”这就是她选择苹果和橘子的原因——经摔，而且捡起来还能吃。
　　罗瑞成竟无言以对。辛辛苦苦抢个镜头他容易嘛他。

　　站在树下的徐孟玺一脸懵地看着罪魁祸首——余桃沙，脸上倒没有恼怒之色，一贯的从容和优雅，浑然不见刚才躲避和逃窜的狼狈。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桃沙阴转多晴，笑嘻嘻地走上前：“掷果盈车这个典故听过吗？”
　　以前不明白，但昨天刚刚查过百度词典的徐孟玺略微思索了下说：“就是晋朝有个美男子叫潘安，因为人长得帅，他乘车外出时，街头的妇女因为太喜欢他，就把水果往他车上扔，把他的车都装满了，以表达自己对他的思慕和喜爱之情。”没说错吧？
　　余桃沙甩甩手腕，从头到脚酣畅淋漓，猛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我砸你，是因为你长得太帅了。
　　“所以。”徐孟玺说，“我不仅不能生气，还要感谢你的垂爱？”
　　余桃沙一脸真诚地看着他：“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还有，你真的很帅。”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徐孟玺笑了。

　　余桃沙的赞美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真的很帅，她用水果砸他也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真的很欠扁。
　　徐孟玺点点头：“所以，这些水果也是送我的喽？”
　　余桃沙：“……当然。”
　　恰好罗瑞成将水果都捡了起来，因为脚下都是柔软的青草，水果的表皮几乎没有破相，而且个大均匀，卖相很好，徐孟玺特别顺手地接过来：“那真是谢谢了。”顺手扔了个苹果给徐肖肖，“肖肖接着。”

　　徐肖肖本来对这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是满肚子不愿，见状瞬间就乐了，睨了余桃沙一眼，神色里尽是得意。
　　徐孟玺继续他无私奉献的伟业，挨个给大家发水果。
　　这一招借花献佛实在是高。

　　余桃沙很郁闷，本来还想捡回去继续吃的，后来一想也就释然了。买了两袋子水果哄高兴了白晓莹讨好了导演（这是顺便的），砸了徐孟玺出了恶气（这才是目的），最关键的是还没有浪费（瞧她多节省）。
　　那厢徐孟玺散尽水果，两袖清风地走回来，再次对余桃沙道了句谢，并且十微笑着说道：“苹果很甜，橘子多汁又水嫩。”
　　余桃沙微笑：“是吗？你吃得开心就好。”不用照镜子，她知道自己脸上的笑一定很假。
　　徐孟玺临走前又说了一句：“欢迎多多砸我。”
　　余桃沙郁闷了。

　　山间林木蔽日，十分清爽宜人，余桃沙却没多大心思做任务，漫无目的地走着，天气格外的热，摄像大哥扛着摄像机紧跟在一侧，前胸后背都湿透了。
　　负责给余桃沙摄像的摄像师叫周学磊，年纪很轻，大概是长期从事户外拍摄工作，体格虽然偏瘦却很壮，胳膊上都是肌肉，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性感又爷们儿。
　　余桃沙提建议：“要不我们歇会儿？”
　　周学磊摇摇头：“还是做任务要紧吧。”

　　白晓莹也劝道：“歇会吧歇会吧。”
　　余桃沙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点头：“不着急，我们还是先歇一会儿吧。”说着递给他两包湿巾，“擦擦吧。”
　　周学磊话不多，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为她贴心的举动感到一丝温暖。

　　余桃沙呼吸着新鲜空气，随口问道：“话说你们整天扛着摄像机跑来跑去一定很累吧？”
　　周学磊：“累是累，不过已经习惯了。”
　　余桃沙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冒出三个人来，窄袖短衣，手持大刀，胡子邋遢，跟古装剧中常见的土匪别无二致。
　　余桃沙不慌不忙地打量着——这是节目组安排的土匪？节目组真是用心啊，三个土匪从头型到服饰再到兵器，都是南北朝时期的扮相，细节十分考究。若不是身旁还跟着摄像师，余桃沙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
　　正胡思乱想着呢，余桃沙突然被两个土匪粗鲁地拽了起来，这是要打劫？她迅速地朝白晓莹使了个眼色：“你先走。”
　　白晓莹懵了一下二话不说撒丫子开跑。

　　周学磊反应也很快，扛起摄像机，尽职尽责地开始拍摄。
　　余桃沙被土匪推到地上，明晃晃的大刀抵在她脖子上，土匪头子说：“把你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

　　钱？她身上哪有什么钱——等等，那袋金叶子，想起刘导意味深长的一句：“小心你们的钱，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余桃沙想了想，又想了想，吞吞吐吐道：“大侠，你看我这身装扮，我比你们还穷，我哪里有钱？”
　　土匪头子恶狠狠道：“没钱可以，可以劫个色。”

　　余桃沙忍住想笑场，眼珠转了转，瞬间想到一个借刀杀人的办法：“这样吧，我身上虽没钱，但是我知道一个人有钱，我带你们去抢他好吗？”
　　土匪头子：“你在跟我耍花招？”
　　余桃沙眨眼：“我怎么会是耍花招？大侠你应该明白，我真的是最穷的一个。”都是在节目组里混的，谁是大腕谁是小虾他能不明白吗？
　　土匪头子会意：“那好，你打算带我去抢谁？”
　　余桃沙说：“当然是最有钱的那位了。不过抢了他可就不能抢我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徐孟玺就在后头，估摸着一会儿就应该走过来了。他借花献佛，她就借刀杀人。
　　土匪头子略一沉吟：“行，没问题。”

　　余桃沙和土匪们一拍即合，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树林后面埋伏，山谷幽林，清风徐徐，没等多大会儿，就见徐孟玺和徐肖肖谈笑风生，不紧不慢正朝这边走过来，忽略掉跟在他身后的摄影师，他似乎不是在录节目，反而真正像是那个遥远年代的名士，宽衣大袖，举止洒脱，越名教而任自然。
　　徐肖肖也很美。

　　远远看着，就像一幅画一样。
　　然而事实是——徐孟玺穿着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行头，走快了容易踩到裙摆，转身扭头又容易把帽子甩下来，短短的一段路程，走得着实艰辛。

　　余桃沙一边垂涎他的男色，一边又真心讨厌他的人品，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觉得钱包比较重要。于是对土匪头子使了个眼色道：“你看他们那身行头就知道他有钱啊，你们还不去抢？是要等他走了再抢吗？”
　　土匪们如梦初醒，余桃沙又拍了拍土匪头子的肩膀说：“大侠，你们抢完钱还可以顺便劫个色，你懂的，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特色就是男风很盛。你们应该懂规矩的，那位姑娘就请你们多多留情了。”
　　土匪头子不厚道地笑了。

　　余桃沙摆摆手：“那我走了。”说完又有些犹豫，“话说，我能走了吧？”
　　土匪头子特别豪爽：“走吧，你给我介绍生意，我当然说话算话。”
　　余桃沙顿了下，低声道：“大侠，你们是不是抢得越多得到的薪酬就越多？”她说的是现实生活中节目组给的薪酬。
　　土匪头子使了个眼色：“那是当然。”
　　哇，节目组真狠，而且不按常理出牌。余桃沙忍不住道：“那你们更不能对他客气了，一定要扒光他抢光他。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们。”
　　土匪头子：“小丫头，你心比我还黑啊。”
　　余桃沙嘿嘿一笑，为了怕徐孟玺发现是她捣得鬼，她猫着腰低调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
　　转眼到了中午，该吃午饭了。但因为时间有限，节目录制比较紧张。余桃沙本以为会像昨天一样吃盒饭，这时，却接到了导演组的通知——“各位嘉宾迅速到明镜湖集合。”
　　明镜湖是栖霞山的一处景点，湖中心有亭，亭子临湖而见，风景绝佳，重要的是凉爽。亭子周围被导演组摄像组围得水泄不通，看不清里面情况。

　　凉亭与岸边有九曲桥相连，余桃沙找到了白晓莹，刚接近湖心，一位工作人员拦住了她，说：“请你们每人交上5片金叶子。”
　　白晓莹攥紧荷包问：“为什么？”
　　工作人员答：“这是饭钱。”
　　白晓莹表示：“我不想吃那么贵的，我吃馒头咸菜行吗？”她已经不剩多少了呀。
　　工作人员特别好说话：“可以啊，但是接下来也没你的镜头了。”
　　白晓莹想哭：“你们这是打劫。”

　　王峥嵘特别爽快地扯下荷包扔给工作人员：“你们自己数吧，剩下的给我就成。”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亭子里。
　　人家是土豪，这点钱自然不放在眼里，但是余桃沙是穷人啊，她掏出荷包开始数钱，早知如此，她应该跟着土匪一起抢劫徐孟玺好分赃啊，正暗自懊恼着徐孟玺也过来了。

　　余桃沙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乐了。徐孟玺不愧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原先褒衣博带没有了，清爽俊逸没有了，取而代之的衣衫褴褛，蓬首垢面，胳膊还露出了一截。很显然，土匪真的把他扒光了。
　　罗瑞成走上前，好奇的神色中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地说：“唉，孟玺，你早上穿得像贵族，怎么中午就变成乞丐了？”
　　徐孟玺说：“遇上了土匪。”
　　罗瑞成：“还有土匪？”

　　余桃沙怕他发现端倪，强忍着笑意。可是当工作人员向徐孟玺索要饭钱，徐孟玺顿了一下，说：“我一分钱也没有。”似乎还能听到他咬牙启齿的声音。
　　她再也绷不住，弯下腰笑岔了气。
　　徐孟玺听到笑声瞟过来一眼。
　　余桃沙忙低下头，将五官深深隐藏起来。

　　工作人员也忍着笑说：“那你可以找人借点。”
　　罗瑞成一听说要借钱，忙呵呵道：“那个啥，我先去吃饭了啊。”
　　余桃沙又忍不住乐了一下，她笑到最后竟然对徐孟玺生出一丝同情来，她问他：“你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吗？”

　　徐孟玺瞟她一眼，语气有几分好笑也有几分无奈：“千真万确。”
　　余桃沙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徐孟玺目光幽怨：“衣服都扒光了，分开放有用吗？”
　　余桃沙：“那鞋子呢？”低头一看，噢，他连鞋子都换成了草鞋。

　　余桃沙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下，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她扯下荷包，重新数了10片金叶子，大方道：“不要难过了，这钱我替你付了。”又有些疑惑，“肖肖呢？她没跟你在一起？”
　　徐孟玺：“没有。你找她做什么？”
　　余桃沙：“你没钱，只能让她替你还了。”
　　徐孟玺正想问为什么，后来才想到两人在节目中是CP，笑了笑：“不用找她，钱我会还。”
　　余桃沙也就不再多说了。

　　两人一块走进亭子里，只见亭子里六张食案并在一起，食案特别的矮，高度大概只到她膝盖处，也没有凳子，地上铺着硬硬的凉席，大家跪坐在地上。唯一欣慰的是案上摆放的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

　　余桃沙走过去，挨着白晓莹跪坐在地上，呵，地板是真硬，好歹给垫个垫子啊。
　　这时，徐肖肖也赶了过来，六人全部到齐。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孟玺：“……你怎么成这样了？”
　　“山上有土匪。”徐孟玺环视一圈，“看来你们都没有碰上？所以只有我倒霉？”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没碰到，你确实挺倒霉的。只有余桃沙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罗瑞成饿了，拿起筷子，咳了声：“刘导，可以开饭了吗？”
　　刘导点点头：“吃吧。”
　　罗瑞成搓着手：“你们饿着肚子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光我们在这里吃多不好意思啊。而且我们吃饭有什么好拍的呀，你们过来一块吃吧。”
　　刘导说：“不吃就不吃，别啰哩啰嗦的。”

　　大家见刘导语气这样坚决，便不再推辞，穿着以好看华丽为主舒适度为辅的古装走运动了一上午，大家是既累又饿，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只有余桃沙没有动筷子，因为她隐约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