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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亲人相见各怀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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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森与梓峎等人到达华宣宫时,亲人相认泪流满面的情景已经错过,只看见上首的君太后微微红着眼眶,君皇舅一向严肃紧绷的面孔有几分动容,最先看见他们的是坐在最下首,低垂着头,神色不辨的君非雨,她抬起头,眼角似乎还垂着泪珠,并非多么出众的容颜却让人我见犹怜,心生怜爱。她乍见到梓峎等人,并未开口,只打量片刻,心中有几分了解。梓峎走至殿前,敛衣拱手,略带稚气的童声道,“参见父皇。”
“峎儿来了。”承昶见到梓峎,微微笑了笑,向他招招手,“过来来给你祖母,舅公,还有姑姑请安。玉宇,这是朕的独子梓峎。
”
叶梓峎抬眼看了看上首,“参见祖母,舅公。”君非雨瞥见太后似乎敛了神色,面上却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稚童似乎恭恭敬敬,毫无察觉,又转身向她见礼,“见过姑姑。”
君非雨这时才真正细细端详这孩子,五六岁年纪,浓眉大眼,白净可爱,眉眼间却却有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缺了几分稚气,不禁让人侧眼相看,“殿下生的不凡,这一细看便能让人觉得风姿出众呢。”
“玉宇这是高看他了。”承昶轻扫梓峎一眼,也无过多评价,举手投足间的亲昵之意溢于言表。君非雨所说也不是虚言,她见那孩子一眼,便有往事浮于眼前,脑海中有个同样的小小的身影显现,心中微动,“我今日不知殿下会来,并未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这玉佩是我随身带着的,便送给殿下做见面礼,殿下不要觉得寒酸。”
梓峎接过她递来的玉佩,一只白玉貔貅,虽为祥瑞,亲贵中却少有人带着,真是独特,身后的素儿上前一步,小心替他收好,心中不由一惊,这样的成色她侍候德妃多年都不曾见过几次,这人竟是随意佩着,她大着胆子抬头多看了君非雨一眼,平淡勉强能称上清秀的面孔上那双清明的眸子让她浑身一凛,连忙低下头。
“好了,我们一家人也见过了,哀家也有些累了,承昶你陪玉宇回住处吧,梓峎也回去吧。玉宇,碧充仪为你安排好了住所,还有这些仆从,你去看看满不满意。晚些时候你可要再过来陪陪哀家,哀家还要和你好好聊聊。”太后捏捏眉心,似乎有些倦意,但还是嘱咐了一番才肯放人。
“是,儿臣告退。”
“玉宇告退。”
太后摆摆手,苏嬷嬷上前轻轻为她按着太阳穴,过了许久,太后才轻吐出一口气,“好了。”
“陛下他们都走了,娘娘。”苏嬷嬷说。
“你觉得,这玉宇怎么样?”
“玉宇小姐举止大方得体,谈吐不凡,虽在民间受了这么多年苦,骨子里的东西犹存。”苏嬷嬷回想着,也为之惊艳,这与相貌无关,而是关乎气质。
君太后摇摇头,“你说的哀家都知道,但你没明白,哀家说的是什么。”
苏嬷嬷顿了顿,“娘娘是说……依奴婢之见,姑娘是不错。”
“唉,后位空置这么多年,岑氏蠢蠢欲动,那孩子身上也留着岑家的血,承昶也不知怎么想的。哀家也觉得玉宇要比那岑氏姐妹好许多,从容又懂得世故,可……”
苏嬷嬷转了个身,跪在君太后面前,“娘娘是怕重蹈覆辙?还是觉得看不清姑娘?”
“都有吧。当年的岑敏安,后来的小岑氏,哪个一开始让我不满意的,到后来又让我失望。玉宇看似乖巧得体,今日只是初见,真正如何也不可知。唉……”君太后重重的叹息,往事历历在目,令她愁容不展,脸色越发得不堪,如同阴霾附在脸上。
“陛下如今已有自己的想法,娘娘何必苦恼,如今陛下的心意我们越发难懂了。”苏嬷嬷虽只口不提当年的事,只是劝解着。
“我最怕的便是如此,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竟然一点也看不透!”君太后紧紧抓住桌角,青筋暴露,低低地嘶吼着,似有几分臆色。“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
苏嬷嬷面色惨白,伏跪在地上,虽强撑镇定,“娘娘,怎么会这么想,六年前的事没有知道,王氏已死,小岑氏也不可能说的,陛下绝不会知道!陛下怎么会怀疑您呢!”
“是,是我多虑了。”太后在不断地喃喃自语中,恢复了应有的风范,高傲自持,冷静果断,眼中平静得如一池静水,毫无波澜。
安静的宫道上,一长一短两条影子缓缓的移动着,汉白玉堆砌的台阶上放置着打着花苞的秋菊,金黄色的花瓣从碧绿的花托中透露出一点点兆头。
“中秋赏菊宴是公布你为君家长女的时候,我会对外称你幼年走失,多年后回到扬州。你觉得如何?”承昶又在前面并不回头,君非雨默默地点点头,“都好。”她忽然停下,承昶似心有所感,回过头看着她,“怎么了?”
君非雨蹲在一盆菊花面前,用手弹弹花苞,“你看这株花心是红的。不知开下来是什么样子。”
“嗯,是特别些。”
君非雨站起身,笑了笑,“走吧,去看看我暂住的宫殿怎么样。”
叶承昶这次没有走到前面,只是和她并排而行,恍恍惚惚间,那两个独立的影子靠得很近。
“到了。”承昶站在一个占地不大的宫殿前,非雨抬头看了看,匾额上书“玉景殿”,朱墙彩瓦,屋檐飞翘,与旁的宫宇并无二致。“进去看看。”
推开红木朱漆的大门,入眼的陈设与它平凡的外表大不相同。本有些昏暗的宫殿被两旁十数颗明珠点亮,照清了视线。楠木桌案,蜀绣榻几,另有薄得透光的青瓷茶具置于案几之上,精美的漆器放置于檀木制成的雕花架子上,上好的东珠穿成垂帘点缀在鲛纱帘间。精致奢华到整个南宫无出其右,出乎她的意料。
承昶看着她的眼睛,有些郑重的问,“你觉得喜欢吗,这是姜碧布置的。”
非雨看着他,浅笑,“碧充仪为南宫第一美人,果然眼光不俗。不过比起我的君府来说,还差上那么一二分。”
承昶见她神情已知她很满意,也接着她的话说,“传说中君府好比天上仙宫,我无缘得见,又怎么敢用这陋室相比。”
“陛下言重了。”非雨话音未落,就被承昶止住,“何必这样称呼我,都是一家人,你和祎兴一样叫我表哥。”承昶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怪异。
“承昶,”非雨同样打断他,“我私下里直接这样,可以吗?还是,陛下?”承昶从未见过她那张淡漠的脸上出现这样有些俏皮的笑容,不由一愣,“好。”
两人在殿中站了一会儿,顺森前来告知梓峎已在景仪宫等了很久,承昶欲离开,“从这里向东不远就是祉兰殿,我白日里都在那,你若有事就来。或者让宫人去姜碧那里,她会听你的的。”
承昶迎着夕阳走出玉景殿,非雨只静静地站着,知道他将走下台阶,方才开口,“谢谢你,我知道这里都是你安排的。还有,我已经有十三年没有过过中秋节了。”
承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继续往前走。你根本不必向我说谢谢,你的一切因我而起,这一切都无法还你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