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猜嫌》死生不计

6、五

　　成亲之后，两人的相处方式是一点儿都没变，该是如何，便依旧是如何。昙湘依旧是那个爱玩爱闹的昙湘，碰上能躲开而自己又确实是不喜欢的事情，便会向自己的绍哥哥撒娇，让他帮自己挡开。而齐绍，则依旧是那个恨不得将妻子宠上天的好丈夫。每次昙湘回娘家的时候，总是会被自己的母亲打趣，说自从她嫁给齐绍之后，整个人都胖了一圈，都快要让她这个当娘的认不出来了。由此可见，齐绍疼爱昙湘，可谓是入了骨了。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成亲一年多，昙湘的肚子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吧。每每看到别人抱着孩子从跟前走过，昙湘都会羡慕的看上许久，往往人走远了，她都还没有回过神。而每当看到昙湘这个样子，齐绍都会将人搂进怀中，安慰她时间还早，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然而或许是老天爷都嫉妒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两人成亲近两年的那个冬天，齐绍突然就病倒了，缠绵病榻将近一个月。
　　“大夫，我家夫君怎么样了？”昙湘担忧的看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齐绍，然后就跟着已经切好脉的大夫来到外间。
　　大夫将药箱放在一旁，取来纸笔写下药方，而后才抬起头看着昙湘，郑重的说道：“不瞒夫人，齐少爷的病情，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这张药方，也只是能吊着齐少爷的命而已。”
　　“怎么会这样？绍哥哥的身体这几年明明就恢复的很好了啊，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就无能为力了？”昙湘只感觉到一阵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老大夫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怎么都不相信，明明就已经好转的身体，明明绍哥哥的身体越来越好了，为什么现在只是感染了一个小风寒而已，大夫竟然就告诉她说治不了了。
　　“齐少爷的身子骨，其实早就已经被药物侵蚀的差不多了，这几年强身健体确实是有效果的，可是那也仅仅只是表面现象。齐少爷的身子骨，除非不生病，否则的话，哪怕只是小小的发热，都有可能夺去他的性命。”老大夫说的时候也是非常的悲痛，齐绍在他们镇上一直都有非常好的名声，如今却是年纪轻轻就可能要走了，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大夫，都不由得感到一阵悲哀。
　　“不！不可能！一定是你诊错了，大夫，求求你再诊一次好不好！”昙湘紧紧地抓着老大夫的衣袖，想让让他再给齐绍诊一次脉。
　　老大夫虽然也感到悲痛，但是这确实是他诊出的最后结果，无论再重试几次，都不会有其他结果的。
　　“夫人，节哀顺变吧。”说完，老大夫带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了齐家。
　　昙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不敢相信，那个明明那么健康的绍哥哥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小的风寒，就撑不过去了呢。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一定是她的一个噩梦，只要她醒了，这个噩梦就会结束了。
　　昙湘拼命的告诉自己，其实这就是个噩梦，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可是无论她怎么闭上眼睛再重新睁开，事实都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个梦。
　　终于还是没忍住，昙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床上原本昏睡的人，仿佛是听到了哭声似的，皱着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当看到哭的不能自已的昙湘时，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是我的湘儿哭了。
　　“咳咳，湘儿，你怎么……咳咳……哭了？”病了好几天，此时的齐绍虚弱的可以，只是那个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哭的那么伤心，他就算再怎么无力，也还是坚持着想要坐起来安慰她。
　　听到声音，昙湘立刻止了哭泣，几步便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扶起齐绍：“没怎么，就是眼睛突然进了沙子。”
　　“呵呵，我的湘儿也开始打趣绍哥哥了。”齐绍靠着枕头，笑着说道，“哪里的风大到能把沙子吹到屋里来？”
　　“我说是沙子就是沙子！”昙湘坚持那是沙子。
　　看着昙湘的样子，一直都拿她没办法的齐绍只能摇了摇头，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好，好，我们湘儿说是沙子就是沙子。”
　　对于自己的身子，齐绍其实一直都有心理准备的，病来如山倒，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让他倒下的，竟然只是一次没注意及时保暖而不小心染上的风寒。如若早知道这一次的风寒来势汹汹，他当初就不会……唉，其实想再多的如果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样，齐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昙湘。
　　知道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是挺不过去了，但是只要一想到昙湘，齐绍就觉得他怎么都不能放下心来。现在他之所以能够醒来，甚至说话都流畅了许多，其实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如若这一次再睡去，他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他明白湘儿对他的感情，只是一想到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齐绍就不得不抓紧时间，想要将昙湘之后的事情安排好。于是，齐绍只能让自己硬起心肠，逼迫昙湘一些事情。
　　“湘儿，我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我要你答应我，我走了以后，你绝对不能为我守寡。”
　　“不！我不要！”
　　昙湘并不傻，当她看到昏昏沉沉了近一个月的人突然自己醒了过来，甚至精神都变得不错，脸上也有了血色之后，她就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刚刚止住的眼泪此刻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
　　“答应我！我要你答应我！”齐绍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低吼出来的。
　　“绍哥哥，你不要逼我，我不要再嫁！”昙湘哭着摇头。
　　齐绍从来都不会逼迫昙湘做任何决定，但唯独这一次，他不得不这么做。于是，齐绍逼着昙湘发誓，在他离开之后，昙湘不用为他守寡，如若碰上喜欢的人，从此婚嫁，各不相干。
　　昙湘再是不愿，在看到齐绍明明撑不住了，却还苍白着一张脸硬撑，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自己，逼着她发下誓言的时候，也只得含泪应下。而在昙湘点头之后，齐绍仿佛是放下了所有一般，眷恋的看了她最后一眼，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绍哥哥——！”昙湘扑倒在床前，哭的撕心裂肺。
　　昙湘最终还是没有遵守那个誓言，在齐绍下葬之后，她便在离坟茔不远的地方安家落户，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绍哥哥，直到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