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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9江湖上没有金盆洗手这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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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愤怒的声音:“你说什么?”
奇圭在自己兄弟家住得安坦放心,所以睡得着,可是耳朵里一听到这把声音,整个人立刻象被淋了一头冰水般,瞬间清醒,他坐起来,他起来了,玉玺自然也跳下床来,站到那人面前,笑嘻嘻地:“安叔叔。”
然后脸上挨了一记极响亮的大耳光。
打得玉玺向后直倒在奇圭身上。
玉玺又痛又惊又怒,跳起来大骂:“你混帐!”
安志那只打了他的手也正指着他的鼻子,怒吼:“你混帐!”
玉玺一呆,天哪,奇了,他这些年虽然一向平易近人,被人笑过骂过同大家一起打闹过,可是真真正正是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揍,这还是第一次。揍完了,还被人骂成混帐,玉玺目瞪口呆,竟至哑口无言。
安志指着他:“谁会拿白绫子来把他绞死在床上?你母亲吗?她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人吗?!”
玉玺终于跳起来了:“他妈的,你凭什么打我?”
一句凭什么,安志重又恢复理智,内心气愤不已,但是已经记起来玉玺是太子是主子。态度立刻缓和,顿了一下,语气依旧沉重,缓缓道:“我不过替你母亲不值,她为你——你竟这样防她!”
玉玺轻轻摸着自己的脸,好奇怪的感觉,热辣厚木,被人打在脸上有一种惊痛羞愤的感觉。可是安志的诘问让他觉得悲哀,半晌,他回答:“没有,我防范的是你们。”
安志一愣。
玉玺苦笑:“我母亲才不会做那种事,即使做了,她是我母亲,我拦不了。我防范的是你们。我母亲要杀人,会找到证据,交与刑部,公示天下,你们不一样,你们会暗杀。”
安志沉默一会儿,退了一步,啊,在玉玺看来,兄弟是自家兄弟,他们,是母亲的朋友,再亲也隔了一层。
就算是亲叔叔,也没弟弟亲。
这倒也没错,只是……
安志一时无言,沉默一会儿:“臣失礼了,罪臣以下犯上……”打太子耳光,这罪过可大可小。
安志要行大礼,被身后的冷不易一把拉住,笑道:“安大侠这是干什么?你侄子的命没那么硬,你要是再客气,他就被你折杀了。”
玉玺捂着自己的脸,也不出声,勉强笑笑,说:“我们去玩吧。”
安志后退:“臣告退。”
玉玺只点点头,无言。
冷不易与玉玺走在前面,冷不易笑道:“你这回可是得罪当权派了。”
玉玺笑:“咦,我还以为我是当权派。”
冷不易叹道:“你是狗屁。”
玉玺骂:“你是狗屁的狗屁。”
冷不易道:“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你就算去打他耳光,他看在你母亲面上也不会同你计较。”
玉玺沉默。
是啊,他们不会计较,所以他才不该放肆。
那些人,在他母亲有难时,揭竿而起,她母亲决定和谈,又不带一兵一卒,孤身进城,这是什么样的信任什么样的义气?
不过,对玉玺来说,这些人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如果有陌生人对你母亲这样有情有义,而你的父亲还活着,你大约多少心里会有点怪怪的感觉吧?
天底下就没有孩子,会因为别的男人对母亲好,就希望母亲离开父亲去寻找幸福,父亲无论如何是父亲,是给予他生命的人。
玉玺对安志与其他叔叔们,感情是复杂的。
奇圭跟在两位大哥身后,一路默默。
打猎一天,玉玺唯一肯做的,不过是设个网子捉小兔子,还有给冷不易奇圭捣乱什么的。
冷不易也懒懒的:“这些小东西,胜之不武,要是有老虎狮子,我倒可以空手搏斗一下。”
只有奇圭玩得高兴,拉弓射箭,骑马追逐,久违了的驰骋感觉,这个难度对他又刚刚好,不太难也不太易。人运动后,心情也开朗了些,唯一的憾事不过是玉玺经常在他背后大叫:“快逃快逃!屠夫来了!”吓得小动物们作鸟兽散。
直到晚饭,奇圭兴致勃勃地烤鹿肉吃,玉玺讽刺:“啧啧,你说说人是一种多奇怪的动物啊,专门喜欢捕杀别的小动物,又不是真的饿了,为啥那么可爱的小动物你要用箭射它呢?射死了还特高兴,告诉我,这是啥心理啊?”
奇圭目瞪口呆,半晌,问:“大哥,我们不是来打猎的吗?”
冷不易笑得在地上打滚,告诉奇圭:“不不不,玉玺大人是来喂兔子的。有时候还收养救治野生动物,他是绿色环保组织的人。”
奇圭张着嘴,看看手里的鹿肉,看看火上的鹿肉,怯生生地问:“那,大哥,这鹿肉你吃吗?”
冷不易这下子,笑得连话也说不出。
玉玺大怒:“废话!”
奇圭以为他说废话是不吃的意思,迷茫困惑不知该把这血淋淋的尸体藏哪儿好,哪知玉玺抢过去大大地咬一口,然后用那块肉指着奇圭的鼻子:“你整我啊!”
奇圭再一次目瞪口呆。
玉玺笑:“渴饮水饿吃饭是当然的事,我这么善良难道活该饿死啊?”
奇圭看着玉玺那张肿了一半的脸,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
玉玺笑骂:“你笑个屁!”自己也禁不住笑倒在地上。
三个年轻人吃饱喝足,倒在草地上望天上云霞。
云卷云舒,白衣苍狗。
玉玺叹息:“真不愿回去。”
青草的香味,饱满的肚子,暖暖的风,愉快的心情。
奇圭有一刹那儿的软弱,是啊,玉玺这里真好,似无忧国。如果一辈子跟在玉玺身后,玩玩乐乐,岂不幸福?奇圭的心微微回软,在他的坚强灵魂上,出现了细细一粒针尖般的柔软的点,他侧过头去望一眼玉玺,苦笑,苦涩却依旧是一个好看的笑容,这一个笑容里有一种很温暖的东西,同他以前所有的客气的高贵的却冰冷的笑容不一样。
玉玺还喃喃地罗嗦:“可是酒不好,我喜欢竹叶青与女儿红,酒味不管怎么样,颜色好看,你拿的这种小烧白惨惨不好看。”
冷不易说:“少废话。你少喝了?”
奇圭再一次笑了。
可是江湖上没有金盆洗手这种事,你能说以后我不做这样的事了,以前的事我就不负责了吗?半只脚踏进去,就是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