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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于无声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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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岘山门,弟子们都在讨论拂靥的事。
虞筝没有理会此事,乖乖回到望山楼,和飞穹打了个照面。
飞穹简单的问了几句是否顺利的话,得到虞筝肯定的答案,便没再问了。
拂靥的事情过去,虞筝在岘山门的生活,好似又回到了旬月前的平静。
他们几个新弟子,依旧要上早课、劈竹子,而带着他们早课的人,依旧是暮辞。
昨夜下了场雨,今晨的岘山,笼罩在烟雨蒙蒙中。
空气里夹杂着湿润的松针味道,虞筝他们到达后山时,暮辞就立在青翠的竹林里,白衣墨发,浅笑如玉。
虞筝的心稍微颤了下,今天的暮辞,似乎有些不同。再细细观来,她终于发觉了原因。
今日的暮辞没有簪发,而是用一条简单的象牙色布带束了些发在脑后。他本就生的惊若天人,自然是怎么样都好看。今日这样子观来,倒是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闲逸。
“暮辞公子。”几人行礼。
“嗯,开始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丛竹子。
几人依言过去,虞筝从暮辞身边走过时,又看了眼他的头发。
那夜,他用竹簪杀死花魔,便没有簪子了。对他来说,变一支簪子出来十分容易,但他却直接改以发带束发。
虞筝心里过意不去,遂停在暮辞跟前,轻声说:“我给你做一支簪子吧。”
暮辞有些意外,眼中浮现些惊喜。
虞筝又道:“我自是不会用普通的簪子糊弄你,我想找找有没有好的材料,自己动手为你做一支。”
暮辞眼中的惊喜更浓,却说:“你有这个心意,我就满足了。筝儿,不要为我劳累,不过是一支簪子,无妨的。”
“这算不得什么劳累,毕竟,我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许是虞筝的语调里透出点苍凉的味道,暮辞眼中的惊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疼惜。
他问:“筝儿,你此去天界,该是见到天后了吧。”
“见到了,你的确没有骗我。”她道:“暮辞公子……”
“筝儿,无人的时候,叫我暮辞就是。”
虞筝看了眼已经远去的飞穹三人,压低声音笑道:“暮辞,既然你我都是为九霄天界效力的,那便是盟友了。日后我们同进同退,争取早日完成天后的任务,你看如何?”
“你说了算,筝儿。”
“那好,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虞筝说着,退开两步,转身去飞穹他们那边。
祁明夷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斜着眼睛注意这边,这会儿见虞筝归位,立马就问:“虞筝师妹,你刚才和暮辞公子在说什么悄悄话,让我们也听听呗。”
虞筝四两拨千斤道:“暮辞公子束发带丝毫不逊于簪发簪,祁师兄你说是不是?”
“呃……好像是。”
虞筝说罢就不再理他,开始劈竹子了。
这日早课结束时,四人得到一个好消息。
——他们的入门早课终于结束了。
尽管丝潋还不能将劈竹子完成的很好,但掌门仁德慈爱,打算在她正式学习道法和剑术的时候,顺带多给她些指点,这样也能弥补她基本功的不足。至于虞筝、飞穹和祁明夷,自然是已经打好了基础,可以迈向下一阶段。
于是,暮辞撤下了望山楼的结界。次日清晨,几个人便分开,各自去各自的师父处正式报到。
飞穹和丝潋都是由掌门亲自教导,便一起去了。
祁明夷被分在青山长老门下,青山和戒律今早又同在一处,虞筝便和祁明夷结伴过去。
岘山门的六位长老,除去女长老妙慈外,五位男长老的法号分别是“夙玄”“戒律”“青山”“宁直”“灵虚”。
六位长老平起平坐,不分高低,奉暮辞为座上宾,并一致尊崇掌门。
关于掌门的来历,虞筝在来岘山之前,就委托青女调查过。
这位掌门是个修行多年的散仙,为人慈祥仁德,深受周遭百姓的敬重。就连远在王都的帝王,都会每年派自己的公主前来岘山门拜访,并送来帝王的尊敬和仰慕。
掌门和六位长老,每一位都是道行深不可测之辈,不过,脾气性格就差的太远了。
比如说,虞筝的师父戒律,严厉又火爆;而祁明夷的师父青山,完全就是个深沉做派,阴郁的不像话。
虞筝和祁明夷在两位长老跟前跪下,就听戒律滔滔不绝的讲着岘山门出了拂靥是多么多么耻辱,而青山始终阴沉着脸,像个门神鬼似的,什么也不说。
末了,青山终于说话了:“戒律,你准备如何给虞筝教授第一节课?”
戒律道:“虞筝今日回去,抄写一百遍《黄帝阴符经》,先平静心气了再谈其他。”
青山便说:“明夷,你也和虞筝一起吧。”
祁明夷想撞墙的心都有,他可是轩辕氏祁家的公子啊,让他抄书?开什么玩笑!
“师父,这……”
青山阴沉沉的说:“让你做你就做。”
瞧着青山这不似仙却似鬼的神态,祁明夷心里犯怵,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
虞筝在回去望山楼的路上,手里多了个小葫芦。
这葫芦正和暮辞所说的一样,她去戒律那里正式报到了,戒律就会赐给她这个葫芦。
祁明夷也得了葫芦,他一路都在好奇,倒像是忘了抄书这码事。
虞筝将手里的葫芦来回看了好几遍,想着飞穹大概也得到葫芦了。不难猜到,飞穹的心情定然万分复杂吧。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虞筝把房内的桌案搬到窗边,铺开布帛,执起羽毛笔,蘸上黑陶水,开始抄写《黄帝阴符经》。
她素来是如水随和的性子,遇事从容,不计较那么多。
认真的抄写了一遍,虞筝放下笔,端起布帛,又检查了一遍,突然就觉得,堂堂九天神嫔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抄经,传出去定会让朋友们笑出来。
又抄了许久,有人叩响她的窗户。
虞筝抬眼望去,隔着一层窗纱,能看见外面那道高挑出尘的身影,必是暮辞无疑。
虞筝指头一挥,窗户自动打开,暮辞就站在一楼的屋脊上,透过窗户瞧着她。
“暮辞,进来吧。”
“好。”他翩然落于屋中。
看一眼虞筝抄写的道经,暮辞笑问:“戒律让你抄书?”
“嗯,一百遍《黄帝阴符经》。”
暮辞慰道:“他就是这个作风,你要是不习惯,我便想办法与他说。”
虞筝道:“无所谓的,既来之则安之。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岘山门当初把我分配到戒律长老门下,是有什么原因?”
暮辞答:“是因掌门觉得,戒律太过暴躁,该收个女弟子,看看能不能让他平和点。”
“于是,我就成了那个不幸的女弟子了。”虞筝揶揄。
暮辞温柔的看着她,随后施了个法术。只见那支躺在桌案上的羽毛笔自己动了起来,自己蘸上黑陶水,在布帛上写字。
虞筝一瞧,这羽毛笔写出的字,竟是和她的字迹一般,不禁笑道:“我自己也能抄的,暮辞怎还帮我作弊。”
“抄那么多,会累到你的。”他走到虞筝跟前,一手捧着她的右手,另一手给她揉捏手腕,“今日风光甚好,就别把自己窝在屋里了,不如出去走走,我带你去岘山的山巅看看。”
虞筝看着他温柔认真的样子,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种恬宜,她微笑:“嗯。”
***
岘山的七座山峰里,最高的不是主峰,而是靠西边的那座。
暮辞带虞筝登上那座山巅,山巅高耸入云,山下江河万里。这壮阔而广袤的场景,让见惯风光的虞筝都不由得呼吸紧了些。
她望着遥远的山水和田地,任由凉风扬起她的裙袂和发丝,喃喃:“这景象委实壮阔,我在想,远处那片浅灰色的山影,会是巫山还是青女的九嶷山。”
暮辞睇一眼虞筝,也望着远方,说道:“此处距离巫山和九嶷山都有很远的距离,怕是看不到。”
虞筝浅浅一笑,她原本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倒是不知青女近来可好。
风有些大,她用葱白的指头,将遮挡视线的发丝都拢到耳后,问暮辞道:“岘山门的掌门和六位长老,你了解多少?”
暮辞说:“我只识得夙玄。”
“我听说,你们是故交,在千年前就认得。”
“嗯,他是我幼时的朋友。”暮辞低语,“他、我、还有望阙,我们幼时常在一起。”
正说到夙玄,虞筝便看见了他。
她站得高,自是将整座岘山收在眼底。前山那边,那座高耸的“接天台”上,有个正在静立的人,看背影该是夙玄无疑。
暮辞也望到夙玄,似是想起遥久的往事,他漱石般的嗓音被回忆浸透:“夙玄天生即有灵根,擅长卜卦,能窥天机。正因为如此,他被一位游方的散仙看中,少年时便走上修道成仙之路了。犹记得他临走前,给我和望阙写了两个字。他告诉我们,我们两人所有的起落沉浮,都将围绕这两个字。那时我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夙玄的话却是应验了。”
“是哪两个字?”虞筝下意识的问。
暮辞唇角牵出一抹苦笑。
“一个‘葬’字,一个‘情’字。”
葬情?!
虞筝的心顿时颤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