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越：我们的故事》风马鱼

6、口味不一样怎么在一起

　　出版社果然还是老样子，黎清出事以后，汪小琪就再也没来过这里了。虽然有时会路过这附近，但是她也总是尽量绕道走。她知道自己心里在怕什么。
　　近来在新媒体的打压下，出版社的业务越来越难做。好在还有一票忠实的书迷，爱纸质书的书香，爱纸质书的触感。其实不管有没有新媒体，真正掏钱买好书的，都还是那一群人。新媒体扩大了阅读人群，也让爱书的人，更爱书。
　　到了出版社，黎清先带汪小琪去经理和校对处王主任那里打了招呼。他们见到汪小琪丝毫不惊讶，好像昨天她还刚从这里下班一样，和汪小琪的记忆相距甚远。
　　由于今天不是工作日，所以只是大家开了一个统一会议，统筹安排了一下西山新书正式出版前的各项工作。汪小琪的具体工作就是“内容把握”。其实这是一个很“虚无缥缈”的工作，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对一本书内容的把握是一项没有标准的工作，汪小琪的任务是尽量减少译文中的过分解读。
　　散会后，黎清问汪小琪下午有什么计划。
　　“先吃饭，吃完饭肯定会困，然后就有事做了。”汪小琪毫不犹豫地说。她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在驾校学车时，她也总是现在教练车上睡一个小时才开始练车。教练说她这是无忧无虑惯了，才会如此悠闲。没想到工作以后汪小琪还是雷打不动地每天午睡。白天时间那么长，要做那么多工作，要和那么多人打交道，午睡也许是一种短暂的逃离吧。
　　“那我们中午去吃什么呢？”黎清非常自然地问到。
　　“吃川菜吧！”汪小琪仍然没有放弃吃川菜的“梦想”。
　　十三年前的中午，就在这间办公室，黎清在抱怨了无数次糟糕的盒饭后，第一次问汪小琪要不要一起出去吃。
　　其实夏天的户外实在太热，来回肯定要花更多的时间，自然午睡的时间就要减少，甚至不能午睡了。
　　所以汪小琪一开始是拒绝的。
　　黎清也没有强拉着汪小琪出门，他自己也还是乖乖地在办公室吃盒饭。
　　直到有一天，中午盒饭里的菜是鸡爪炖猪蹄。汪小琪彻底怒了，怎么做盒饭的人这么精确地知道自己讨厌吃什么，还把两样东西一起炖了送来。
　　“黎清，中午一起出去吃吧！”汪小琪走到黎清身边说道。
　　黎清赶紧收起盒饭，拿起钱包就和汪小琪出门了。
　　走到门外两人才想起来讨论要吃什么。好在他们俩都是在净水市读的大学，对净水的美食也颇有了解，一路上两人噼里啪啦地列了很多家店，这才发现原来黎清爱吃清淡的淮扬菜，而汪小琪却喜欢吃重口的川菜。
　　唉，这两人要怎么吃到一起嘛！
　　最后黎清以天气太热不宜吃辣为由带汪小琪吃遍了出版社周边的几乎所有淮扬菜馆。而川菜计划却被一次又一次地搁置了。
　　“你这么想吃辣啊，看来是儿子啊！”黎清笑着说道。
　　汪小琪脑子嗡地一声：真的怀孕了嘛！
　　汪小琪一时语塞，手足无措地望向黎清。
　　黎清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好，好，琪琪要吃川菜，那咱们今天就去吃。”
　　黎清比汪小琪大五岁，又是在汪小琪刚实习的时候就认识她，所有总是把她当小妹妹一样的宠爱，还经常笑着说自己是看着她长大的，确实，汪小琪也从他这里学到了好多东西。
　　一路上汪小琪摸着自己的肚子反复琢磨。肚子没有鼓起来，胃口也很好，没有想要吐的感觉。晚上回家一定要好好翻一翻，是不是真的有产检单默默地躺在家里的哪个角落。
　　汪小琪啊汪小琪，现在的状况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汪小琪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的这十年中，汪小琪在想念黎清中独自恍惚度过的这十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除了汪小琪，大家都很清楚。
　　黎清第一次向汪小琪求婚，是汪小琪唯一能记得的那一次。
　　当时黎清谈起他一个大学同学波波即将在暑假订婚，汪小琪也认识那位波波同学，其实波波这个外号还是汪小琪给起的，汪小琪的脑回路是：名字里有一个“波”的话，那昵称肯定就要叫“波波”啊，除了“波波”还能叫什么。汪小琪继承了妈妈爱做红娘的无聊基因，热衷于给男生介绍女朋友，给女生介绍男朋友。好在大家的性取向还算正常，也没有出现什么岔子，可是成功率是出奇地低，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没有成功过。波波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时汪小琪正准备撮合波波和另一位好朋友的好朋友，就迟了那么几天，这位波波同学就凭着自己的力量，独立坚强地，找到了女朋友。虽然要订婚，但是汪小琪想到他们其实认识也就半年左右，并且好像还没有听说波波向人家姑娘求婚，怎么突然就要订婚了。
　　煞风景的黎清是这么说的：“求婚那一套都是外国人弄的，国内不需要。”
　　“不行，我觉得我需要被求婚才行啊！”汪小琪严肃地说道。
　　“那汪小琪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说什么？”汪小琪被黎清突如其来的假正经吓了一跳。
　　“愿意是吧”
　　“我可没说”汪小琪心想这算哪门子的求婚，糊弄谁呢！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点头。
　　“好，那我们暑假就订婚吧！”求婚成了黎清的独角戏。
　　要是没有那场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的意外，那他们应该就会在那一年的暑假订婚，然后成为一票逼婚父母中“别人家的孩子”吧！
　　可是现场那场意外好像是被抹去了，却又好像并没有被抹去。

　　午饭虽然是去的川菜馆，但是点菜不点辣的算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要了个水煮肉片，黎清竟然交代店员不要放辣椒。估计店员心里直翻白眼，想着这人是不是二傻子，以为水煮肉片是白开水煮的，不用放辣椒啊！汪小琪看着店员左右为难，欲言又止的样子，赶紧打圆场：
　　“他最近上火，牙龈出血鼻子流血，见辣椒有点怵，辣椒少放点就行。”
　　等到店员得令离开，黎清挪了挪椅子，隔着桌子凑近汪小琪：“我最近上火了吗？”
　　“不知道啊，你最近上火了吗？”汪小琪自有招架。
　　“我最近牙龈出血了吗？”黎清凑得更近了。
　　“你的牙龈我怎么知道”汪小琪依然面不改色。
　　这家饭店桌子怎么这么窄，黎清的脸贴到了汪小琪脸上。
　　“那我鼻子流血了吗？”
　　“没有没有，是我鼻子流血了！”虽然是这么熟悉的黎清，但是这么久没见，又想到他昨天只裹着浴巾出现在自己面前，汪小琪真的是要流鼻血了。
　　“哦，那你要少吃点辣啊！鼻子流血的话。”黎清小人得志地倚着椅子，对面的汪小琪咬牙切齿。
　　没有辣椒的川菜上来了。汪小琪边吃边说：
　　“我听说吃不到一起的人，也生活不到一起，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现在还没甩了你的？”
　　“是信念！”黎清毫无犹豫地回答道。
　　“哦，黎大总编，我倒想好好听一听我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信念，陪你到川菜馆喝白开水。”
　　“为什么到川菜馆就不能吃清淡的，就像我们打开一罐咖啡，总想着它该是苦的。”
　　“因为它其实不是苦的，所以人们就会失望。”汪小琪回了他一句。
　　“可是，加了奶加了糖的咖啡，依然是咖啡。”
　　“你搞错了重点，我要的不是坐在这个油重烟大的地方，我要的是吃川菜。不要再给我来你那套精神疗法。”汪小琪一下子说了很多，仿佛真的又回到了没有吃到想吃的就气到跳脚的年纪。那时候黎清总是在她到之前就准备好她的零食，好让她能暂时保持温驯。
　　汪小琪也被自己的态度惊到了。
　　对面的黎清赶紧赔礼道歉：
　　“琪琪我知道错了，但是你现在真的不能吃太辣太刺激的。”
　　真的怀孕了！为什么还不结婚！
　　听到黎清的话，汪小琪的脑道理炸过这句话。
　　“黎清，我就问一问，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呢？”
　　“可能是每次准备的花不新鲜，玫瑰不够红、钻戒不够大吧！”
　　原来是汪小琪自己拒绝的，言语之间还可以听出已经拒绝了不少次。
　　可是为什么呢，就算黎清现在一遍扒拉着饭一边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他，她也会说愿意的。
　　果真过去十年的我，其实都不是我吗？

　　“黎清，等西山俊一这本书项目结束了，我们结婚吧！”汪小琪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起婚事。
　　“琪琪啊，你是认真的嘛！”黎清受宠若惊，拿着水杯的手也颤抖起来，杯子里的水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海啸。
　　“认真的。”
　　“其实你要是真的很想吃辣的话，也是可以少吃点的，不要这样突然吓我。”黎清还是不敢相信拒绝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的汪小琪会突然开口要结婚。
　　“服务员，来盘辣子鸡，再来个小炒肉。”
　　黎清看到汪小琪没有继续话题，而是顺势点了几个几乎就是辣椒炒辣椒的菜后，有点失望。
　　吃饭的时候，黎清虽然没吃几口后点的菜，但还是被火力十足的辣椒辣得不行，舌头伸得像是酷暑下的二哈。
　　汪小琪看着黎清的样子又可怜又想笑，忍不住凑过去伸手拍了拍黎清的背。
　　“黎清啊，你看你这么辣，我们要不要去买杯奶茶？”
　　黎清果然点了点头。
　　“还是不了吧，我们把今天喝奶茶的钱省下来吧！”汪小琪话锋一转。
　　“为什么？”黎清还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进汪小琪的套路里。
　　“你看，我们明天早上吃包子是不是要钱。”
　　“难道我们之前都是靠光合作用活下来的嘛！”黎清不能理解要开始省第二天的包子钱这回事。
　　“我是觉得我们明天早上需要多吃点。”汪小琪一边说一边点头，说胡话说道自己都相信的程度了。
　　“你明天约了谁逛街吗？”黎清以为她要多吃包子是为了有力气逛街。
　　“不是啊。”
　　黎清满脸问号。
　　“你现在和出版社请一天的假吧，我们明天去做一件大事！”汪小琪终于说到了重点。
　　“什么大事？炸学校啊？”黎清最近在出版什么书！脑回路怎么如此清起！
　　“去民政局！登记啊！”
　　黎清愣了几秒后，拿起手机打电话请了假。
　　“主任，我明天请一天的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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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小琪准备明天去登记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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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糖那是肯定要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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