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思而学

6、马婆子

　　原来同村的汉子一看严家父子就要不行了，鱼塘距离邻村不远，于是赶紧从邻村背来大夫，结果大夫来了摸了脉说，小柱子这个被咬的到是无大碍，老严头这个吸毒了反倒是不好。

　　这是那位给严老汉号脉的干瘦老大夫终于说话了，只见他摸着那把快要掉光的胡子，挤起额头上能夹死蚊子的抬头纹说道：“不行了，小的还有救，老的……准备后事吧。”

　　听见他这么一说，人群立刻嗡嗡开了，纷纷不甘心的问道：“老大夫，这被咬的到没事，为啥这没咬的反倒不行了呢？”
　　听到这话老头子抬起矜贵的眼皮看了问这话的人一眼慢悠悠的说道：“一是因为被咬者身上的毒被吸走，而救人者毒却上身，二是因为两者年纪，年轻者自然更强壮一些。”

　　说完这些之后任凭人群再怎么问，老大夫却是收起面孔，一副打定主意再也不开口的模样。

　　其实不用大夫说，光是看到严老汉这幅面色发青的模样，小青就知道这次严老汉怕是没救了，不过即使她知道却是不能说出来，这时看这干瘦老头终于开口说出来了，于是才对周围看热闹的众人说道：“各位叔叔大伯们，帮我把我爹还有我哥抬回去吧。”

　　连脉都诊完了，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纷纷应声，小柱子人小一人就能背起来，严老汉是被放到门板上几个人抬回去了，回去又是一番哭啼躁动，等小青最后把严大娘哄好睡着之后已经深夜了。

　　小青小心翼翼的吹灭油灯，并没有陪着严大娘躺下，而是小步迈出了屋门，轻手轻脚的开了大门，然后消失在夜色中了。院子依旧静静沉睡着，并未惊动半分。

　　小青手中没有拿着任何火把灯笼，却是在黑夜中如履平地，脚下飞快，脚下踩过杂草丛扑楞楞的惊起了夜间安眠的小虫。

　　很快小青就来到了鱼塘的位置，小青双脚站在原处低声吩咐道：“都出来见我。”

　　在小青说完这句话之后，本事寂静无人的夜瞬间响起了沙沙声，若是有人在这，指定就要被吓的瘫在原地，听的人骨头缝都直打颤，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万蛇出动的声音。

　　果然只见小青说完这句话不久，刚刚还空荡荡的空地上就出现了成百上千的各类蛇，都聚在一起竖起蛇头对准小青的方向，一条条的蛇还在不断的增加，看了这个场景直叫人头皮发麻，脚都走不动了，可小青却是像个没事人一般。

　　片刻之后蛇的数量渐渐不再增多，小青看了一眼围在自己周围密密麻麻的蛇，开口说道：“哪个是咬人的，出来！”

　　蛇群又是一阵沙沙声，不一会儿蛇群让出一条路，一条翠绿色的母蛇怯生生的爬了过来，十分委屈的说道：“是我。”
　　小青并未激动，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她说道：“为什么？”
　　听到小青终于问起了，小青蛇简直就像找到家一般，当下就说道：“还不是他要偷我的蛋，而却还要抓我，我也是没办法，他简直太霸道了！”

　　蛇群又是一阵沙沙声，好像在附和小青蛇一般，小青依旧沉着脸，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蛇群看小青好像不高兴，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小青，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小青面上仍是没有表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开口说道：“出了蛇咬死人的事，无论是何原因，为确保安全自身安全，不久之后肯定会有人大肆捕蛇，这件事不怪你，我不追究，可这个地方你们确实无法继续住下去了，能走的赶紧走，不能走的一定要找的安全隐蔽的地方藏好……”小青一口气说完。然后看蛇群皆是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又补充了一句：“我如今法力尽失，无法护佑你们，各自逃命去吧，记住以后不要去攻击人，尽量离远些也就是了，好了都散去吧。”

　　说罢小青没有再管蛇群的反应，径直的就往回走，强迫自己不再回头，一开始是快步走，然后就小跑起来，直到看见家的大门才堪堪停下。

　　三天后。
　　严老汉最终也没能挺过来，在睡梦中去见阎王了。严柱身子虚弱中间醒了一次，又睡过去了，这几天大部分处在昏迷状态，严大娘经大夫看过后，吃了药已有些好转，如今小青扶着她已经可以勉强下地了，不过严老汉父子出事毕竟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这几日都是精神恍惚以泪洗面，这几日都是小青在照顾母子俩。

　　今天是严老汉下葬的日子，本来人至少是要放够五天的，可是严家本就人单影只，再加上严大娘和严柱又在病中，连自己都照料不好，根本顾不过来，最后还是严大娘拍的板，不讲究排场了，一切尽量从简。

　　其实严大娘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这次飞来横祸，为了一家人看病本来殷实的家底去了大半，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而且柱子的身子这次也大伤了，以后都得靠细心养着，严大娘只要一想起起今后的日子，就眼前发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严老汉就这样匆匆下葬，像小石子扔进湖里一样，只是小小的惊起一圈波澜，接下来人们都去组织人捕蛇的事，严老汉家一家到底如何已经很少人关心了。

　　严大娘就想是被摘离瓜秧的黄瓜，几天的时间人已经憔悴的像是换了一个人，小青心中满是愧疚，总是想着多补偿他们这家人一些，于是义无反顾担下了照顾严大娘母子两人的重担，严大娘也不止一次的拉着她的手哭，说是幸亏有了她，不然她根本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呢？

　　知道老严家这次是遭了难了，同村的人有的提着鸡蛋，有的捆来只鸡，或者来背着担粮食来看望，大家都知道救急不救穷的道理，严大娘也知道，这些已经是自己老头子生前积攒的人情了，不能再要求更多了。所以只是满脸感激的收下了，没再提任何借钱的事。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日头仍是每日东升西落。这天小青刚从镇上药店给严柱抓来要吃的药，正要叫娘忽的听见严大娘里屋中有人说话，小青没在意，自从严大娘腿上不方便之后最喜欢找人来家里说说话解闷，她想着严大娘这几日心情不好，于是想了想就没有打扰她娘而是径自进来厨房打算给柱子煎药。

　　发觉里屋和严大年说话的是个陌生的声音，小青初时只是感觉又些奇怪，可是紧接着她就发觉出不对了，里屋的人并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所以声音也有些大，只听屋里两个人像是在起争执。

　　“他婶子，不是我说你，你毕竟是救了她的命，要不是你们两口子好心，她指不定就被狼给叼走了呢！报答报答你难道不应该？”

　　“他马婶你别说了，我不同意这事，我当初救她的时候没想过从她身上要什么好处，既然认了她当闺女，那她就永远都是我们老严家的闺女！”

　　“他严婶，这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看你家当家的这么给没了，柱子身子又坏了，以后都得靠养着，你说说，这以后用钱的地方有多少？你打算怎么办？再说这闺女就算跟着你家她能过什么好日子？你啊也别忙着拒绝我，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就凭这丫头的相貌，到哪过不上好日子？”

　　“可是当奴婢是那么容易当的吗？受苦又受气的……”

　　“他严婶，你看这就是你见识短了吧！还受苦？大户人家的丫鬟平时也就跑跑腿，伺候伺候茶水，都是当副小姐养着的，那手啊养的是一个茧子都没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受苦的了？”

　　“而且我还和你说，你可得快点给我个回话，这事可是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吧。”
　　说话间脚步声已经接近屋门口，正好碰到在门口站着的小青，小青这才认出这是本村的媒婆马婆子，有时也会给人牙子当中人，小青看到她的那一刻，再加上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基本已经猜出了什么事。

　　“诶呦，青丫头这是回来了……”马婆子被正主给撞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里屋：“他严婶，你快给我回信啊！”然后冲着小青有些讨好的一笑，灰溜溜的就走了。

　　小青掀起门帘走进里屋内，严大娘看见小青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讨好的看着小青开口：“青丫头，你回来啦……”

　　小青点头：“恩，回来了。”

　　见对方局促的不知说什么好，小青开口道：“娘，我去做饭了。”没等严大娘答应转身就出去了。

　　给柱子喂过药，热腾腾的饭食上桌，母女两个一时间竟有些相对无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小青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自从听见严大娘和马婆子的话之后，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其实对她来说在何处落脚并无所谓，她虽然表面是人，但骨子里到底还是妖，妖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所以不是很懂人的一些情感。

　　看到小青这么懂事不说一句话，严大娘心中涌起一阵阵羞愧，感觉自己都没脸再见青丫头了，过了好一会儿后鼓起勇气说道：“青丫头，你放心，我不会同意的，就算是柱子知道了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小青实在不知道这种时候该如何回答，只得干巴巴的应道：“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