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市井生活日常》天沐云绯

4、吃饱穿暖不容易

　　万仲勇和春樱夫妻同心，妻子一下子沉默下来，他哪能不知道妻子心里在想什么呢。想到刚分家那年，他对妻子的承诺，十年了，早就被沉重的生活重担压迫的忘的一干二净了。顿时对妻子充满了愧疚的万仲勇下意识的握住了春樱因为日复一日的劳作变的不再光滑细腻的手，无声的传达着自己的内疚之情。

　　春樱在万仲勇的手握上来的那一刻，心中原有的那一点淡淡的怨怼之情突然就消失了，虽然他们因为生活的重压而忘记了曾经的梦想，但是，眼前这个男人，他并没有忘记求娶她时许下的诺言，虽然贫穷，他却是竭尽所能的对她好，这就够了。

　　万晓柳不知道她哪句话碰触到了便宜爹娘的□□，二人双双陷入沉默不说，这会儿更是玩起了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小情趣，我说二位，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你们便宜女儿我的感受啊？

　　就在万晓柳尴尬的考虑是不是要躺下来装睡，把空间让给便宜爹娘交流感情之情的时候，万晓榕和万书栩端着晚饭走进了堂屋，打破了一室寂静。

　　春樱首先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居然和丈夫就在女儿面前玩起了眉目传情，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一抹红晕，直把眼睛舍不得离开她的万仲勇看的差点当场化身为狼。好在，万仲勇理智尚存，才没有在孩子面前做出过火的行为来。

　　春樱唤醒万书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围坐桌边开始吃晚饭。就连万晓柳也在万晓榕的扶持下上炕上了桌，只不过因为她病号的身份，一桌子人，只有她面前摆着一碗白米粥。万家条件不好，万晓柳虽然从前身的记忆中了解的很清楚了，但是记忆是记忆，和亲眼所见的触动又大大的不同。破旧的八仙桌上，万家六口人的晚餐菜单，一人一碗中午没卖完的小元宵，万仲勇夫妇一人二个杂面馍馍，四个孩子一人一个杂面馍馍，杂面馍馍也就比万晓柳的拳头略大些罢了。至于下饭菜嘛，一大盆自家腌的咸菜，一大盆凉拌野菜，以上就是万家晚餐的全部菜色了。话说，这个时节的野菜还能咬的动吗，万晓柳十分怀疑。

　　万晓柳瞧了一眼乏善可陈的餐桌，终于明白前身为什么对吃饱这件事如此执着了，就这样简陋的饭菜，还不能保证顿顿吃饱，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暗自在心中再次坚定了脱贫致富的决心之后，万晓柳喝了一口粥，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咬了口馍馍，嗯，杂面做的馍馍，就是春樱手艺再好，也挡不住食材着实太差，虽然万晓柳已经特意多咀嚼了一会，下咽时还是被磨的嗓子疼。然而，即使是这种让万晓柳觉得食不下咽的杂面馍馍，对于万家另外三个孩子来说却是可以扎扎实实的填饱肚子的干货，就算是年纪最小的万书棋，也一口接一口吃的很香，让万晓柳不好意思露出半点吃不下去的样子来。得了，谁让她没那个命投胎到富贵人家去呢，现在的这个家，只有这种条件，想讲究就只有饿肚子的份了。万晓柳咬咬牙，小口小口的啃着杂面馍馍，配着白米粥，不知不觉竟也把自己的份额吃了个干干净净。其实吧，万晓柳这具新得的身子早就习惯了这种吃糠咽菜的日子，如果不是万晓柳心理上的抵触的话，也不可能觉得杂面馍馍分外难吃了，一旦解除了心理负担，自然适应的很快，万晓柳之前的种种顾虑显然是想多了。

　　万家虽然没有特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之类的规矩，但是，因为饭菜实在太简陋，肚子里没有货，每逢饭点，大家根本顾不上说话，尽顾着填肚子了，一顿饭，从开始到吃完，也不过一刻钟左右。一家人吃罢饭，万晓榕和万书栩配合默契的开始收拾桌子，春樱吩咐万仲勇打水过来给二个小的洗漱，万晓柳倒是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无奈这破身子不给力，只能坐在炕上等待春樱的帮忙了。万书棋年纪最小，春樱首先用热水帮他擦手擦脚，万晓柳眼巴巴看着，突然想起饭前的话题，便宜爹娘还没给她答复就忙着调情去了，这可是左右她家吃饱喝足的大事啊，多拖一天都是极大的浪费啊。想到这里，万晓柳赶紧扯了扯春樱的袖子道：“阿娘，明天咱们就换到春信坊去出摊吧，那里人多，咱爱的汤圆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的。”

　　在前身记忆里，春信坊是大安京城仅次于相国寺市场的第二热闹地，当然啦，论人气，相国寺那边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相国寺的铺位，可不是你想租就能租得到的。相反，春信坊这边固定的店铺他们是不用想了，但是租个可以摆下汤圆摊子的空地，家人紧紧裤腰带还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万晓柳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向便宜爹娘提出出摊春信坊的建议的。

　　饭前万晓柳的一番话，虽然把春樱说的动了几分，不过春樱总想着，女儿还小，遇事总是三分钟热度，睡一觉，明天起床大概就会忘了这件事吧。所以，她想着，回头孩子们都睡了，再和丈夫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没曾想，今天的万晓柳韧劲特别足，吃完饭还念念不忘的想着这事呢。

　　“五丫乖，挣钱的事，有阿爹和阿娘操心，五丫只要专心养好身体就好了。”

　　春樱哄小孩的语气，让万晓柳挫败不已，抿嘴想了想，在春樱料理好万书棋准备给她洗脚之际，不死心的再度开口道：“阿娘，娘娘说的不会错的，咱就试一次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万晓柳也顾不得丢不丢脸了，干脆整个人扑进春樱怀里撒起娇来。春樱被万晓柳蹭的一颗心软的跟什么似的，终于松了口：“好了好了，这这孩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落了一回水，倒变的爱撒娇了。行了，明儿让刘大夫再给你看看，若是大夫说你可以不喝药了，咱就拿剩下的药钱上春信坊租个地界试试，还不成吗？不过，先说好，若是大夫不同意，往后就不许再提这茬了。”

　　这个答案，万晓柳并不是很满意，不过这应该是春樱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她该见好就收了。至于刘大夫那关，明天见了人再说吧，记忆中被平安坊居民信任有加的刘大夫是个很慈祥的小老头儿，大不了，明天她豁出去了，不管是大演苦情戏还是胡搅蛮缠，势必要缠的刘大夫和她统一战线就是了。

　　怀着对明天的美好向往，万晓柳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半夜的时候，被炕尾发出的古怪声音弄醒了一回，原来，在孩子们睡着之后，真的会有少儿不宜的事情在黑暗中发生啊。灵魂是成年人的万晓柳蒙在被子里吐了吐舌头，伸手抱紧小火炉般的万书棋，闭上眼没多久又再度回到了周公的怀抱中。

　　因为前晚睡的早，加上前身早就习惯了这种早睡早起的生活，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万晓柳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炕上除了自己就只有万书棋还在呼呼大睡了。小孩子觉多，万晓柳便没有吵醒小弟，自己摸索着穿起了衣裳，进屋拿东西的万晓榕看到万晓柳正在笨拙的穿衣，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五丫怎么落一回水，衣裳都不会穿了，瞧瞧你这都穿成什么样了呀。”

　　万晓柳微赧，这不能怪她，小孩子的衣裳虽然比成人的简单一些，无奈带子太多，她又是摸黑作业，系错带子也是情由可愿的吧。好在，二姐虽然笑的欢，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上前来帮她穿戴，不一会，穿的像只大棉包的万晓柳就跑进了堂屋。

　　看到万晓柳能够自己下炕了，万仲勇夫妇显的很高兴，手上一边忙活着，一边询问着万晓柳的感觉。这天虽然刚入冬，一早一晚也是冻的够呛，小女儿昨天才醒，身子还虚着，若是这个时候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万仲勇夫妇诚挚的关心，让万晓柳觉得心里暖暖的，重活一世，再度收获满满的亲情，值了。“阿爹，阿娘，我没事啦，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到刘大夫的医馆去啊？”

　　刘姓老大夫就住在平安坊中，三进的大院子，第一进就是刘家医馆，前几天，万晓柳昏着，万仲勇都是请了刘大夫到家里来看病的，今天万晓柳都能下床了，自然是走去医馆复诊了。

　　昨晚入睡前，春樱早就和万仲勇说过换地方出摊的事了，万仲勇这会哪里不知道万晓柳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啊，当下伸手点了点万晓柳的小鼻子道：“这才什么时辰，刘大夫的医馆还没开门呢，着什么急啊，五丫。等吃了早饭，咱再过去也不迟啊。”

　　万仲勇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揉面，这会一边和万晓柳说话，一边揉面，被他这么一点，万晓柳的鼻子上立刻出现的一个小白点，一旁的万晓榕和万书栩见状笑的直不起腰来。万晓柳哪里不知道无良兄姐在笑什么嘛，气冲冲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转身噔噔噔跑去厨房向春樱告状顺带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