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新传》女夫子

34、身世

　　鄂硕的巴掌最终没有落在我的脸上，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紧紧的看着角落里的秦书朗，后者半撇着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微笑。
　　“秦书朗——”鄂硕叫出这个名字，脸色阴晴不定，“来人！把他带到我的帐篷！”
　　秦书朗被拖走了，想着秦书朗出去之前给我的一计奇怪的笑，我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书呆子一样稳重的很，是不会轻易激动的，就是激动了，他那藏不住心思的脸也会显山露水的。
　　到底会出什么事了?
　　秦书朗被隔离审查了，那冒辟疆就被拖了回来，果然是被折磨的够惨的，明明是一身耀眼的白衣，现下变成了耀眼的红衣了。他咚的一声，被拖进来的人扔到了地板上。陈圆圆冲过去，蹲在他身旁，一张俏脸惨白，她拿手绢轻轻擦拭他脸上的伤，眼泪落在了冒辟疆的脸上。
　　“辟疆——，痛吗?”她咬着唇不哭出声来，轻声问。
　　冒辟疆生硬地别开她的手，拿眼睛看我，那目光似火，“小宛——”
　　我连忙躲开他的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看陈圆圆的眼睛，可即使是躲着了，仍然觉得自己的脸颊一边滚烫一边冰凉。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来真的了？不会吧？这样想着，心里的愧疚一层层的漫了上来，对他，也对陈圆圆。
　　“啊——”冒辟疆突然轻轻的痛呼道。
　　我连忙抬头，想要伸手帮忙。
　　“你——走开！”陈圆圆猛地扒开我，低声吼道。
　　看着她满脸的恨，我尴尬的收回手，站了起来，心里一阵别扭。
　　“我不要你管！”冒辟疆突然对陈圆圆说着，挡开了她的手。陈圆圆一脸的愕然，看看我，又看了看冒辟疆，突然笑起来了，眼泪却肆意的流出，“你不要我管？你要她管，是不是？你为她受了那么大的罪，她一声不吭的！而我这样待你，你竟半点都看不上！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她落泪，我心里的愧疚更甚了，倘若能吃我，只怕陈圆圆早就冲了过来，看来我真的是做错事了，不该起那戏弄之心的，惹了一段不该惹的姻缘。
　　正闹着，牢门又打开了，进来两个清兵，径直带了我出去。几乎是怀了逃难的心匆忙的走出去，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在那种场合下，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被带到一个稍大一些的帐篷里，一进来，那鄂硕将军便紧紧的盯着了我，如幻似痴，盯得我心惊肉跳的。
　　秦书朗躺在一边的躺椅上，身上的伤口已经经过了更好的处理，包扎的整整齐齐的，也换了一件整齐干净的衣衫，只是他的脸上仍然惨白，“小姐——”他唤我，我赶紧过去。鄂硕挥了挥手，带我来的两个清兵退下了，偌大的帐篷里只剩下了我们三人。
　　秦书朗盯着我，说：“小姐，以前的事，你当真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他脸色奇怪。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决定将诚实进行到底，摇了摇头，说：“是——”
　　这董家小姐的童年故事我哪里知道啊?
　　他叹了一口气，嘴角边有一抹苦涩的微笑，“我也不愿意你知道——”他说，“唉——，可大小姐托付了我的事，书朗怎么能忘记了？小姐——”他用手指了指鄂硕，“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啊——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看鄂硕，他——是我亲生父亲？！不会吧？
　　“这是真的！”秦书朗继续说，“大小姐——夫人在嫁进董家之前就——有了你——”
　　“是的！”鄂硕也开了口，说：“我十六年前与你娘两情相悦，无奈那白老爷百般阻扰，说什么我是鞑子是满人，怎么都不答应我的求婚，还出言讥讽我——，我一气之下，便离开了你娘——”
　　他说的简略，不过，我瞧他的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他当初被棒打鸳鸯时的惨烈。我一头浆糊的看看秦书朗，再看看鄂硕，而这两人都殷殷的望着我。
　　想想看，其实小水好像跟我提过的，这正版的董家小姐好像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不愿意承认，也不理解这么离奇的故事，和她的母亲因此疏远了，才有了后来的情绪失常，以及生病等等事情。
　　说到底，这董家小姐应该是不愿意承认鄂硕这个爹的。
　　可——，那是董家小姐的想法啊，不代表我的！现在的董家小姐是我，我的想法是：只有傻子才不愿意有鄂硕这样的爹！！
　　看看！人家这鄂硕同志长得一表人材，威风凛凛的，又是掌管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要权有权，要财有财的；想想那董家，董老头也不知道长得啥样，反正不是当官的，家里是一个空架子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客串了董家小姐好几个月，要吃的没有吃，要喝的没喝，要穿也没穿得，还得领着一大队人马成天琢磨着如何脱贫致富，这小日子过得说有多艰难就有多艰难，说穿了，这日子之所以过的那么艰难，就是因为没有穿到一个好爹身上，如今这有权有势的爹突然冒出来，不要的不是傻瓜是什么？
　　鄂硕和秦书朗见我久久不回答，脸色都慢慢的变了，前者一脸灰暗，后者一丝微笑慢慢的爬出来。
　　“孩子——”鄂硕看着我欲言又止。
　　从震惊中迅速的打定了主意，想想自己马上要过上古代大将军的千金小姐的的富裕生活——不用天天算自己手上还有多少银子，还可以用多少天，不用起早床，有人侍候着穿衣，梳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出入则软轿，随行则保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爽啊——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多么幸福的生活啊。
　　我哽咽着跪下去，声情并茂的呼喊道：“爹——”
　　——永别了，我那“苦难”的妓女生涯——
　　——还有，冒大公子，对不起了，你实在是配不上我了，我再也不是名妓董小宛了，我是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了，我们身份悬殊啊，门户不对啊，谢谢你对我的爱，今生今世我难忘怀，你就抛弃一切继续和圆圆姑娘双宿双飞吧，省得我老是感到愧疚了。
　　鄂硕感动搂住了我，也老泪纵横了，“孩子——，对不起——”
　　“爹——”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我太好了，你把我从苦难里解救了出来，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我的幸福旅途就劳烦你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