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父皇 ...
-
卫暄此时还穿着常服，但是也来不及换衣了，于是便套了一件袍子，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卫晹已经坐在了正堂，看见他出来，急忙站了起来。
他不过少年模样，这般怯生生的站着，看着却是有些可怜。
“九弟，坐吧。”卫暄看起来很随和的摆了摆手。
卫晹现在看起来是换上了好些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也整洁了许多。
“五哥，多谢你。”
他低着头，语气也低低的，几乎微不可闻。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外道话。”卫暄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所以也只能礼貌的与他寒暄。
卫晹似乎也察觉出了卫暄的疏离，所以也没有多留，即时便站了起来，神情有些尴尬的想要离开。
卫暄倒是依旧礼貌而又客气，将他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与一个小太监走远，这才回来。
这次跟着他的那个小太监倒是看起来温顺多了，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毕恭毕敬。
卫暄沉了沉眸，刘成急忙小心道：“九殿下果然知礼，奴婢之前和云姑姑去九殿下院里，您可不知道，这些狗奴才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九殿下，殿下院里的草都长得腰一般高了，殿下在屋里坐着，他们就在外面廊下赌牌，看见奴婢几个过去了，这些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怕，幸好云姑姑老到，带了王内侍过去，这下子，这些人才怕了，王内侍把那些偷奸耍滑的都抓走了，又给九殿下另寻了伺候的人，到这会儿才安顿下来。”
卫暄看着外面渐深的夜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这会儿云姑还没有回来，原来是在处置这事儿。
“行了，日后多操份心便是了，他到底也是龙子凤孙，这般作践就有些太过了。”卫暄语气冷淡，但是刘成伺候他这么多年，自然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怒意。
“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上心。”
刘成自小就伺候卫暄，他知道卫暄的性子，越是看着冷静，心里的火气就越大。
刘氏抬起手抹了抹自己额上的汗，又小心翼翼道：“殿下，路童回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卫暄点了点头：“传他进来吧。”
刘成退了出去，他顺着回廊躬身往外走，刚走到影壁前，他却正好看见了走出来的卫晹，他面无表情的跟着领路太监穿过影壁，走出二门，路童就站在二门侧，卫晹连一个眼角都没动一下，直直走了过去，倒是路童忍不住看了卫晹一眼，眉尖微蹙，似是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又垂下了头。
刘成看到了这一幕，心中生出疑虑，但是却将这疑虑存在了心底，脸上又换上了笑脸，走上前去，温声道：“路侍卫，殿下传您进去呢。”
路童微微颔首：“有劳公公了。”
**
路童进了正堂，卫暄正在饮茶，不等他行礼便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了，父皇怎么说？”
“陛下并未见卑职，只让太监给卑职传了一句话。”虽然卫暄姿态做的亲和，但是路童却丝毫不敢放松，依旧恭敬的垂着头，放在身侧的双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卫暄一听这话，原本还闲适的端着茶碗的手猛地一滞，脸色也泛起了一丝冷意。
他知道元章帝并不十分喜欢他，但是他没有想到，元章帝竟然会如此冷待他。
“说。”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他便低头饮了一口茶，语气淡淡的道。
路童跟了卫暄这么久，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他越云淡风轻，只怕心里的怒火越盛。
“陛下说，说楚王世子和王妃您不必再管，明日去长明宫回话便是。”路童心中再忐忑，话还是要回的，只是这其中的语气自然要斟酌一番。
卫暄点了点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又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路童抱拳行了一礼，再不敢耽搁，转身出去了。
看着路童离开，卫暄脸上这才涌出了复杂的神色，元章帝这次这般冷待他，连他派去的人都不见，难道是这次的差事，他有什么没有考虑周到的地方？
正在这时，刘成却从外面进来了，脸上带着笑：“殿下，云姑姑回来了，九殿下那边已经拾掇好了，您就放心吧。”
如今有了眼前这事儿，老九那儿卫暄倒是分不出心思了，只是随意点了点头：“好，日后那边你和云姑都关照着些，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总不能让奴才欺辱了去。”
刘成急忙应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卫暄的院子便有了动静，刘成云姑伺候着卫暄洗漱好，一出门便有路童在门外候着，卫暄此时还没全醒，脑子里还是有些糊涂，只是微阖着眼睛任由刘成搀扶着上了马车，路童站在一侧，看起来神情有些纠结，不过想着今日之事，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承安宫到长明宫的距离算不上远，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等到了的时候，卫暄也彻底醒了。
他们从望仙门入，门边的侍卫看着刻着皇家标记的马车俱都十分恭敬，又穿过御桥，绕过含元殿，穿过含耀门，这才弃了马车，步行而入。
边上早就有小太监候着，看着卫暄下了马车，急忙上去行礼，道：“殿下，圣人如今在宣政殿和诸位相公说话呢，请您到延英殿一候。”
听着这话，卫暄的脚步倒不由一滞，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左前方的宣政殿，道：“诸位相公都在？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别人问这话，这些小太监是必然不敢多说的，但是卫暄是皇子，自然又有所不同。
“奴才是外殿伺候的，知道的不多，只是听人说，这几日下大雨，黄河决堤，河东遭了灾，圣人急的好几日都没睡好了，日日和几位相公商议呢。”
竟然有此事，卫暄微微皱了皱眉，他去了楚州这几日，朝中的事情也没以前着紧了，竟然不知这么严重。
“原来如此，父皇这几日这般辛苦，我这个做儿子的没能在跟前尽孝，心中着实惭愧。”卫暄低着头说了句场面话。
“殿下纯孝。”小太监自然也跟着赞了一声。
之后的路上，两人倒是再没有多言，一直到了延英殿门口，这小太监这才退走，而延英殿里却迎出了元章帝身边的大太监林朝珍。
卫暄脸上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便笑着的走上前去。
“五殿下。”林朝珍拱手行了一礼，白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不见一丝骄矜。
卫暄却不会被他这幅面孔骗过去，林朝珍的手段，他可是见过的。
“林内侍客气了。”卫暄自来与人为善，与林朝珍也算得上相安无事，因此两人倒也能说上几句话：“今日劳动林内侍，却不知父皇这几日如何？”
见卫暄一见面先问元章帝，林朝珍脸上的笑越发温和了：“殿下果然纯孝，陛下这几日除了前朝的事有些烦心，其他都好，刚刚听外面禀报殿下入宫，便遣了老奴来迎殿下，殿下且进来吧。”
卫暄听了这话，心中却有些七上八下，昨儿元章帝还连他遣来报信的人都不愿见，今日却这般热情，真是有些古怪。
卫暄进了延英殿，刚一坐下便有宫女上了茶，卫暄抬起碗盖看了一眼，正是他平日最爱的君山银针，卫暄眉眼一动，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朝珍，他脸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身上的紫红袍子越发衬得他神色柔和。
林朝珍之前对他可没这么热切，卫暄抿了口茶，果然是御前的东西，唇齿留香。
看着卫暄神色如常的喝茶，林朝珍掐了掐手心，脸上又堆出一个笑来，道：“陛下那边只怕还有些事情，恕奴才不恭，先退下了。”
卫暄移了眼睛看了林朝珍一眼，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却突然笑了：“内侍只管去吧，我自己在这等着也是一样。”
林朝珍心下一空，他这许多年，却是从未见过卫暄这般笑过，大多数时候，这位沉默寡言的五殿下，也只是客套的笑，如今看着他眼中也荡漾着笑意，不知为何，林朝珍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看着林朝珍退了出去，卫暄依旧坐在远处，腰背挺直，神情冷淡，他手上端着茶碗，一下一下的挂着茶沫子，眼睛低垂，并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口传来响板的声音，卫暄将早已冷透的茶碗搁在了桌上，急忙站了起来。
只在转眼间，一个身着水青色常服的中年男子，便在内侍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参见父皇。”卫暄急忙上前行礼。
元章帝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了，不过看起来倒是三十八九的模样，体态中等，但是身材高大，身上的常服已经穿的半旧，但是流水一般的质地和生动的暗纹却能看出价值不菲，他腰间只系着一个九环蹀躞带，上面挂着一块白玉镂空万字纹玉佩，穿着随意，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凝重，卫暄这许多年，都从未见过元章帝这般模样。
“五郎回来了，快坐吧。”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暗哑，不过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柔和。
卫暄颔了颔首，等元章帝坐下，这才坐到了他的下首。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父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