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嫡妻》皖女苏苏

28、乞巧宴（上）

　　乞巧宴如期而至。清荷早早地按品大妆，只带了贴身丫鬟侍书。子黛没有品级，也穿了喜庆的衣服，手腕有点红，看得出来，这段日子练得不少。

　　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自家的穿戴都没有逾矩的地方，子黛带的是丫头竹心，看来竹青的位置还要轻一点。这真是奇怪，竹心是个傻丫头，竹青才是一个有点头脑的臂膀。但是提点了，没准妹妹更加倚重竹心，清荷干脆闭口不言了。

　　宫门外已经停了很多辆马车，不时有贵妇小姐扶着丫鬟的手，缓步而下。有相熟的便聚在一起聊天。清荷下了车，便四处扫了一眼，把聚在一起的小团体，记在心上。

　　京城里面，世家与世家之间，贵族与贵族之间，寒族与寒族之间，盘根交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已经是侯夫人，少不得也要和大家多多走动。安阳王妃远远地冲她招手。余光瞥见，信阳王妃也那里，聚了一群的莺莺燕燕，清源似乎很享受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左右逢源，巧笑盼兮，似乎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清荷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一路向安阳王妃走去。她感到清源已经看到了自己，笑容僵了一下。清荷明白，她跟清源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仔细想想，她们二人也不算什么多么深厚的感情，清荷虽然错误地将清源当做自己的妹妹，但是她同时理智地意识到，在清源的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头，怎么能够比得上她叶清源世族嫡女的身份。这样也好，各走各的路。

　　安阳王妃倒是一脸真挚的笑容，虽然出身小户，但家世清白，人口简单，打小儿没经过什么勾心斗角的腌臜事儿，心眼儿倒是不坏。

　　没瞧见弯弯郡主，清荷心里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不见我们的小郡主呢？又上哪玩儿去了？”

　　安阳王妃一见清荷问及郡主，眉眼里都是隐藏不住的自豪，兴奋地比划着说道，“早早的就被接进宫去了，说是陛下想她了。哎呀，弯弯这么调皮，真是让人不放心，偏陛下又这么心疼她，早早的就给接进去了。也不知道这会子干嘛呢！”

　　清荷颔首，回身一看，也没有长公主殿下的仪仗，看来也是先接进宫里去了。

　　宫里很快来了女官令大家排成两队进宫，最前面的自然是品级最高的安阳王妃和信阳王妃，余者跟在两位王妃后面，带着自家的孩子，一路走进宫内。

　　女官是清荷非常熟悉的姐妹，立秋，两人只相视一眼彼此会意，也不搭话，安安静静地一起到了甘泉宫。

　　此时，甘泉宫内，皇后娘娘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一听见通报声，皇后就忍不住走下来，把保持端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接着一见，长公主只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便一句话也不说了。

　　皇后心里酸涩，看着侍女手里抱着已经四五岁的圆圆。凑近了一看，瘦的像皮包骨头，正在侍女的怀里睡得香甜。看着自己的外孙女如此消瘦，皇后娘娘心里面更加心疼，既怕女儿见了不快，又怕声音大了，吵醒了圆圆，忙绽开笑颜轻声道：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真可爱，这眼睛，丹凤眼。你是像你父皇，你和他的丹凤眼一模一样，这孩子又随了你。

　　长公主殿下有些不耐烦，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看到了皇后身边的立夏，闪过了皇后，直接对立夏说：圆圆在睡觉，我静静地坐一会儿。你马上找个寝殿让她休息。

　　立夏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立夏忙下去准备。

　　剩下皇后和长公主，还有睡着的小郡主，皇后是满心欢喜，高兴地手脚都有些不知道放在哪里，但是自己的女儿却是一副不耐烦和不舒服的样子。

　　你饿吗？，皇后道，“我让人烧了很多你喜欢的……”

　　“我不饿”，长公主说着，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你渴吗？”皇后喃喃道，这个茶是……

　　“不渴。”长公主又一次打断皇后的话。皇后怔在原地，两只手更加不知道放在哪里。她想看看郡主，抬起脚，又停住了。皇后此时没有一点国母的样子，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仅此而已。

　　宫女的通报缓解了此刻的尴尬，命妇们已经到了。皇后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国母，振作起来，又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样子。长公主殿下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似乎是被迫来参加宴席的。

　　众命妇在两位王妃的带领下给皇后请安，除王妃外，其余命妇还要给长公主请安。按品级坐下。信阳王妃和安阳王妃是平级，依礼安阳王妃居长，应该坐在上位。但是安阳王妃没有嫡亲的婆婆，信阳王妃是赵贵妃的媳妇，看上去似乎是信阳王妃更加尊贵一些，更兼有陛下垂青，那信阳王妃应该坐在右上位。

　　众命妇坐好，便饶有兴致地看向两位王妃，只见信阳王妃手迎向上位，冲安阳王妃笑道：“姐姐请。”

　　安阳王妃淡然笑道：“妹妹客气了。”说着，并不推辞，缓缓坐下。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一样。

　　清源本以为安阳王妃会谦让一下，谁知道对方就这样不客气地坐到上位去了。虽然心里不服，但是明明是自己把对方请上去的，总不好又抢着坐。站的越久便越觉得尴尬，忙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命妇们看过去，只看见一团和气。只有长公主殿下微微露出点讥讽的笑意。

　　皇后笑道：“自从端惠皇贵妃仙逝之后，倒有日子不曾召见你们。清源的身子看着愈发好了。”

　　正说着，赵贵妃姗姗来迟，一面走一面笑：“那是自然，有我儿精心照顾，媳妇的身子自然要好。”

　　众命妇还没把垫子捂热又忙着携女儿起身给赵贵妃请安。赵贵妃很享受这一切，她定定地瞧向皇后，只见她笑容可掬，似乎看到自己和看到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赵贵妃走至跟前，又不想给皇后请安，又碍于礼数，不得不委委屈屈地弯下腰来，马马虎虎地行了一礼，等着皇后说平身，谁知皇后只淡淡地笑着，就是不开口。赵贵妃心里暗恨，大庭广众若是吵嚷起来，陛下就算心里帮着自己，面儿上也是维护皇后，那自己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这般想着，便把身子稳稳地沉下去，直到皇后说平身才起来。

　　正尴尬着，立夏回来禀报，说是找好了寝殿，长公主便让得力的宫女月半抱着圆圆郡主去歇息。

　　正好皇上也传来口谕，说是御花园那边已经备好了，陛下已经领着才俊们先行一步了。于是气氛又活跃起来。命妇都心里忖度着，不知道马上会见着什么样的男子，谁是自己女儿的良人。不过，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也只不过是陪衬，今天的主角可不是这些意图相亲的少男少女。

　　御花园里已经张灯结彩，桌子错落有致，宫女们有条不紊地呈上佳酿美食，侍卫们在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守护着众人的安全。

　　皇上不急太监急高高地坐在上面，怀里窝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安阳王妃一眼就看出来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喜上眉梢，那可不是自己的女儿嘛！

　　清荷一眼撞上子卿的视线，他在一众男子里是那么卓尔不群，文质彬彬，又兼具将军的气质。他上首正好卧着从不认真坐的信阳王，一时之间，高下立判。

　　安阳王不费力地在一群莺莺燕燕中找到自己的妻子，很好，一根头发都没少，那视线好像一直盯着自家闺女，好不容易看了自己一眼，又去看闺女去了。安阳王有些无奈，喝了一杯甜酒，怡然自得。只是这桌子对他来说小了点，垫子短了点，好在王妃娇小，坐在旁边也不妨事。

　　一时大家都落了座，按着品级一家一家排开去。男士们都正襟危坐，盯着自己眼前的酒，恨不能盯出一朵花来。女士们表面上做得安安静静的，可不乏有大胆的，不时瞥一眼男士们。清荷惊讶地发现，自家侯爷的行情还不错，有几个小姑娘丢过来一缕一缕的秋波。清荷直直地挺着腰板，悄声道：侯爷，我坐这儿，可防了不少小姑娘的眼呢！

　　子卿怔道：“怎么？谁？”

　　清荷笑笑，并不答话。

　　子卿心里发毛，可别是信阳王妃！子黛这丫头，说起事情来，一套一套的，难道竟被她说中了吗。当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愈发正襟危坐，打定主意，不多说一句话，不坐任何多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