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嫡妻》皖女苏苏

21、怀疑

　　武宁候府，梅苑。赵子卿给母亲上了一炷香，定定地看着母亲的牌位，旁边的逐月悄然现身。

　　赵子卿问：“可查出什么了？”

　　逐月回禀道：“主子，是广元侯府的人。广元侯府的人，在查信阳王的行踪。”

　　赵子卿沉吟道：“悄悄的跟着，可以误导一下，不必打草惊蛇。”

　　停了一会儿，见逐月还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子卿蹙眉道，有什么事就快点说。逐月道：是夫人。夫人告诉广元候府的。

　　赵子卿眉头一凝，道：你可当真？

　　逐月道：“我手下的人，说是看到了夫人身边的侍墨姑娘。看上去，和广元候府的人很相熟的样子。”

　　赵子卿神色微敛，说道：“你且退下吧。”

　　逐月悄然离去，黑暗中，唇边漾开一丝微笑。

　　武宁候府，兰苑。赵子卿进屋的时候，感觉心下一暖。一灯如豆，只见清荷穿着居家的衣服，自得其乐地歪在榻上看书。头发只闲闲地挽了个髻，斜插了一支碧绿的玉簪。他走近清荷身旁，见她看的是一本《大宛山河志》。这本书他自己也喜欢看，是用于军事的，了解地理环境。清荷看着书有何用？她一个女子又不必打仗。清荷专心看书，却发现一个影子投在书上，满心的欢喜便洋溢出来。

　　“你来了？”

　　子卿坐在她身侧，笑道：“来了有一会儿了，瞧你看得认真，没敢打扰你。”

　　清荷笑道：“事情都交给侍书侍墨她们做了，我偷点空闲，看看书。”说着，调皮地把封面展示给子卿看，“是《大宛山水志》，等老了，咱们去游山玩水去。”

　　子卿心中一动，笑道：“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雅兴。倒有点隐居的意味。”

　　清荷笑道：“我经常想隐居来着，只不过，有很多未完之事，有很多应该尽到的责任，等事情都完了，我才放心出去游山玩水，访遍名山大川。”清荷的眸中闪着热烈的光彩，她挽着子卿的手道，“我们一起去好不好？那时候我们该是老爷爷老奶奶了。白发苍苍的，我扶着你，你搀着我。你说好不好？”

　　烛光下，清荷满脸含笑，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子卿的依恋和信任。子卿下意识地避开这灼热的目光，晃了晃神，笑道：“是什么未尽的责任呢？是什么这么重要？”

　　清荷见子卿虽含着笑，但笑意不达心底，眼神坚定，问得很认真。清荷没来由地有些慌乱，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定了定神，清荷认真道：“很多。很久以前，清荷活着，只想找到亲生父母。后来遇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是娘娘教我识字读书，娘娘教我礼仪，为人处事。娘娘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所以我熄了寻找亲生父母的心思。他们既然放弃了我，那再也没有我这个女儿。清荷放心不下娘娘。后来，清荷遇见了你。”说着，清荷落下泪来，紧紧地攥着子卿的手，似乎怕他离开似的。

　　清荷泪水未干，又绽开了甜蜜的笑容，“那时候，我只有十五岁，还是一个小丫头。我一眼就喜欢上了你。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别人。除了皇后娘娘，清荷心里面，又多了你。清源和我一起长大，她在我心里面，就像我的小妹妹一般。但是她不知道怎么了，我做的事情总是不如她的意。也许嫁人了，长大了，都不一样了。”子卿心中不忍，将清荷揽入怀里，拍着清荷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他想问问清荷，如果他和皇后之间有利益冲突，她会帮谁？但是，子卿不敢问，他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清荷见子卿拍的漫不经心，心中苦涩，这才没多久，感情就要出问题了吗？清荷抬起头，郑重地对子卿说：“夫君，我只能说，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子卿心中一颤，这也是她能够做的最大的承诺了吧。子卿心里一下子软下来，温声道：“我信你。我们，或许不会到那个地步”。

　　室内的光晕愈发柔和，窗上，投着两个人儿紧紧相依的影子。清荷真希望这一刻久一点，但是她明白，想要这一刻久一些，必须解决所有的拦路虎。这日子，还得慢慢过。

　　广元候府，书房。广元候展开手上的小纸条，眉头微蹙，难道派出去的人被发现了？不可能啊？但是，清荷没理由骗自己。她对皇后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仔细想想，为了安全起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很快，广元候府派出了另一批人。他们是暗夜中的精灵，是最精锐的暗卫。

　　皇宫，甘泉宫，皇后娘娘一身短打，跟着立冬练习一套养生的掌法。招式简单，掌法绵软，但是做不多久，就累的人气喘吁吁。立冬看着娘娘动作越来越规范，心中欢喜。若是勤加练习，可保持身形不变，不至于身材走样，也可延年益寿。立秋悄然出现，立冬和皇后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皇后稳稳地收住，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可是那边又有什么事情？

　　立秋道：武宁候对清荷有些怀疑，暂时止住了。怕是那边有哪里露了马脚。侍墨，我还没训熟练，这丫头做事，不如侍书心细。只是侍书在武艺方面差了些。长公主殿下的事情，清荷想要走安阳王妃的路子，因为清源的事情耽搁了。

　　皇后对立秋面无表情的样子已经十分习惯了，沉吟良久，道：她用久的人，不好换。她虽重感情，却能分轻重，有原则。且随她去。她若需要帮忙，你可直接帮她，无需请示。清源丫头，我是一直看不上的。虽是将门之后，实在是娇弱了些。不仅身子弱，性子也弱。看着陈妹妹的面儿上照顾些便罢了。

　　立秋只立着听着，等娘娘说完，呈上一个腊封的纸卷便隐入黑暗之中。皇后瞧着，是哥哥寄过来的，有些好奇。展开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清荷将怡红院的事情禀报了皇后，皇后心里觉得奇怪，便让哥哥去查，竟然查出来大问题。当下亲自用特殊加密的纸写了个小纸条。立秋又悄然出现，皇后让她把消息传给清荷，此处暂且按下不提。

　　灵泉宫，清源愈发不好了。赵贵妃急的团团转，如果清源死在自己宫里，这传出去，可太不好听了。没有办法，赵贵妃令丫鬟们撬开清源的牙口，将补药以及流食全部灌下去。灌一碗能有一小口进到胃里面已经是不错了。

　　赵贵妃还是那副柔弱的样子，只是增添了几分阴气，她轻笑着，缓缓道：“给王妃慢慢地灌下去，不要浪费，流下来的，继续灌。小厨房继续熬。咱不能让本宫的儿媳妇儿饿着。”她就站在床畔，亲眼看着粗使的婆子狠命的往清源口中灌食物，看着清源面色苍白，无悲无喜的样子，笑容浅浅，看上去温和无害。

　　流下的食物沾湿了清源的头发和衣物。赵贵妃睁着无辜的眼睛，浅笑道：“哎呀，你们也太不小心了，竟然给王妃弄脏了。马上喂完了饭，好好给本宫的好儿媳洗一洗。不然皇上来了，一定会嫌弃的，说不定会怪本宫照顾的不好呢。”

　　粗实婆子们应了一声，一把扯过清源的头发，又是一碗参汤往下灌，汤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宫女嬷嬷们瞧着，都视若无睹。清源的两个贴身丫头被带去沐浴，竟无一人看到自己的主子受此苦楚。灌完了，清源像个布娃娃一样被丢在床上，很快，一批婆子过来将她扯过来，丢到浴桶里面清洗。赵贵妃看腻了似的，柔柔地扶着厉嬷嬷的手，仪态万方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自己不争气，就怪不得别人作贱自己。自己不把自己当个人，也就别指望别人把你当个人。清源任由仆妇们粗鲁地清洗着自己，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木偶，但是她已经放弃管理自己的身体，她已经放弃掌握自己的生命。这世上最爱自己的人去了，以后她的日子里，只有黑暗。清源甚至有些羡慕自己的养母，至少她爱着的男人，以后永远不会忘了她。可是清源呢？什么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