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懿安传》楚云九歌

48、又起

　　“你们都干什么？回宫！”魏忠贤这借来的龙威就是气派。

　　次日辰时，乾清宫。

　　朱由校将刚送到的奏章狠狠地拍在桌上，大怒：“都是做什么吃的？五月的暴动，奏章现在才送到？”

　　王体乾诚惶诚恐的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像块木头似的，任由朱由校发火，气愤，却不敢作一声，他不是魏忠贤，贯会拍皇上的马屁。

　　“传朕旨意，让当地官府督办此事，随时上报。”朱由校七窍生烟，“白莲教，又是白莲教！”

　　王体乾突然想起魏忠贤的话，皇上在生气的时候要劝解劝解，别让皇上气坏身子。

　　朱由校眉头一皱的坐着气闷。

　　王体乾犹豫不决，还是上前：“皇上，千万别气坏身子，奴才给你沏壶茶来！”

　　朱由校挥了挥手，由于正在气头上也不言语。

　　王体乾得了特赦令似的，一溜烟的跑没了踪影。

　　乾清宫大殿上，朱由校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老僧入定似的。

　　回想起上一次白莲教刺杀事件，也不过才一年而已。

　　“王体乾！摆驾承乾宫！”朱由校眉头一蹙，突然想起范慧妃和长公主，也正好去散散心。

　　半晌，没见任何动静，对着空旷的门口喊了一声：“来人！”

　　一个护卫匆忙的小跑进来，还没来得及跪好，就听到头顶一声厉喝。

　　“王体乾呢？”

　　护卫青涩的脸一滞，声音颤抖：“王……王公公……他……”怕是刚才被吓得心惊胆战，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他什么他？”朱由校见此情景，心情更烦躁。

　　护卫好不容易让自己慢慢平静：“王公公给皇上沏茶去了。”

　　“沏茶？”朱由校眉头一皱，沉默不语。

　　护卫还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泠泠。

　　过了好一会儿，待朱由校回过神来，见那个护卫还低头跪，有些奇怪：“你怎么还在这里？”

　　护卫汗颜，不敢顶撞，满肚子委屈无处诉说，只颤颤巍巍的爬起来，郁闷的回到自己的先前站岗的地方。

　　“皇上！茶来了！上好的碧螺春。”王体乾倒一杯茶，热络的端上来，“皇上请用！”

　　朱由校虚眯着眼，轻啜了一口，放回案桌，慢条斯理的问：“这茶很难泡么？”

　　王体乾不明就里，直愣愣的看朱由校不语。

　　“看什么？怎么不回话？”朱由校轻蹙眉头，反问。

　　王体乾背后开始冒冷汗，这不是个好兆头，真是霉运当道啊！

　　“奴才……不……不！”

　　朱由校眼光一闪，吓得王体乾直哆嗦，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奴才……奴才不敢！”

　　“那怎么泡茶需要泡半个多钟头？”朱由校眉头一挑，仿佛在说小样你想骗我？

　　王体乾想解释，又心急的舌头打结，说话都开始不利索：“奴才……奴才不敢！真的……真的去泡茶，只是……只是奴才手脚太笨，一直没弄好，耽搁……耽搁了时辰！”

　　朱由校眉头一展，轻笑一声：“起来！起来！朕逗你玩了！”

　　王体乾的眼神如果能杀人，真的想暴起上去砍两刀，如果能骂人，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骂一圈，但是他不敢，只好把惊吓和委屈都噎回肚子里去。

　　“起来呀！还跪着干什么？”朱由校扭头瞪了一眼，又道，“发一道旨意，让当地军队辅助官府镇压暴动，不要伤及无辜，尤其是普通百姓。”

　　王体乾点头，想要爬起来，但腿脚麻酥，站起来时不太利索，抬头一笑：“奴才让皇上见笑了！”

　　朱由校摆摆手：“让内阁督促当地官府办理此事，务必要快！”

　　王体乾躬身称是。

　　“朕去看看范慧妃和长公主！”朱由校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王体乾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里哀叹：这是什么情况？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晴空万里，不带这么玩的。

　　坤宁宫。

　　快人快语的人当然是秋菊啦！这不，又拉着雪竹问东问西。

　　“你听说了吗？山东那边暴动，好像是白莲教所为。”

　　雪竹轻点一下她眉心：“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我就是好奇嘛！”秋菊谄笑的追问，“听说了吗？听说了没有？”

　　雪竹不理，她还就没完没了呢？

　　“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后宫都传遍了。”秋菊嘟嘴，偷偷瞅一眼雪竹，见她还是不搭理，见张嫣走出来，立马乖乖噤声不语。

　　“皇后娘娘！”雪竹上前见礼。

　　“皇后娘娘！”秋菊也一样。

　　张嫣看她神情紧张的样子，笑问：“怎么呢？有人欺负你？”

　　“没，没！”秋菊连连摇头，又低下。

　　张嫣又问：“那是有什么事情？”

　　秋菊见雪竹警告的眼神，也不好开口，直一个劲的摇头。

　　张嫣只好转头问雪竹：“雪竹！你说！”

　　“后宫盛传白莲教又出来做乱了，听说山东一带有暴动，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白莲教所为？”雪竹白了一眼秋菊，缓缓说起。

　　张嫣抬头，烈日当头晃得眼睛睁不开，喃喃道：“白莲教？”

　　“这本来是国家大事，后宫不得干政！就是秋菊多嘴，追着问个没完美了，皇后娘娘别往心里去！”雪竹偷偷白了一眼，见秋菊躲着偷偷吐舌头，朝她伴鬼脸，一阵噎气，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张嫣点头，淡淡开口：“嗯，雪竹说的对，后宫不得干政，秋菊以后要注意点！”

　　见张嫣都发话了，秋菊蔫了下去，没有了刚才的顽皮，委屈巴巴的点头：“知道了！”

　　“有暴民作乱，皇上知道肯定震怒了！此时应该是焦头烂额吧！”张嫣喃喃自语，声音虽然轻，但旁边的人还是能够听得清楚。

　　“刚才听云彩说，皇上去了承乾宫！”秋菊声音放低了不少，偷偷看了一眼，说的小心翼翼。

　　雪竹朝她摇头，示意别再说下去。

　　“去看范慧妃？”张嫣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

　　秋菊和雪竹都明白，此时皇后心里并不好受。

　　不远处，吴敏秀慢慢靠近，向秋菊和雪竹动了动嘴唇，三个人心意相通，都明白了吴敏秀的意思。

　　张嫣突然回身，莫大的震惊让她怔在当场，声音有些颤抖：“秀姑姑！你，好了？”

　　“皇后娘娘受委屈了。”吴敏秀一听，心里像被滚烫的油滚过似的，百般滋味在心头。

　　“没事！你恢复了就好！本宫还想着每天得空去看看你！”张嫣好不容易按下激动的心情，“别站着，大殿坐着说话！”

　　“多亏皇后娘娘照拂，又有太医为我诊治，已经大好了。”吴敏秀笑意盈盈的展开双臂给张嫣看。

　　“你回来就好！”张嫣点点头，吩咐秋菊多做点可口的糕点来。

　　雪竹也兴致勃勃的去沏茶。

　　“我都听说了！这要怪我！”吴敏秀羞愧难当，“在皇后娘娘需要我的时候，却没陪在身边，还要替我担心，奴婢羞愧！！”

　　“一切都过去了，就休要再提！”张嫣摆摆手，淡淡的说，“虽然经过那么多事，我从没害怕难过，但今天我竟然有些难过！”

　　“是因为皇上的心在承乾宫么？”吴敏秀的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向张嫣的心上。

　　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张嫣的脸色变了变，虽然是瞬间的事情，但痛苦的表情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我做了三样！这是芙蓉糕，这是梅花糕！这是桃花酥！”秋菊兴致勃勃的将刚做好的糕点摆在案桌上，并不知道两人刚才谈论的话题，脸上还带着欣喜。

　　雪竹用托盘把沏好的茶拿进来，但张嫣和吴敏秀诡异的气氛，她还是感觉到了，只把茶杯放在两人面前，轻声说了一句：“喝茶！”

　　秋菊还想上去分享她的心得，被雪竹拉扯住，刚要开口，见雪竹摇摇头，脸色不好，便噤了声。

　　暴动之事也牵动后宫的心，毕竟当年白莲教暗杀之事，张嫣也是亲身经历过的。

　　虽不能为君分忧，却也可以对天祈福。

　　张嫣准备去皇云寺祈福，遂将诸事交给吴敏秀打理。

　　吴敏秀领命走出大殿，那清隽的背影，不觉让张嫣失了神。

　　雪竹见张嫣望着大殿门口发呆，心里多少能猜到一些，有忧心，有愧疚，有担心，有无奈。

　　与秋菊相视一笑，终于有机会走出皇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内心的小期待和满足感不自觉的溢出来。

　　秋菊凑过来，小声说：“出去了！出去了！想想就兴奋。”

　　“是去上香祈福的，又不是出去玩的！”雪竹板着脸，还是藏不住内心的喜悦。

　　“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张嫣一看便知道她们溢于眼中的期待和喜悦，只不过用不能就这么让她们高兴过头，所以板着脸问了一句。

　　秋菊和雪竹立刻于旁边立好，比任何时候的精气神都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