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弥漫》魔鬼西

44、第四十四章 流星花园

　　夏至从周铭磊手里接过来活动硬盘的时候，看见周铭磊若隐若现的酒窝，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点。她伸手去捅了捅，开心的笑了。周铭磊内双的桃花眼眯了眯，两只手撑住夏至背后的墙，慢慢地贴向她。夏至望着周铭磊清澈黑亮的双眼，有那么一丝沦陷。可转而瞥见他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只觉得脸上发烫。她用手抵住周铭磊的肩膀，小声抗议：“光天化日的。。。”周铭磊眨了眨眼睛，鼻尖贴了夏至的耳朵，牙缝里挤出话来，说：“你看你乐得，那帮傻逼真的没我帅。。。”夏至直痒的躲躲闪闪，却见周铭磊忽然扭曲了英俊的五官，愤然回头。他身后，张亮亮和关彧拿着厚厚的编译书，笑得异常得意。

　　宿舍里的人挤在一台电脑前看偶像剧，别有一番滋味。往往看得胸口发闷，胃口泛酸，才会停下来，催谭妞子去买饭。夏至很喜欢既暴力又可爱的道明寺，但每每轮到花则类出场，还是忍不住地沦陷。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往往如此，对忧郁又体贴的类型，早早的就缴械投降。饿得只有半口气，谭妞子却还没回来。三个人正猜拳派谁去看看，夏至的手机响了。她真是心生纳闷，这日子，除了有急事，大家都发短信，哪个无良的会浪费自己手机钱？看了号码，并不认识，只好接了。待对方说了话，夏至只想立刻挂掉。

　　来电话的，正是那个永远不想再理的林清渊。夏至气焰嚣张，毫不客气：“手机费太贵，没事就挂了吧，别闲聊了。”

　　对方倒是毫不在意，“嘻嘻”一笑，说：“那我打你宿舍电话，你在宿舍么？”

　　夏至不置可否。

　　林清渊声音提高：“喂！小姐！不是说电话费很贵吗？快说话！”

　　夏至看着张亮亮和关彧贼一样溜圆的眼睛，心虚的撒了个谎：“不在。挂了阿。”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林清渊急得忙说：“别挂别挂，这不是有事找你帮忙吗？”听得夏至确实没挂，连忙说下去，“哎，小至阿，最近我泡妞，那个妹妹总跟我说《流星花园》，非让我看，你看没看过阿，简单给我讲讲得了。。。”

　　就是这么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对于夏至，却是颇为中听。恍念间，似乎之前正月聚餐的问候，腊月醉酒的胡闹，以及很久很久以前情人节的造访，都成了自己自作多情，捕风捉影的事情。夏至的心理防线一下子打开了，记忆里那个懒懒散散的林清渊蹦了出来。恍然见到寒冷的冬夜，晚自习后，林清渊围着厚厚的毛线围脖，手里一把糖葫芦，同路回家的女生一人一串。夏至想着，自己怎么还和兄弟较劲呢，于是，心情倏的嘹亮起来。

　　谭妞子拎了饭盒回来了，站在张亮亮和关彧身边，看着夏至眉飞色舞的讲述道明寺和杉菜如何打起来，花则类又是如何从中斡旋。张亮亮眨巴眨巴眼睛，无法根据以往的经验辨别电话那头的家伙到底是哪棵葱，只好哼唧道：“这人到底是谁啊。。。”

　　谭妞子拿起书本扇了两下，笑眯眯的说：“管他呢。先吃饭，一会就没她的了。”

　　后来，夏至编了个借口说回宿舍了，挂了手机，林清渊又打到宿舍电话。两个人扯来扯去，分析了N多种可能，如何表达自己对剧中人物的看法，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能讨妞的欢心。林清渊嘿嘿笑着，说：“小至，回头我一定请你吃饭。”

　　夏至也笑：“那妞是峨嵋弟子么？是周芷若还是丁敏君?”

　　林清渊神秘的一咳嗽，“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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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日，去上UNIX的选修课。这个老师很特别，不只剃了光头形象特别，上起课来更特别。因为选修的人少，他经常在课上提问。所以，每次上这个老师的课，夏至的神经都百倍的紧张。果然，光头透过半赭色的镜片，盯了夏至一眼，“白上衣的女生，UNIX和LINUX有什么公认的区别和联系？”

　　夏至回忆了一下，答：“一是，UNIX系统大多是与硬件配套，而Linux则可运行在多种硬件平台上。再有就是，UNIX是商业软件，而Linux是开源的。”

　　光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翻了几页讲义，继续讲下去。夏至满心欢喜，一堂课被点过了，就放心了，光头基本不会重复折磨学生。她喜滋滋的放松下来，却瞟见周铭磊课本上的手机一通狂震。周铭磊拿下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一会儿，手机又震，周铭磊还是看了一眼，可还没来的及放回去，手机又震了。夏至不耐烦，劈手夺了手机。

　　收信箱里，最上面三条短信，署名朱婷婷。夏至从上往下一条一条的看：

　　“今天晚上有时间么？能不能再过来一次？”
　　“流星花园好看吗？”
　　“谢谢你，小毛很喜欢听你讲课。”

　　夏至心跳如雷。朱婷婷，朱婷婷，这个名字好耳熟。转头见，周铭磊目光炯炯的盯着老师，似乎并未在意。夏至忍不住用发冷的手去触下颌，眼前尽是那两条毛茸茸的辫子和娇嗔的眼神。夏至把手机塞回周铭磊的手里，没作声。剩下的半节课自是丧失了听力，只看着酷酷的秃头在讲台上上下翻飞，却半个字没进到心里。

　　下课，满教室丁丁当当抬放椅子的声音。夏至一边收拾，一边想着到底怎么开口问这件事。周铭磊东西少，斜肩挎了书包，站在原地，噼哩啪啦的发短信。发完了，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滑，转头揽夏至的肩膀，说：“走走，搞定了，吃饭去。”

　　夏至一个下意识，打开周铭磊的手，提起书包就往外走。周铭磊在教室门口赶上她，去捏她胳膊，“哎？”周围人挤来挤去，夏至不好发作，只得任周铭磊拖了手。一直到出了教学楼，走在林荫路上，夏至才别别扭扭的抽手出来，低头问：“她干嘛？”

　　周铭磊其实想到夏至会有情绪，只是想不到情绪会这么大。他连忙赔笑，并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末了补充道：“然后她让我今天晚上再去一次，我想起来咱们不是说好了去找通信原理那老师答疑么，所以就推到周末了。”周铭磊觉得解释得够清楚了，于是又自然而然的去拉夏至的手。夏至倒是没有抽开，任他拉着，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扣了他的五指，轻轻再甩两下。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夏至忽然抬头问：“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周铭磊以为夏至消化一下就过去了，听得问话，脚下一个踉跄，回头展眉笑：“我忘了。”

　　夏至斜睨他：“你是不是从她那里拿的《流星花园》？那你给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告诉我？”

　　周铭磊蹙眉，心里计算了一下逻辑，愕然：“真没想起来。我就记得你说你要看。”

　　夏至抢白道：“那她干嘛非找你啊？找别人不行？”

　　周铭磊锤一锤前胸，“我牛啊。我以前给小毛辅导，他就考上了二中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51楼下。夏至只觉得心跳依然急促，心头抹不去的异样。她问的话，他都回答了。答案也都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可无奈那短信发的暧昧，叫人看了怎么都挥之不去。夏至涨红了脸，局促不堪。她想起来刚才周铭磊说，推到周末了，心中更是荆棘一片。周铭磊见夏至不肯讲话，便把她拉到51楼对面的一个空地。这里是绿园延伸出来的一小片。年初又作了修正，有一圈冬青环绕，里面几个石凳。

　　两个人坐下，周铭磊去端夏至的下巴。夏至一急，脱口而出：“你周末还要去她家？”

　　周铭磊眨巴眨巴眼睛：“刚才不是说了么。也没几次，每科过一下，商量一下要选的学校就完了。”

　　夏至嗓子发干，呼的站起来，拔腿就走。周铭磊又将其拉住，好言哄到：“你乖一点，我周日下午去，晚上就会学校陪你。”

　　夏至挣脱开，背对着周铭磊，闷闷的甩出一句：“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非找你，还要去她家。。。我都不知道你在没在他们家看《流星花园》。。。”

　　周铭磊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瞳孔越发的黑，黑的像看不到的火焰。他也起身，走到夏至面前，扳住她肩膀，缓声道：“夏至，你还在问这个。你不信任我是吧。”

　　夏至抬头看周铭磊严肃的脸，这张一直都笑靥如花的面孔，为何现在是这般的冷峻。一时间，很多画面在脑子里盘旋：二号楼走廊里，灰尘飞舞的阳光束下谈笑风生的两个人；电话亭前挂了电话，面色不善的周铭磊；音乐课上，从龚傅那里意外得知周铭磊拒绝婷婷的消息。。。她还想起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一时间，长久的积压，就像休眠的火山一样，随时会喷发出来。良久良久，夏至总算在心里理顺了一些关系，她想说，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对这类事情过于敏感，不开心罢了。可话从嘴里说出来，却完全变了味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够热情够助人为乐。你又不是学生会的人，秦苗苗练舞蹈，为什么什么活儿你都揽着干？”

　　周铭磊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这个争执还会牵扯到秦苗苗。他原本焦灼的眼神渐渐熄灭，只冷冷的看着夏至，紧抿的嘴唇，是一道凌厉的弧线。许久，周铭磊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去提夏至手里的书包，说：“走，去吃饭吧。”

　　夏至执拗的别过头，“不吃了，你走吧。”

　　温吞的夏日，周铭磊只觉得后脑勺嗖嗖的冷意，他伸手去扳夏至的脸，哑声道：“不吃饭会饿。”

　　近在咫尺，全是周铭磊的气息。夏至只觉得，仅一扭头，眼泪就会凋落。她心中纠结，却不知如何是好，万千种心思，只变成固执的一句：“你先走吧。”

　　周铭磊慢慢的把手拿开，低头提了地上的书包，挂在肩上，转身走了。傍晚的小风吹起，他T恤的肩部微微隆起，不知是空气，还是疲惫的驼背。夏至坐在石凳子上，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冬青丛外，胃部一下一下的痛。

　　眼泪还是下来了，叫你走，你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