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一个混乱邪恶和一个中立善良的爱情故事（大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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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看着他面前紫毛红眼的猛兽，攥着□□的手掌出汗水。他清楚这不是一般的野狼，一般的野狼不会有这种让人望而生畏的体格，也没有那种散发黑气的深紫色皮毛，那双猩红发光的眼睛。这是魔兽，而且是被黑暗魔力污染的魔兽，这意味着它残忍嗜杀，渴望鲜血与惨叫。
他想起最近的传闻，被魔兽杀死的猎人的家人的哭泣，不禁感到绝望——他是为了给姐姐治病才冒险出城，现在草药还没找到，却碰上了一头魔兽。连那些久经考验的猎人都被魔兽重伤，九死一生才逃回来对其他人发出警告。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逃脱吗？
……如果他死了，艾米丽该怎么办啊！他不想让姐姐在悲伤中和病痛的折磨中死去……
汤姆突然抬手，狠狠把手中的刀向魔兽扔去，与此同时，魔兽也猛蹬后腿，躲过武器袭来的方向朝他扑来。汤姆没有犹豫，转身就跑，竭尽全力。几步之遥的距离便是一棵参天大树，如果他能在魔兽逮到他前爬上那棵树，他也许能有一线生机。生死时刻，每一秒好像都无限拉长了。男孩儿极力把步长拉到最大，奋力飞奔。他在心中祈祷：神，求求您，让我活下来，让我活下来……
可猛兽的喘息逼近了他，他根本跑不过一个被魔力加强过的野兽。他被尖锐的爪子扑倒在地，下一步他会被獠牙咬断喉管。
男孩儿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是紧接着，他听见的是魔兽的哀嚎。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男孩儿翻身爬起，睁大眼睛，看到距离他不远处，那头刚刚将要杀死他的魔兽不断哀嚎，金色的光柱把它钉在地上。紧接着，一道和阳光一样明亮的金光从眼前掠过，打中那头魔兽，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光芒照亮了阴暗的密林。魔兽在火焰中惨叫，令汤姆觉得有点不敢看。他别过头，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个人已经站到了他身边。
他看到了漆黑的布鞋以及同样漆黑的长袍的下摆，擦过脚腕的位置。汤姆慢慢仰头，看到黑袍上面是洁白的长袖上衣和短披风，镀金的圣符闪闪发亮，镀银的扣子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扣到最上面一颗。这让领子完全遮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他的下巴。除了神官，很少有人在闷热的季节里选择这种穿法。
汤姆看着这个神官的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这位神官大人实在太漂亮了！光明神在上，原谅他，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神官……但这位神官大人真的，太漂亮了，比他的姐姐还漂亮。现在这位大人还没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而是注视着被净化的魔兽，金色的光芒落在了他浅色的眼睛里，好像那双眼睛里也有圣光一样。他的嘴唇轻轻地抿着，神色看起来很严肃。汤姆不禁联想到了圣堂里的光明神像，也是这样庄严的表情，守望着万物众生。
神爱世人，神守护我们，使我们免受黑暗侵扰。
恰在此时，神官垂首，视线和男孩儿对上。他舒展了眉毛，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朝男孩儿伸手，把他拉起来。
“你为什么在这儿，孩子？”神官问。
“我的姐姐病了，需要‘神树’下的‘精灵草’。您能陪我去把它采回来，好去救我的姐姐吗？求求您了。”汤姆说着，双手合十，稚嫩的脸上全是恳求。
汤姆就是这样恳求药剂师，那个总是一脸不耐烦的男人这次没有驱赶他。他告诉汤姆，要治他姐姐的病需要长在神树根边的精灵草，可现在没有人敢去森林，而他的库存刚刚耗尽，他的铺子里已经没有这种草药了。
所以汤姆独自跑进了森林。他无法忍受自己什么都不做，看着高烧一点点耗尽姐姐的生命，送别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他相信神爱他，相信神官大人会帮他，正如药剂师透露了治疗他姐姐的良方一样。
没人忍心掐灭一个孩子眼里的光芒。神官点点头。
“不过答应我，你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一个人跑进森林里来。”
汤姆喜上眉梢，疯狂点头。
之后的一切倒是都挺顺利，好像是因为有一位光明神的神官在此，没有邪妄再敢来骚扰。他们来到了“神树”——一棵看上去比一个成年人的身高还宽的古树——下，摘到了“精灵草”——古树树根边那些接着半透明浆果的小草——然后向林中之城米德堡走去。
一路上，神官大人询问汤姆米德堡的风俗人情。他询问本地的司铎是个怎样的人，举行祝福典礼的频率大概是怎样的，诸如此类很大很宽泛的问题；他也询问一些具体的东西：汤姆的日常生活是什么样的啊，谁在抚养他，他将来想要干什么谋生啊，这之类的。
汤姆回答得磕磕绊绊。
的确，神官大人看起来很和蔼，但汤姆就是紧张。他看着神官大人温润的微笑，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随着他们的前进一次次照亮他栗色的头发，浅色的眼睛，洁白的披风，银扣和圣符。这位神官大人看起来太好了，好到让汤姆觉得自己是多么丢脸：浑身泥土，头发凌乱，脸已经很久没洗过，用词粗鄙，连一些得体的话都不会讲。他费力地向神官大人描述他去给一位猎人大叔当学徒，为他处理猎物的情景。他觉得说“把内脏掏出来”实在恶心，觉得说“那些肠子总是很麻烦”太不妥当。他觉得自己好像是站在圣堂的神像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司铎面前，领受光明的祝福，心里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不达标，不够虔诚，会辜负了神的恩宠。也不是说汤姆怕自己会惹恼神官大人，怕他转身离开。他知道神官大人不会，所以他才更觉得惭愧。
“这么说，你以后是要——”在汤姆描述完毕后，神官抛出另一个问题。他还没问完，突然猛一侧头，什么东西擦过了他的头发，钉进不远处的树里。
神官温润的浅笑消失了。他绷紧嘴角，转身。汤姆跟着他往他们的来路看，有个游侠打扮的人站在那儿，举着开弓的袖箭，兜帽的阴影盖住了他的面孔。
“您的反应挺快的嘛，神官大人，怪不得能净化我的小波奇。”他说，“可您难道不知道吗？不要净化有主的小狗。”
“一个试图害人的魔兽，”神官冷着脸说，“我以为它的驯兽师已经死了。”
对方笑起来，放下袖箭，拔出他背在背后的大剑。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唇边，吹了一个口哨。
汤姆听见野兽的低吼声，由远及近，不止一头。
“害人？它害人了吗？难道您管您身边那个还没成年的，被人拐了卖进角斗场里也没人管的小家伙，叫人？”驯兽师提着大剑向他们走来，被阳光照亮的半张脸显露出笑容，“得了吧，大人，孩子不算人。”
汤姆看到几头魔兽窜出灌木，跟着他们的主人朝他们逼近。他觉得两腿发软，手心冰冷。
神官拍了拍他的后背。
“您这是要做什么呢？”神官语调不变，仿佛没看到此时的危险境遇。
“就说小孩儿算人，死了的小孩儿也不算人了，对吧？死了的人不算人。”
神官于是朝前迈了一步，抬起双手，几根金色的光箭立刻在他身边出现。
驯兽师的脚步顿了顿，但还是没有停下。
然而，在他们开打之前，又有一个人出现了。他就从旁边树林的阴影里走出来，大刺刺走到神官和驯兽师之间。汤姆看到这人有一头黑发，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灰不拉几，洗不出原色的白袍子，袍子下面——和猎人不一样——是灰色的金属胸甲，金属！他是一位骑士！除了闪亮的胸甲，他还戴着闪亮的护腕，蹬着金属的长靴。这一套装备十分重量不轻，汤姆可以想见这位骑士体魄多么强健，步履能够这样轻快。同时，男孩儿注意到腰间的那把长剑，虽然离得比较远，但汤姆仍能辨认出剑柄的雕刻十分繁杂，这说明它造价不菲。当他走近时，汤姆听见了金属碰击发出的细碎轻响。
这位骑士转向驯兽师，把后背留给神官和他的圣光箭，似乎证明他是正义这一边的。
但是紧接着，他和那个那个驯兽师打起了招呼：“嘿，哥们儿，你还好吗？我很理解你心爱的大狗死掉的悲痛。可是你瞧，为了一条大狗惹上一个神官，多得不偿失啊？神殿要是查出是你干的这好事，会把你扔进火堆烧成灰的！”骑士朝举着剑的驯兽师走了几步，继续道：“真的，哥们儿，相信我，你不会愿意以后屁股后面都追着一队异端审判所的圣骑士，嘴里喊着‘为了光明’‘扫净黑暗’，什么时候把你净化什么时候算完。你看看你身后的这些可怜的大宝贝儿们，你忍心为了给一个报仇，让它们全都变成没主的小可怜吗？所以说——”他走到了驯兽师面前，轻轻把手指摁在剑背上，竟然就拨开了他的剑。驯兽师顺从地把武器放下了。
“我们就此别过吧，好吗？以后大陆上再相见，还得互相帮衬呢！要是以后你恰巧在收留另一只小猫咪时被她捅穿了肚子，又恰巧这时候这位，”他指了指身后面无表情的神官，“仁慈的大人刚好路过，没准他会想起今天的交情，就给你来一道圣光，把你的肚子补好呢？神官可是珍惜资源，需要大家共同爱护。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兄弟？”
“艾伦骑士，”驯兽师叫出了骑士的名字，“您说的很对。可要是我们就此别过，没准明天我就发现，我上了神殿的通缉令了，照样会有一大堆圣骑士追着我要‘扫净黑暗’，您说呢？”
“哥们儿，难道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光明神的教徒那么仁爱，无缘无故不会通缉你的，”他扭头转向神官，“对吧，神官大人？”
神官没有回答。不过他放下手，光箭化为金色的雾气消散。
骑士于是回过头来，笑着对驯兽师说：“你看！神爱我们所有人，我们都是光明的孩子，只要你和和气气的，神官大人也乐意祝福你旅途好运的！再见，一路顺风，慢走不送！”
驯兽师沉默地注视着骑士，汤姆看得提心吊胆，生怕这个拿剑的人突然发难，把骑士砍伤。
好在他没有。驯兽师看样子被骑士说服了——大剑背回背上，往旁边跑了几步，一跃跃到树上，再一跃就已经没了身影。他的魔兽也跟着他跑了。危机解除。
骑士于是转身，向神官和汤姆走来。汤姆发觉，这位骑士虽然看着风尘仆仆，好像常年在外流浪的样子，但十分英俊，眉峰锋利，鼻梁挺直，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皮肤常受阳光照拂，显出蜂蜜一样的浅棕色，黑色的头发好像许久没有修剪，略有些长，给他增添了点放荡不羁的意味。他朝他们咧嘴一笑，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此外，他的右颊处有一道显眼的伤疤。这伤痕非但没破坏他五官的和谐，反而更显出他的英雄气概，叫人忍不住想象他的冒险和传奇。
正当汤姆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和憧憬时，他身边的神官大人开口了，头一句话把汤姆吓了一跳：“您跟了我好久了。我还以为直到我进城，您都不会现身的，先生。”
“请别怀疑我的心意，神官大人，”骑士说，“我是想要保护您嘛！就像我刚才所说，神官都是珍惜资源，像您这样圣术使得如此厉害的神官更是珍惜中的珍惜——我是舍不得见您遇到麻烦的！”
神官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容。
“光明会记下您的善举。只不过我有一点小小的疑虑——您和刚才那位冲动的先生认识？”
“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这在大陆上并不稀奇，是吧，神官先生？有的时候，我也经常会遇到那些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的人。”骑士意有所指地说。
“这倒确实如此，先生。”神官点点头，“我能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骑士闻言，立刻行了个礼，好像他此刻穿的不是铠甲，而是参加宴会的礼服。这浮夸的动作惹得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之后汤姆听见他说：“骑士艾伦·佩纳德向二位致意，愿光明神祝福——您，以及，”他转向汤姆，“这位勇敢的小兄弟。”
他和汤姆相视一笑，直起腰，重新看向神官。
“艾伦·佩纳德？”神官的语气毫无起伏，“您是佩纳德家的小儿子骑士艾伦？我想我认识您——很多年前我跟随教团前往皇城，有幸观看了您参加的一场骑士会武。您当时只有十四岁，身披整套的甲胄，一跃上马，戎装在您身上夏装似的轻便，轻盈的身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您的那场比赛实在精彩，当时您的老师就坐在我们旁边，自豪地对我们说您是他最好的学生。遗憾的是当时您在得胜后并未摘下您的头盔，让观众一睹您少年俊逸的风采，所以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了您的相貌。”
骑士本来悠然的笑容僵在脸上，可能是神官的话太超出他的预期，又或是他被勾起了年少的回忆。他呆愣片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原来我那么早就有机会和您结识了吗？真是让我追悔莫及。但我想现在也不算晚——我现在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您相识呢，神官大人？”
“徳修伊。”神官那副冷冰冰的神情仍未消退。他抛下这个名字，好像觉得这样就已经足够，拉起身旁的男孩儿，转身继续他们的行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一个混乱邪恶和一个中立善良的爱情故事（大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