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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一个暴力狂和一个自来熟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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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的选,我可不想跑到西方去。这里多山,潮湿,一周里三天下雨,两天阴天。在这么个破地方呆着,难怪那些赏金猎人一个个都像要被绞死一样阴着一张脸,上赶着给你找不痛快。
沃野比这地方好一千万倍——可我有什么辙呢?我得罪了沃野的百花公爵,北帝国最有权势的家伙之一。这个垃圾可不是因为他那个娘们唧唧的封号才有个“女公爵”的外号。他长相阴柔,扮成姑娘以假乱真,穿着女装招摇过市,据说喜欢被人当成姑娘上。
讽刺的是,就这么一个我一拳就能把他脑袋揍烂的家伙,逼得我不得不离开我好不容易打出点名声的沃野,跑到这个逼仄落后的旧神殿的地界。
而且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我可没像那些愚蠢的傻大个一样嘲笑他的高跟鞋,也没像那些自不量力的投机者背叛他,把他的秘密卖给别人。我拿钱办事,干净利落,守口如瓶,信誉极佳。我得罪他纯粹是因为他想把我关进他的宅子里当一只金丝雀供他赏玩却没有成功。
这家伙是个精灵控,我之前替他抓过不知道多少只。我把那些漂亮的生物打包送进他的牢笼,那真是我最喜欢的做的活计之一,操作简单,报酬颇丰。
可现在,我和我雇主这条由金币铸造的闪闪发光的关系链崩塌断裂了。百花女公爵阁下知道了我是一只半精灵,于是不满足用我给他抓精灵了。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因为半精灵除了耳朵和人类没有什么差别,而我,早就把它们割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花了大价钱找女巫做了一对假耳朵,看起来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可惜,我在离开家乡时没把那些认识我的人杀光,我后来又懒得特意跑回去做这件事。结果就是,他乡遇故知,一个大惊喜。我的大雇主终于知道了我为什么这么善于对付精灵,同时开始琢磨着怎么把我也变成他的收藏品之一。
是的,这么操蛋的要求我是不可能接受,给我再多的钱也不行。而公爵阁下呢,看在我们也是这么久这么愉快地份上,告诉我我可以当他的公爵夫人。
我去你妈的公爵夫人。我把那个等我跪下谢恩的狗杂种,也就是他派来的传话人,打了,那群预备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的打手也被我揍了。然后我知道我在沃野妥妥混不下去了。
我跑了,一边跑一边从各种地方得知我从一个拿的赏金的人变成了可以用我拿赏金的人。令人宽慰的是和雇主反目成仇被悬赏在我们这行也不算新鲜,我心里稳的一批。我连夜越过龙脊山脉,到了这个可以唱着歌儿说百花公爵是个骚娘们的地方。
不过现在我后悔了,我觉得我当时跑错了路,我应该往东跑到长汀去,虽然那里行情不好,但那里天气好。
我坐在昏暗的小酒馆里,啜着麦芽酒,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感到万分思念沃野的灿烂阳光。
我又想到了那个害我落得这个境地的“同乡”,觉得实在可恨我落跑前没机会把他宰了。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应该把他宰了,要知道他小时候没少招惹过我。他拿石子儿丢过我,合伙其他人排挤我,在我打水的时候往水桶里扔泥巴,追着我叫着“猪耳精”,或者“强盗留下的小杂种”。
我是一个半精灵,然而和传说故事里不一样,我那位精灵的血亲不是什么善良温柔的好人。他是一个恶徒,一个无恶不作的雇佣兵团的一员。他和同伙里的白魔谈笑风生,彬彬有礼地请没来得及逃跑于是挺身保护村里妇孺的男人自杀了事。
那种偏僻的地方,被这种兵团洗劫的村庄会发生点啥没什么新鲜的。总之,他们离开后,几个女人怀孕了,其中就有我的母亲。
这几个孩子里,有的还没出生母亲跳河自杀了,有的刚出生被摁进水盆溺死了,有的生病夭折,有的贪玩失足跌下山崖,只有我活到了成年。这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父母始终怀不上他们自己的小孩儿,只有我一个种,再加上我是半精灵,抗折腾。不然我也和那些背负同样污点的小孩儿一样,早就死掉了。这不是胡思乱想,我的父母不止一次向我描述他们为了留下我做了多大思想斗争,我出生时那段尤其是重点篇目,他们告诉我他们是如何怀着期待却接到了一个尖耳朵精灵杂种,如何联想起那个比白魔更恐怖的男精灵差点要把我这个余孽直接埋进后院。可是他们没有那样做,他们给了我赎罪的机会,我可不能不识好歹。后来那些强盗留下的小孽种一个接一个死掉,更成了教训我的借口。诸神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如果你不快点干活儿,你就是下一个。
去你妈逼的下一个。
我大概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意识到我不会成为下一个,永远不会。他们没有人能像我一样在指尖擦出火苗,没有人能像我一样让树枝凭空折断,没有人能像我一样靠意念增强力量,搬起比自己还沉的水缸。他们是色厉内荏的渣滓,哭哭啼啼的软蛋。而我不是。他们祈求幸运保佑,命运垂怜。而我不需要。
所以我永远不会按照他们的诅咒不得好死。
等过几年,那个娘炮公爵忘了我,我要回到沃野去。先去把那个把不住嘴门的碧池养的撕烂。再回到我可爱的故乡去把其余认得我的人剁碎。我可以付更多的钱去找女巫给我做一张没有过去的脸,开始美好新生活。
我眯起眼睛,喝了一口酒,为我脑海里的畅想情不自禁微笑起来。可周围的环境实在不能让我高兴太久——该死的蓝湖城,这雨到底还他妈要下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