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驻足》风隐碧落

6、他们

　　草草地凝出水球用火系魔法加热，把自己冲洗了一遍，又将身上不时滑落的水滴集中，合着地上的水泊一起，用“空间转换”给扔到下水道去。在花半分多钟整理仪表之后，镜中的我终于回复一向的清爽洁净。

　　旋开门把手，果然看到那四个女生一个不落，还呆在客厅里，一见我就舍弃电视围了上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微微屈身鞠了个躬，而并非遵从经过雷尔多年荼毒而几乎成为本能的习惯性礼节，虽然出来的时间不长，可我也看得出，那些繁复的贵族礼节在这里不适用，尤其，是在面对这些女孩子时。

　　“那没什么哪，反正才九点多，我们都没这么早去睡的。倒是紫陌你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旻昭不在意地挥挥手，连珠箭似地冒出一大堆话，快得让我反应不过来，无奈只得含糊地说了一声“还好”。

　　其实拜雪晓所赐，我的消化能力已不是一般人类可比的强，对于大部分食物，我都可以将其吸收殆尽，并且尽数转化为我的能量巩固体质，仅剩的少数，也会随出汗而被清理。

　　这种情况，倒是更为趋近像北域魔族那些，本质上来讲纯粹是能量结晶体的生物，反正没有坏处，而且方便不少，我也不排斥这种情况的发生。

　　“今晚紫陌先睡在我的房间里吧，我就在隔壁晴黎的宿舍里，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里好了。”夕妍体贴地领我进她的房间，“喏，就是这里了。”

　　“其实……我睡在客厅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了。”这是实话，由于身体的异常，而我又不必像北域的魔族那样，每天花费不少能量以供自身的剧烈消耗，以致于不论比起人类还是魔族，我的食物需求和睡眠时间都很是少。

　　所以一般，只要设个结界，在里面用幻术构造个舒适的小环境，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就足以令我回复最佳水平。在这儿虽然不太可能这么做，不过我的要求不高，睡在沙发上也不错。

　　我得口才并不算好，不过加上一点点媚惑人心的精神系法术，很清晰的，我就让夕妍她们认同了我的观点。啊，真是感谢您啦，我的黑魔法老师，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听您黑暗信徒大人的课的。

　　没过多久，夕妍就把我的被褥准备完毕，而女生们也都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客厅的灯关上，一片黑暗。

　　这才发觉，原来缪瀑的大厅是没有窗户的。不过也难怪，这里不爱开灯的，多不是普通人，那想要光时，施个魔法即可，要通风时也可以借助卫生间墙壁上的通风口，窗户的作用，委实不大。

　　§

　　斜倚在沙发上，我并没有入睡。还有人要见，这点，在一开始我就明白了。

　　淡淡的荧光由于浮空术悬浮在我的身周，虽然说起来光球术更实用些，不过我还是偏爱这种微光，就好像书中看到的萤火虫一般，犹如在梦中。

　　喜欢这种梦幻般的感觉，就像记忆的初始，那个晨光熹微的早晨，极涯的微笑……

　　抚开遮住视线的几缕碎发，略微冰凉的触感，呵，我的温度，还是那么低啊，果然不像个人类。现在，我这个不像人类的人类，也该考虑一些人类不必考虑的问题了吧。

　　雪晓刚刚说得没错，我是该想办法和辞家兄妹划清界限了，即使，只能撇开一个也好，虽然我并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

　　夜，未央；荧，如水。我的心情，也渐渐冷凝。辞弦和辞炫……

　　我到底……还是离弦远些吧，至少，炫比他好应付。

　　北域三领的魔族有十大种族，弦所在的辞家，正是其中风族的第一名门，同时，也是风族的王族。换言之，得罪他，没好下场。

　　辞弦，风族大殿下，风之掌控者翱渺的弟子之一，身为中等传承者的他已达到了二等贵族级别。

　　就算他那整天无心修炼的二妹辞炫，也已达到了可以与一般的血族亲王打成平手的三等贵族级别，就算是雷尔，也只能对其避而远之。

　　不能不说这些逃避责任来地球度假的魔有问题，每次来“灵屋”都要把我给拽出来逗逗——都怪雪晓当初干嘛要把我的存在透露给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还说什么“灵屋”里难得有新人，什么话嘛，没新人？那韶漫算什么？新鬼？切，找借口都不会找个好点儿的。

　　何况呢，我紫陌自觉比不上望霭的从容、昭韬的知性、雷尔的优雅、星断的冷漠、烟微的纯真、葵澈的灵动，以及……极涯的绝美……仅仅是雪晓莫名的依赖，就已经让我觉得无从处理了，那对魔族兄妹，又何必和我纠缠，反正，店外的人类那么多。

　　“弦不会喜欢男性，这你是知道的，所以，只要你表态以后绝对会是男的，就可以让他收手……想必suiki你也不希望，再看到弦的眼神了吧……”

　　“嗯……”我不自觉地绞着手指，低垂的眼中仿佛又看见弦的那双眼睛。

　　平静，如琥珀般灵透的黄色，明明会带给人安宁可靠，可只要那双眼睛看到了我，就不可避免地变得如针一样的尖锐犀利而……强势。

　　可能雪晓的话没错，我只能选择变成男的，虽然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方法。可这……到底也是遂了雷尔的愿，何况又不是说说，我就真的能变成男的，连极涯店长都找不到症结的性别问题，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好解决。

　　弦的问题……勉强解决了，那炫……唉，即使只有一个，还是有点头疼，像炫那么骄傲的公主，以及她从不松手的性子……

　　身侧的空间轻轻拨动，略有些阴寒的气息传来，透过荧光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后飘出，长长的黑发静静地伏在肩后，细密的刘海遮至眼下，皮肤白得透明，黑色的衣裙毫无杂色，更显其单薄。

　　很干净的精神系能量呢，虽然还很弱小，却是块璞玉，倘若能好好雕琢一番……呵呵，会很有趣呢。

　　“你，……离开。”开口，声音若空谷幽兰，虽有几许生硬，仍是好听得惹人还想再听。难得的一点是，这纯粹是她自身的魅力，并没有动用丝毫的精神力量。

　　不想为难这位自己看得顺眼的女孩子，我很明确地表了态：“我只呆上一天，明天就离开，你不必担心我会威胁到你的舍友。”

　　女生定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浓墨般的黑发使人产生一种她即将融入黑暗的错觉，清和的呼吸缓缓散入空气，双眼虽然隐在密密的发丝之下，却仍无法消弭其警惕打量的目光。

　　最后，也不知她是确定了什么，身子一侧转身就想要回自己的房间。

　　就这么走了？那可不行，我的手一扬，一块雕琢细致的黑曜石出现在女生的面前，“在为力量发愁么？带上这块石头，去商业区的‘灵屋’，你会有所收获的。”

　　女生仅是略一停留，然后便消失在门后，只是门前失去了黑曜的身影。

　　看来，夕妍的这位舍友对我的提议并不是一点也不动心嘛。徐徐地吐出一口气，我放松精神闭目平躺在沙发上，就着荧光一点一点地闪动熄灭发出的微响，我陷入了梦乡，有这“沉静之荧”的陪伴，噩梦离我……已经很遥远了。

　　而在彻底地陷入甜蜜的黑暗之前，最后萦回在我的脑海里的，是雪晓留下的淡淡霰焰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