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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面飞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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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书生后,风谣加快脚步,追上楼梯上的墨云仇:“让师父久等了。”
墨云仇侧身望着书生离开的方向,皱了下眉:“你们认识?”
“师父说笑了,弟子连墨府都未曾出过,怎会认识南境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风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可惜以墨云仇的情商……
果然,墨云仇自顾自地开口:“明明是个其貌不扬的文弱书生,脚力却不差。”
风谣闻言一怔,欲言又止。
正如墨云仇所说,刚才那个书生相貌平平,所以,风谣会注意到他,并非因为他的容貌或气质,而是——他脚边的风。
不知为何,风谣天生就对风的流动异常敏感,而那个书生,走路时,几乎没有打乱风的流动,这是连轻功极佳的墨云仇都做不到的事。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谣跟着墨云仇上了楼,两人的房间是相对的,因为隔音效果不佳,所以,对方在做什么,几乎都可以凭声音猜测出来。
往常都能听见墨云仇沐浴更衣的声音,今天不知怎么的,墨云仇自从进了房便没再发出过声音,甚至连脱衣服的声音都没有……难道直接入睡了?
风谣一边猜测一边解开自己的腰带,身上那件雪白的衣袍立刻顺着他光滑的肌肤滑落到地上。
他的身材真的很单薄,几乎没什么肉,更别提什么肌肉了。皮肤要比一般男子白净、细腻——再近的距离也看不到毛孔。
他在早就准备好的浴桶旁蹲下身,纤细的手指轻触水面,唇角轻勾——温度正好。
脱光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等小二把浴桶和他换下来的衣服都收拾干净后,风谣迫不及待地扑进床的怀抱,很快陷入了沉睡。
结果,第二天醒来已接近中午,墨云仇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又丢下我一个人……”风谣穿着一身素净的浅绿色长袍,站在墨云仇的房门外,自嘲地一笑。
想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逛逛。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向楼下走去,却在下了一格楼梯后,蓦地想起了什么,回房拿起墨云仇送他的那根白玉笛。
虽然打定主意要出去逛逛,但风谣不敢走得太远——人生地不熟,万一迷路可就糟了。
倒不是怕自己真的迷路回不了客栈,而是……倘若自己迷路的事被师父知道了……
风谣忽然发现——自己还是很在乎自家师父对自己的看法的。毕竟,他是他自有记忆起,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可墨云仇对他……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上心。
风谣抿了下唇,一抬头,“周王府”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瞬间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这里来了。
周王府和来友客栈只隔了一条街,顾名思义,是周王的府邸,闲杂人等是不准入内的。
风谣撇了下唇,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然,一阵微弱的风拂上脸颊,他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
不多时,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翻过周王府外的围墙从天而降。她的身姿十分轻盈,仿佛没有重量似的。风谣怔怔地看着她,居然有种在看一片羽毛随风飘落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
“是你?”风谣脱口而出。
刚落到地上的侍女闻言一怔,诧异地抬眸和他对视:“怎么?我们认识?”
她的声音偏中性,语气里透着一丝杀意。觉察到那丝杀意,风谣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地挪开视线:“不……是在下认错人了。”
然而,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能已被识破,侍女哪肯就此罢休?她一把抓住风谣的手腕,拉着他朝远离周王府的方向跑去。
风谣被动地跟着她跑出一段距离,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四个字——杀人灭口!
越想越怕,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挣脱侍女的手,风谣只好举起另一只手上的白玉笛,对准侍女的指关节敲下去!
“啧。”侍女吃痛,终于松了手。
风谣连忙后退几步,顺便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不觉中,竟已来到了西竹林东侧的落英湖。过了落英湖,便是北境了……
落英湖位于南北两境之间,湖上架着一座木桥,是此处唯一的建筑,也是连接南北两境的重要建筑。
虽是如此,但因南北两境之间少有来往,所以落英湖依旧算是个偏僻地带,平日里除了文人墨客会来此饮酒作诗,便没有其他闲人了。
这个侍女果然想找个偏僻的地方杀人灭口?
在风谣有些惊恐的视线里,侍女揉着自己的手,似笑非笑地开口:“认出我是谁了?”
风谣夸张地摇了摇头:“没。在下说过——是在下认错人了。”
其实风谣并未撒谎——侍女脚边的风的确虚无缥缈、似曾相识,但她的样貌……风谣真的从未见过,声音更是极其陌生。
“哦?”侍女挑了下眉,脸上的笑变得有些玩味,“你倒说说,把我错认成了哪位故人?”
风谣抿了下唇,不确定要不要回答。虽然很怕侍女一言不合杀人灭口,但他更想知道究竟是自己真的认错了人,还是眼前的人会千变万化?
所以,一番思考过后,他决定实话实说:“说来惭愧,在下竟把姑娘错认成了一位公子。”
听到这句话,侍女的眼睛明显眯了一下:“他叫什么?”
“南竹。”风谣硬着头皮回答。
闻言,侍女沉默片刻后,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有趣!甚有趣!”
风谣诧异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何会是这个反应,是在笑他的愚笨——竟把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子错认了成男子?
还是……变装被识破,用浮夸的笑声来掩饰内心的不爽?
“风谣,我们还会见面的。希望那个时候,你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我!”侍女心情愉悦地说着,转身面向落英湖,脚尖轻一点地,整个人便“嗖”的一下出现在落英湖的湖心,另一只脚与水面轻触,又飞跃了半个湖面。
风谣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叹——好高超的轻功!她的轻功,绝对是他师父墨云仇所望尘莫及的!
南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谣好不容易找到回客栈的路,刚上楼踏进房间,整个人便虚脱在地上。
明明没有走多少路,身体却像灌了铅,沉重得无法动弹。喉咙里火烧一样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了一口滚烫的熔岩。
风谣艰难地喘息着,攀着桌脚从地上站起,拿起桌上的茶壶便往嘴里灌。
壶里的茶水立刻浇灭了喉咙里的火,四肢却依然像戴着镣铐,沉重无力,拿着水壶的手微微发颤。
风谣一口饮尽壶里的水,好不容易把茶壶在桌上放稳,立刻双腿一软,再度跪倒在地上。
他的身子一向虚弱,十一年里吃遍了南北两境所有的补药也效果甚微,此外,他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水,长时间不喝水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就是因为这个,老爷夫人才不放心他跟着墨云仇出来吧……其实墨云仇也不想带他出来,是他偏要跟着。
风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没有吃午饭。下午的时候,墨云仇终于回到了客栈。
听到他开门的声音,风谣连忙一个挺身从床上爬起来,冲出房间揪住他的衣袖:“师父,你可算回来了!”
墨云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低头看他的手。
“咳……”风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那个……弟子有事想请教师父。”
“何事?”墨云仇挑眉。
见他神情中没有不耐,风谣暗暗松了口气,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进去说吧,师父请进。”
墨云仇一甩衣摆踏入房中,解下佩剑往桌上一放:“说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桌边坐下,举手投足间尽显豪放。
不愧是师父……风谣带上门,在心中暗暗膜拜了一把自家师父后,迫不及待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师父今日起那么早,是有何事?”
“今日是殷月211年,正月十五。”墨云仇漠然回答。
“哦……上元节?”风谣眨了眨眼睛,“所以,师父去吃元宵了?”
“……”墨云仇无语地瞥了风谣一眼,半晌才回应,“元夜过后,便是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
听到这句话,风谣终于反应过来,以笛击掌:“原来师父是去报名了!”
墨云仇欣慰地点了下头:“不错。不知此番能否遇到他。”
他?慕容寻?
风谣耸了下肩,不想打击他——以慕容寻的性子,怕是不会参赛吧……凑凑热闹倒是可能?
不过,眨眼间,竟已殷月211年了么?想他风谣成形之初,殷月王朝才刚建立200年。
“你方才说——有事请教我?”墨云仇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对风谣面前的空茶杯视若无物。
风谣没有在意,他已经习惯了,何况,身为墨云仇的弟子,这茶本该由他来倒。
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他看着墨云仇波澜不惊的侧脸,好奇地问:“师父,你说这个世上,是否有人能随意改变自己的容貌?不……不仅仅是容貌。身材、声音、甚至性别,都可随意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