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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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病房里，仪器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有些悠远，一抹纤细的身形被白而厚的被子淹没，只有些微的吐息还能看出这仍旧是一副有生命的躯体。
有生命而已。
而她的灵魂，早已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另一个世界，焕发出新的耀眼光芒来。
而我们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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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几世纪前那些被淡忘的记忆重新浮现于脑海，好像是那些逝去的岁月带着冰封的潮气重新复苏，不二慢慢醒转的时候，骤然涌入意识的所有记忆令他不由得扶额呻吟出声。
不二周助，日本人，6岁。家有一姊，一弟，父母健在，现国外出差中。
寥寥几条信息，却令不二有些发愣。网王？穿越？什么情况？
如果形象允许，不二很想对天竖下中指，然后骂句“XXX”，把老天爷暴力地河蟹掉，可惜来不及践行，这个近似纯白得变态的病房里就涌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黑发黑眸的英俊模样，风华正茂的干练。一妆容精致、身着深蓝色绣花振袖的女子紧随其后，两人面上满是关切，眼里透出的紧张神色让不二有些感动。
“叔叔，婶婶。”不二勉强勾勾唇角，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这群人知道自己并不是不二周助，他们真正关心的那个人的时候，脸色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感人至深。
“周助，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怎么刚醒就起来了呢。”婶婶面色忧然地在不二床边坐下，那双如葱玉手轻轻地按下不二直起的身子，又体贴地替他盖上被子。
叔叔立在婶婶身边，连连点头称是，眼神一瞬不离不二。
这倒令不二更加尴尬了，只是叔叔婶婶就这么关切，那若遇到父母，还不知是怎样的肉麻呢。
两人身后跟着的，是个牵着个小男孩的女孩，高中生的年纪，栗发垂肩，颇有姿色的摸样，但双眼仍是红肿，似是方才哭过。
注意到不二的视线落在姐弟二人身上，婶婶有些尴尬地笑：“你看，周助，由美子和裕太也很担心你呢。”
不二似懂非懂地看着由美子眼里掩饰不住的哀伤，轻轻皱眉：“由美子姐姐怎么哭了？”
“这个……”婶婶和叔叔对视一眼，婶婶沉吟半晌，斟酌着开口道，“周助，有件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不二很乖地点头，视线仍是在由美子和裕太之间逡巡徘徊。
“周助，是这样，津利和淑子……”婶婶欲言又止，一只手早已轻轻握起放在唇边，不二心头却警铃大作。
“津利和淑子遇上了空难……”话未止，婶婶早已掩面痛哭，叔叔立在一旁也是不胜唏嘘的遗憾模样，“尸骨未存……”
不二微微瞪大了眼，似是还没有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由美子背过身，擦去再次盈满的泪水，再回过头来已是一派乐观：“周助，爸爸妈妈一定会在天上眷顾我们的。你也别……太难过了……”
不二有些疲倦地靠着床头，黯然地闭上眼轻轻摇头：“嗯，我明白的。”
婶婶立起身，柔柔地将由美子搂进怀里：“由美子，我和你叔叔已经商量过，你们就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这样也有个照应，毕竟，周助和裕太还这么小……”
由美子在婶婶温暖轻柔的怀里啜泣着，闷闷地点头道：“是，以后要麻烦叔叔婶婶了。”
婶婶展颜笑道：“我们之间还分这么麻烦不麻烦的呢，你叔叔婶婶没本事，没有像你们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由美子，以后婶婶一定把你们当亲生儿女疼爱的。好么？”
“婶婶！”由美子再次在婶婶怀里失声痛哭。
不二有些黯然垂下头，他不想看这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他不是不二周助，不要沿着不二周助已定的人生旅途一路前行。他怕自己演不好那个天才，怕自己燃不起动画里不二周助该有的，对网球的执着和热爱。他只是普通人，他从来没顶过天才的光环，不知道该如何与陌生的姐姐弟弟相处。爱他的人，其实爱的都不是他呵。这样的爱，这样的关怀，他心里有些酸涩。他想回家，回去那个生他养他的江南水乡，回去那个繁华却温婉的城市，回去自己的父母身边，而不是在这里，看着这两个明明是陌生人的人抱头痛哭，而自己却不得不在这个记忆的影响下一同潸然泪下！
这样的角色，这样的生活，他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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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也没用。
这种事情你找消协、消保委要退货也没用，人家就是霸王条款，你只能接受。
所以不二的生活，还是不可避免的，从今天起，拉开序幕。
鉴于不二姐弟三人搬去和叔叔婶婶同住，以前的那栋位于千叶的二层小楼只能大门深锁，交由邻居代为定期看护。说来也巧，这邻居门前写的姓氏，是佐伯。
佐伯虎次郎的佐伯。
佐伯似是从小便同不二姐第三人一同长大的，所以听说他们要迁离的消息，急急忙忙便跑来了。
佐伯满头大汗闯进不二家中的时候，婶婶正在指挥搬运工将该打包的东西打包起搬走，看见婶婶，佐伯一愣。不过是6岁的孩子，看见大人难免紧张，佐伯手心渗汗地捏着衣角，讷讷地道：“啊诺……阿姨，我来找不二……”
婶婶正忙得焦头烂额，随意地点点头，冲佐伯说：“就在里面，你自己去吧。”
于是佐伯就一溜烟冲进去了。
不二抱着裕太正和由美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看见佐伯没头没脑地闯进来，也不由得失笑：“小虎！”
“不、不二。”佐伯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膝盖喘息，一双明亮的眼却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不二，“你不许走！”
不二求助似的望向由美子，由美子耸肩摊手：“小孩说话，大人不能插嘴。”
喂……不二有点黑线。
不二从座位上跳下来，佐伯急忙冲上去一把扯住不二的手腕：“你不许走！”
“小虎啊……”不二有点为难，以他这个心智说话难免不像孩子，但若是要和佐伯说清楚，小孩的话他也不知怎么开口。他知道佐伯自小便是自己的亲梅竹马，也知道眼前这个满脸傻气的实诚男孩子是日后六角中网球部的中流砥柱，不能得罪，所以他很纠结，到底怎么说啊喂！
“嗯嗯。”佐伯很认真地点头，满脸期盼望着不二纠结的脸，是了，他一定是舍不得自己，所以在纠结到底走不走呢，走不走呢。
“那个……小虎……”不二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很深很深的颜色，隔着层层的水气变得有点迷离，这种神色，近乎于感伤，“小虎你会想我吧？”
“当然会！我们约好一起做千叶第一双打的！我们还没有做，你怎么能走呢！”佐伯忙不迭地点着头，眼里那种深深的期望让不二有点于心不忍。
不二冰蓝色的眼睛扑闪扑闪：“为什么不做全国第一双打？”一旁看着的由美子愣了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经此一事，她总能在周助的身上看见一抹不知名的影子。
佐伯憨憨地笑：“对哦，做全国第一双打。”
“所以呀，小虎你要好好努力！”不二鼓气地握拳，“我们比一比，谁的进步比较大！”
“好！”佐伯毕竟是小孩心性，关注的目光立刻转向比赛这类比哭哭啼啼更有激情的事情上去了。
不二伸出手竖起白皙的小指：“小虎，有一天，我回来，我们两个，比一比。”
“嗯！比一比！”佐伯伸手勾上，“我们约定了！”
于是单纯的佐伯同志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忽悠了。
“周助～”由美子笑得有点不纯洁。
不二回头，那种慧黠的光芒在美丽的蓝眸中一闪即逝。
“来，裕太。”不二对裕太张开手，裕太憨傻憨傻地扑进哥哥的怀里，声音稚嫩无比：“哥哥，我也要和哥哥做第一双打！”
不二含笑揉揉裕太硬硬的板刷头：“那么裕太也要努力啊。”
这样说着的不二突然想起了自己卧室里的网球拍，那个大大的袋子，背在身上与其说是背，不如说是拖，以不二６岁的身高和臂力，飞来的网球能不能打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又何提现在就开始努力练习呢。以前同佐伯约定的第一双打，也不过是看着国中网球部的前辈们凯旋时风光无限的艳羡下催生的产物呢。
更何况……
不二垂下眼帘，谁又说，不二周助必须要学网球呢。谁又说，不二周助必须在青学呢。谁又说，不二周助不能是个平庸的无能的普通人呢。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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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的搬家事宜处理完毕，由美子三人便算是正式在叔叔婶婶家入住了。
叔叔婶婶的房子与他们以前的小窝不尽相同，淑子妈妈是个甜腻腻的女子，总喜欢将家里布置得格外温馨，格外的有家的味道。由美子的房间总是一片粉红粉红，闪烁着那种罗曼蒂克的气息一直到由美子有了反抗能力，才勉强将那些非常非常女孩子气的东西清除出去。这样的举动让淑子妈妈本就湿润的眼里更加蒙上了一层水雾，那段时间，实在是家中发大水的头痛时刻。而裕太本是和哥哥一个房间的。木质的双层床，裕太睡上层，下床的时候往往是由床边搭配的滑梯一路滑下来，实在是很有趣的设计。
而叔叔婶婶的房子却不太一样了。
叔叔婶婶家是纯日式的平房，有很大很大的前庭，夜晚的时候，一汪清泉，顺着不时发出脆响的竹节缓缓注入不起波澜的池塘里，水色清冽，月星倒影，一派安宁祥和。
不知为何，父母逝世前的叔叔婶婶并未与不二的父母有过怎样深刻的联系，不过是春节的时候淑子妈妈偶尔会提上些礼物带着由美子姐弟三人去拜访下，这个时候的叔叔婶婶虽也和蔼，却远不如现在这么体贴入微。
由美子一进早已为自己收拾好的卧室，手边的行李便立时散落了一地。依旧是一片一片的粉红，和离开的家的装饰一模一样，没有丁点的改动。由美子立刻湿了眼，回头扑进跟着自己进来的婶婶怀里，颤声道：“婶婶，谢谢……谢谢婶婶……”
“傻孩子。”婶婶愣了下，抬手抚上由美子闪烁着光泽的栗色长发，恬静微笑。
而不二和裕太也分别有了属于自己的卧室，不二的卧室比裕太稍大些，一看便是精心布置的模样，窗台上放着一盆小小的，不二素来偏爱的仙人掌，还有独个的电视机和一把小小的摇椅。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的玩具都堆在一个大大的布质箱子里，网球袋则小心翼翼地靠在床脚，床头斜倚着一只大大的熊样抱枕，笑得春暖花开的阳光模样。床头柜上安置着精致的相框，照片是不二一家五口的全家福，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五个人都灿烂地笑着，这时看见却意外地有些心酸。
不二叹口气，把相框轻轻收进抽屉里，正待合上，指尖微微迟疑，又将相框放回原处。
“周助，有什么缺的，只管和叔叔说。”叔叔站在门外，看着不二有些萧瑟的背影，紧紧皱起眉头，“津利和淑子看见你们这样难过，也会难过的。”
“嗯。”不二顿了一下回首过去弯起眉眼，“叔叔我们知道的。”
“唉……”叔叔揉揉眉心，“也真是苦了你们了，周助，以后你就叫叔叔婶婶爸爸妈妈吧，我们一定像亲生的一样对你们。”
不二眼神闪烁，雪般的光亮一闪即逝：“不了，叔叔，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唉，也是。”叔叔叹息一声，“总之，周助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和叔叔婶婶说。”
“谢谢叔叔。”不二乖巧地点头，爬上床抱起那只大大的熊样抱枕，回头对叔叔憨憨笑道，“叔叔，这个小熊好可爱。”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叔叔视线扫过小熊，落在床脚的网球袋上，“周助喜欢网球么。”
不二低头想了一下，似乎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似的，然后抬起头来，弯起嘴角凝聚出一个笑容，轻轻的“嗯”了一声。
“叔叔知道了。”叔叔了然地点点头。
是夜，姐弟三人都已沉沉睡去，婶婶悄悄关上不二的卧室门，对身后的叔叔轻嘘一声：“都睡了。”
一脸紧张的叔叔这才长出一口气，握起妻子的手走进自己的卧室，已经铺好的被子上凌乱地摊放着一堆宣传广告，婶婶捡起其中一份以漫天粉色樱花做封面的学园介绍册：“阿娜达，你看这个。”
叔叔结果认真端详了一会：“青春台第一小学校？唔……”抬起头来道，“学校还是选私立的比较好，既然我们决定了，就要让周助念最好的学校，裕太再过一年也要到上学的年纪了，让他和哥哥念一个学校，这点费用，我们还是承担的起的。”
婶婶点点头：“确实。据我所知的话，冰帝国小有校车接送，硬件设施也要好过其他的私立学校，周助去的话实在好不过了。而且，冰帝算是贵族学校，没有一点身世背景，恐怕是会被冰帝拒收的，这样去找爸爸的话，也就有个理由了。”
“不二家族……不二家族……”叔叔猛地立起身，“惠子，明天我们就带他们三个去找爸爸，爸爸从周助出生起就对周助青眼有加，若是有周助这个理由的话……”
“是呢……呵呵……”婶婶以仅露出的白皙指尖掩着唇，意味不明地笑开。
所谓不二家族，自然是指不二姓氏这一大族所构成的家族，本代的家族族长正是不二津利亦即是不二的爸爸和不二斐田亦即是不二的叔叔的生父，因而姐弟三人和他们的叔叔婶婶都算作是嫡系，此外还有不少旁系，包括世代作为不二家族家仆的甲之塚家族和其他一些小族。这些家族中的人都各自分家而居，系与系之间亦甚少往来，只在一年一度的聚会之时偶尔碰面，不二斐田这一代，除下不二的父亲不二津利，旁系之中还有不少精炼能干的子弟，他们皆是些野心勃勃，想要继承族长之位的不可小觑之人。
而不二家族挑选族长，素来不以常理出牌，绝无嫡系的特权之类，谁若是最优，谁便是族长的说法一代一代流传下来，而不二顺义，这位本代的族长大人，鉴于身体状况渐弱的原因，已经开始着手于在下代子弟之中挑选族长的事宜。这不由得令不二斐田焦急万分，虽说自己也算不得无能，但也绝不敢称在这一代之中是凤毛麟角的优异，眼见族长之位唾手可得，不二斐田又怎会轻言放弃？
不二家族在上流社会素有“回春”之称，其主要原因，乃是不二家族血脉之中的奇特能力，“活死人肉白骨”虽是不能，但寻常疾病即是现代科技难以达到的高度，不二家族亦可救之一二，因而得名“回春”，取自“妙手回春”之意。
而这类能力，即使三代嫡系旁系之中也难有一个，一旦有新生命诞生在不二家族，众人又凭什么来判定这襁褓中的婴孩是否有这等的能力呢，多代的经验总结之后，彷徨中的不二家族终于寻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一旦降生的婴孩有着冰蓝色的瞳眸，十之八九，这孩子便是家族新生的希望了。
而“希望”，自然是要做族长的，若这一代没有，那择优而取，直到下代的“希望”出世，再续传与他。不二家族，上百年的传承素来是以这样的标准来决定的。
所以不二斐田能够很肯定地说，不二周助，必然是下下任族长的不二人选了，可这一代呢？鉴于族长依旧要为下下任族长的势力谋划，毕竟旁系难免不如嫡系这般缜密，以及上流社会的重嫡习俗，“希望”的直系也是族长的重要砝码。
夜沉沉，月凉如水。棋盘上的第一颗棋子已被人握在手中。
(修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