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 【已修】 ...
-
双部之战是命定的战争。
迹部手握球拍，姿态闲雅地走上场来的时候，轰然的欢呼声瞬间撒遍全场，“冰帝！”“冰帝！”“冰帝！”
他闭目垂头，高举左手，修长的食指直指天空，欢呼声立时一变，“迹部！”“迹部！”“迹部！”节奏分明的呼声之中，迹部缓步上前，微扬下巴，勾起唇角，修长的杏眼犀利地扫向场边。
左臂顺势划出一道铿锵的弧度，左臂平举的下一秒，“胜者就是冰帝！”“胜者就是冰帝！”“胜者就是冰帝！”
迹部在网前立定，随意地收回左手，右手的球拍猛然挥出一声尖锐的呼啸，直指球网那边面色平稳无波的手冢。“赢的人是迹部！”“赢的人是迹部！”“赢的人是迹部！”
迹部哼笑一声，收回右手，忽的平展双臂，呼声突然急促有如擂鼓：“胜者就是冰帝！赢的人是迹部！”“胜者就是冰帝！赢的人是迹部！”“胜者就是冰帝！赢的人……”
如潮水般的轰鸣忽的在迹部高举左手，纤长的两指打出一声脆响之时戛然而止。顺势拉下运动衫外套的拉链，高高抛起的衣衫遮天蔽日，灼人的阳光下，高举左手的迹部眼神睥睨天下：“就是我！”
下一秒，女生哭泣般的尖叫响彻球场。
不二抬眼看向场中央那个叉腰昂首立着的少年。身形欣长，藐视一切的锐利眼眸下，泪痣灼灼生辉。他似乎天生就该活在万众瞩目之中，这个绚烂夺目的高傲少年，以最潇洒的姿态君临天下，天生的帝王。俯视万方。
“已经玩够了吧。”手冢不卑不亢地走到网前。
“嗯，满足了。”迹部也走上前去，伸出右拳与手冢交错的瞬间，他说，“which?”
“那么，冰帝学园对青春学园，第一单打的比赛现在开始。”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裁判的声音都听不太分明，“一盘决胜负，冰帝迹部发球！”
小小的网球在迹部的手心躁动不安，手冢微弯下腰，摆出接发球的姿势的同时，他说：“这是和你的初次对局吧。”手冢的语气里难得带了些感慨。
“啊？”迹部挑起嘴角，“不是你想避开我吧？”话音未落，迹部手中的网球已被高高抛起，迹部狠狠挥拍地那刹那，恍惚之间似乎已有晶莹的汗珠滴落，“喝！”
犀利的对角直线球。球在前场边角狠命一砸飞向场外的下一秒，手冢已挥拍击回，他修长的双眸闪着沉稳的光芒，球衫飞舞，身躯挺拔非常。
迹部轻“哦？”一声，几乎同时甩臂将回球挑起，两人的面色先后一变。
这两球，都很重呢。
与此同时，迹部目光闪烁之间，飞驰而来的对角球在球网之上轻擦而过。手冢微微一怔，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轻轻在网前坠落的网球在手冢白色球拍拍面上轻轻一弹，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迹部已然在网前凌空跃起，网球从手中耳边呼啸而过。手冢目光平静地截住来球，网球在拍面上旋转翻腾，竟让球拍自手冢手中脱手而出。“15-0”
难以置信。
全场的惊呼声中，迹部哼笑一声，左手食指与中指按住眉心，修长的双眼闪烁出切割人心的锐利，。
放下手指，迹部嘴角含笑，下颚的弧度干脆而傲慢：“沉醉在本大爷的美技下吧！”
“迹部！”“迹部！”“迹部！”这一瞬的迹部，自信得让人情不自禁萌生膜拜的冲动。
“果然是很重的球呢。”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迹部身上的时候，不二不由得叹息。
望向不二不同寻常的没有弯起嘴角的脸庞，裕太不解地歪歪头：“哥哥？”
“怎么了，手冢？速度慢下来了啊。”迹部猛一扬头，微微翘起的银灰色发丝在阳光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来。
没有理会迹部的调侃，手冢的语气淡定清冷如常：“漂亮的截杀球。”
“是吗？”迹部冷笑一声，“多谢称赞。”他的网球自高空落下，“下一球！来了！”
手冢的回球同样瞄准了滚网球，迹部暗“啧”一声，飞身救球，网球轻轻弹起的同时，似是在重演先前的得分，对面的手冢也已然高高跃起，泛着光的眼镜下，不二看不分明手冢的眼神。迹部双手截住来球，使劲一咬牙，那个沉重的截杀球竟被迹部挥拍打回，手冢面色不变挥拍瞄准边角地线。
“天真天真！”迹部大喝一声。
望着手冢脚边划出小小半圆，不二忽而轻笑一声，半睁的双眼笃定地阖起，眯成弯月。
“赢定了！”迹部挥拍大笑的下一秒，他的脸色忽而一变，手冢的双脚，自刚才开始，一步都没有挪动过。
手冢领域。不论怎样击出的球，全都只能回到手冢所站的地方，就好像被牵引了一样。
手冢脚边那个小小的圆面突然光芒大盛，此刻的手冢，面色沉静宛若天神。
“15平！”裁判的计分将许多人自呆愣中唤醒。向日倒吸一口冷气：“迹部这次居然打得这么被动！”
冰帝众人不由得为自家部长担心不已的时候，迹部忽然仰头大笑，左手的两指已然紧紧按住眉心，冷静而透彻的目光看穿一切：“行啊，手冢。”他的眼神让人觉得梦魇即将莅临，“就凭那种手腕。”
“就凭那种手腕是什么意思？”青学的部员们纷纷私语起来。
“嗯？那个左手的手腕在疼吧。”迹部悠悠然吐出一句，“呐？手冢？”
颊边淌汗的大石脱口嚷道：“不对！手冢的手肘已经治愈了！”低年级的正选们猛然一惊，回头向大石望去。
“原来如此。”迹部的嘴角却挑起令人心寒的弧度，“是手肘啊。”
不二的心头猛然颤动。来了！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地来了！
“大石前辈！是真的吗？”桃城不由得追问道。
“对、对不起。”大石垂下眼睑，“手冢最近确实手肘老是疼。但是和大家却说不出口。为了进军全国，不想让大家担心。”
球场上的铿锵之战还在继续，场边的青学阵营却是一片怔然。
默不作声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人质问道：“但是为什么手冢部长的手肘会疼呢！”
是呢。为什么呢。
大石不是个说故事的能手，可是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没有感情的语句凑在一起却让人鼻头发酸呢！为什么眼前明明是硝烟四起的紧张局面，不二却突然没有了目不转睛看下去的欲望呢！
眼前，场上的手冢已面色沉静地反手击出一个短球。网球划过一道小小的弧线，在地面上旋转着贴地而回，轻轻撞在球网上。
所有人大张的眼里，映出手冢坚如磐石的身影。不二听见他说：“不用客气，迹部。动真格吧。”他的眼中忽的泛起水雾。
“青学胜，局数３－２，交换场地！”
“果然手肘已经没事了，对吧！”桃城的语气里这才放下了忧心，颇有些欣慰地向大石求证。
不二抬眼看向手冢和越前并排坐在监督席上的身影，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手冢身后，凝望着他，还有他肩上沉重的责任。
比赛依旧在继续，迹部一边挥出一个沉重的直线球，一边冷笑道：“的确。你的手肘确实好了。手冢。那个零式很完美。受伤的手肘，是打不出那种削球的。”顿了一顿，他说，“但是你的肩会怎么样呢。”
手冢，你的肩会怎么样呢。长期的手肘旧伤使他潜意识里为了掩护手肘而加重了肩膀的负担。不出一个小时，崩溃的肩膀会彻底断送手冢的网球生涯。而迹部，成心要将比赛拖入持久战。
不能怪迹部阴险。迹部的本意，只是想让手冢因为肩膀的威胁而加快攻势，露出破绽。但是——
迹部自信的笑容突然凝在嘴角，手冢击回的球，早已经不是为了速战速决而打出的犀利地边角球了！手冢，在自己的手臂和青学的胜利之间，作为部长的他选择了青学。他决定挑战持久战，即使这，会让他的肩膀支离破碎，会让他的梦想像齑粉一样飘散。
他有一定要达成的事要做。他的眼神是这样的。一起去全国。这样的承诺，重逾千斤。
全场肃然敬仰的眼神之中，不二听见有人说：“手冢国光，是个了不起的男人。”
手冢手冢。这样的评价就是你要的吗？为了青学，为了全国大赛，你即使舍弃你自己，也要胜利吗？！
手冢的赛末点。手冢发球。全场寂静，不二听见自己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还有一球，还有一球！手冢！
网球自手冢的右手高高抛出，左手仿若慢动作一般舒展开来，所有人的视线里，手冢挥拍的表情一滞，下一秒，手冢从来都是挺拔直立的身形捂肩倒地。纯白色的球拍在一片血红之中，砰然坠地，再弹起，再落下。
不二只觉得眼前的世界残忍得像是地狱。血红血红的颜色，还有手冢跪倒的身影。此刻，他的眼里却突然干涩无比。
“手冢！——”大石带着哭腔的惊吼响彻全场。
没有人阻止得了青学所有的人冲进场内，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让所有人闭目转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不要过来！”手冢垂下的茶色发丝底下，平稳的嗓音不带一点犹疑，“回去，比赛还没结束。”
他捡起球拍，一步一步向场边走去。
“不愧是迹部，早就瞄准这个了吧。”“紧要关头大逆转啊。”“但是，迹部部长……”“啊，那家伙，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呢。”
不二从来没有觉得冰帝小声的私语是这样的惹人生厌。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手冢痛苦至斯的时候，还只关注于胜负！胜利胜利胜利，这种死的东西，又怎么能和眼前活生生的人相提并论！
场中央，迹部的身影遗世独立，分外孤寂。
“手冢！再打下去太危险了啊。”不二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好像身在冬日。
“不二。”手冢轻轻活动左臂，左手放在身前握紧又松开。
一刹那，场内场边悄然无声。
不二看见手冢捂着左肩的右手不经意的轻颤，可是他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那样坚定执着，一往无前。不二就这样看着手冢，手冢也这样看着不二，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良久，不二垂下眼睑，幽幽轻叹一声：“手冢。别输啊。”
“啊。我是不会输的。”手冢握起球拍，站在场上的身影犹如渊渟岳峙，“久等了！迹部！决一胜负吧。”
迹部的双眉紧蹙，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手冢的意志和决心，还有场边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迹部不介意做反派，为了冰帝的胜利，尊严、骄傲，这些东西都可以暂且放诸一边。他满打满算地认为手冢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手臂焦急进攻，那么这一场的胜利，就能将青学前一场6-1的优势重新扳平。
和不二的对战，派出慈郎是他的失误。不隐藏实力的不二，即使自己上场，恐怕也有一番龙争虎斗，如今的冰帝之中，除了自己，也许没有人能和不二抗衡，忍足，老在最后关头掉以轻心，对面若是不二，放水的可能性怕是更高一些。但迹部，他自己，命定了要对战手冢。
已是抢七。
6-5的比分，正是迹部领先。
迹部……不二看向另一边，他能理解迹部的所作所为。他作为冰帝的部长，这一局，他应该输，但他不能输，他输不起。拱手把进军全国的资格让给青学，迹部不甘心，冰帝的所有人都不会甘心。
不二又想起，刚进冰帝国小的时候，迹部眼里毫不掩饰的自信，他说：“本大爷会引领冰帝网球部站在全国的顶点。”全国第一，是青学的梦想，又何尝不是冰帝的梦想，不是所有学校的网球部的梦想呢？！所以为了这，迹部他不能输！青学的支柱，负担重逾千斤，可统领200冰帝人的部长，担子又哪里轻过了呢？！
烈日当头，不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冷得快要凝固。“手……”不二喃喃地发出这样的单音节词，却不再继续下去。
35-36，又是迹部领先。37-36，手冢领先。
“那么，为什么不让他停下来呢！为什么到这地步还要继续啊！”一年级的孩子第一次在学长面前失了礼节，名唤胜郎的孩子眼角含泪使劲拽着不二的衣袖，“不二前辈！求你了！”
不二看着他，蹲下身去将他环进怀里，明明应该是抱头痛哭的时候，不二却觉得眼睛干涩生疼，那种痛，贯彻心肺。
这样的一个人……就是我们的部长。
场中央，手冢再度摆出那个熟悉的姿势，拍线轻轻作响，迹部倏然变色的脸猛扑上前。
网球在地上一阵旋转。回去！回去！多少人在心中这样呐喊，快！网球滚回撞在网上的那瞬，就是手冢稳操胜券的时刻！
但是，那个球旋转了一刻竟然忽的弹起！
迹部勉强将球挑回手冢场内，自己已然跌倒，与此同时，手冢周身忽而散发出耀目的金色光芒，旋转的漩涡中，迹部的回球已被卷回手冢面前。迹部只能怔怔地直起身，看手冢的右脚划出一个美丽的圆弧，抡臂挥拍——
那颗球撞在网上。伴随着所有人沉下去的心，缓缓跌落。
“比赛结束！冰帝迹部获胜！总局数７－６！”
没有料想中冰帝的欢呼，一片死寂之中，手冢轻轻放下高举的左臂，仰头闭目，阳光洒在他淡漠坚毅的面庞上，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这一刻，不二只觉得心底的酸涩一圈一圈的弥漫开来。
迹部高举起两人交握的双手，场边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为迹部，也为手冢。
2胜2败1平。最后的一场比赛，是替补的加赛。眼下号称下届部长的日吉若被战意正浓的越前打得束手无策，狼狈不堪。
双方隔着球网鞠躬行礼以后，一声清脆的响指，众人的目光定格在迹部高举的左手，沉默之后，冰帝重振旗鼓，抹干流淌在脸上的泪水，悲壮的呼声响彻全场：“冰帝！”“冰帝！”“冰帝！”
青学顺利晋级，本该是让人高兴的事。可回到学校，不二和手冢两人默不作声地自顾自在部室里换衣服整理球袋的古怪氛围让一干正选忙不迭地换完衣服就溜开去。
直到部室里只剩不二和手冢。
不二仍在垂头整理自己的网球袋的时候，手冢停下手上的动作，那句话的分贝低得简直听不分明。不二听见手冢低声说，他说，对不起，不二。
不二的动作瞬间顿住，那句对不起像一种催化剂瞬间令不二心中的酸涩翻滚起来。前一秒还干涩无比的双眼，现在盈满它的又是什么？
手冢望着垂着头的不二，微怔地看见从栗色的发丝间闪烁出来的串串晶莹，看见不二面前的地面一片一片的圆圆的水渍：“不二……”他走到不二身边，有些无措地蹲着看着跪坐在地上的不二，“对不起。”
你这个笨蛋！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啊！
不二埋怨自己为什么明明有能力改变这样的剧情，却一定要让它顺延下去；埋怨自己为什么在球场上不能更加坚定一些地阻止手冢继续自我折磨下去；埋怨自己为什么在该说话的时候却艰涩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种痛彻心扉的无力感，比自己受伤的时候还要强烈！
不二猛然回过头去，就像三年前一样紧紧拽住手冢的衣领，颤抖着把头深深埋在他胸前，原本便没有几分血色手掌愈加苍白：“手冢……手冢国光！你这个笨蛋！”
手冢微微一愣，迟疑着将手放在不二背上，然后将他整个人环进怀里，不二感受到手冢微热的气息，还有他在耳边第三次的低语：“对不起。不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四章 【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