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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落雁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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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
施东夷坐在了门口看着那走来走去的宫女,伸了个懒腰。
“咱大汉的公主嫁到了匈奴去,那不是吃苦么?我可听说了,这次来的匈奴大汉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虬髯的大汉,比那草原上的狼还凶恶呢!”
“这是那匈奴人第三次来了吧?按照当初的习惯,不是宗室中挑选一个吗?咱们的公主怎么会被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吃苦?”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人听见咱们讨论这事情,可就要没命了。”
“竟宁元年春正月,匈奴乎韩邪单于来朝。诏曰:‘匈奴郅支单于背叛礼义,既伏其辜,乎韩邪单于不忘恩德,乡慕礼义,复修朝贺之礼,愿保塞传之无穷,边垂长无兵革之事。其改元为竟宁,赐单于待诏掖庭王樯为阏氏。’”根据《汉书》的记载,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别说是公主,就连宗室之女都没有,只派遣了几个宫女吧。施东夷嗤笑了一声,她站了起来,惊到了那蹲在了井边窃窃私语的两个小宫女。她们看模样年纪不大,倒是生得一副清秀的样貌,只不过在这掖庭,八成是被埋没了。
施东夷一抬眼就瞧见王昭君倚在了门边向她招手,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了她的身侧,却听她说了一句:“想来那副画像已经送到了呼韩邪单于手中。”
“原本和亲的是公主,至少也是宗室之女,如今呼韩邪单于主动请求天子赏赐一个宫女,怎么看,都不会拒绝了才是。”施东夷摸了摸下巴,又问道,“出了宫之后,怎么逃离匈奴车队?难不成真要嫁到匈奴去?塞外苦寒,可是有去无回啊。”王昭君的心思还别乱猜,指不定她会说在匈奴玩上个把年在离开,要是这样,她施东夷非气死不可。
“未必。”王昭君淡声应道,一双深邃的眼眸望向了远处的屋檐。积雪花了一些,水珠顺着屋檐下淌,似是能够听到滴滴答答的声响,庭中的梅花树开得正盛,雪中缀着几点红意,煞是可人。如果梅花树下站着一个美人就好了,施东夷轻叹了一声,收回了视线,看那沿着游廊匆匆忙忙赶过来的男人,瞬间就没了好兴致。这侍卫许适近些日子格外的殷勤,况且这回手上什么都没提,那匆忙的模样赶着投胎似的。
“长信宫怎么会有这么游手好闲的郎官?”施东夷不满地哼了一声,她挡在了许适面前,挑了挑眉问道,“不知道许大人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许适脸上划过了几分不悦,只是在目光瞥到了王昭君时候,又将情绪给收敛起来,他应道:“施姑娘,你要的东西改日会派人送过来,这一回朕……正有要事与王姑娘相商,麻烦你让一让。”这语气似是颁布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施东夷眨了眨眼,她侧了侧身子,等到那许适奔过来时候,偷偷地一弹,看着他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系统君还算是靠谱,给了越女剑法,还附带着越女点穴发等技能,可惜施东夷只学了个半吊子。
许适稳住了身形,他朝着王昭君尴尬一笑,似是想要去拉她的手,可是在那冷淡的神情下又缩了回去。施东夷可是一直紧凝着许适,如果目光能化作利剑,早就让许适穿成马蜂窝了。许大哥许大哥,王昭君这厮也是叫的亲热,还有那温柔的眼神怎么不见得对着自己呢?施东夷满脸愤愤,看着那走入屋中的一对男女,跟上去也不是,转身离开也不是。
“皇后到!”一道喝声传来过了。几只鸟儿从梅花树上飞起,枝条颤动,积雪扑簌簌的下落。从那拐角走入的一行人,险些刺伤了施东夷的眼睛。这皇后怎么会跑到这地方来?难不成真的跑到掖庭来捉奸的?施东夷心中念道,不出去迎接皇后,反而是往屋子中一钻,啪地一声甩上了门。那许适也是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双手笼在了袖子中,已经握成了拳头。
“他怎么办?”施东夷指着许适问道,眼皮子一直在跳动,可不算什么好兆头。
王昭君摇了摇头。
“窗。”施东夷灵机一动,走上前去,拽住了许适的胳膊就将他往窗边拖去。虽然不知皇后到底来掖庭做甚么,可是要被她瞧见两个宫女和一个侍卫共处一室,那可不是一张嘴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了。王昭君那厮一脸沉静,一点儿畏惧的模样都没有。施东夷一边拖着许适,一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砰地一声响,门是被人给粗暴的撞开的,就在这一瞬间,施东夷掠到了王昭君的身侧,她已经无心感慨轻功的好处了,只是目瞪口呆地望着那跪了一地的人。想象中的斥骂并没有到来,就连那王皇后也是屈身跪拜。施东夷愣了许久,才回过神,王皇后说了什么来着?似乎是皇上万岁?施东夷转动着僵硬的脖子,那被她拖到了窗边一身侍卫装扮的许适,掩着唇轻咳一声,拂了拂袖子,温和地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这厮是汉元帝刘奭?细想一番,也确实说的过去,这刘奭的母亲乃是许平君,取母姓伪造了一个名字,这天底下除了皇帝,谁敢在皇宫中用适字做名,难不成王昭君早就猜到了?施东夷一转头,见王昭君也已经跪在了地上,平静的面容不见有丝毫的惊讶。施东夷就像是一根木头杵在那儿,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僵硬的。王昭君这厮跟皇帝在玩什么把戏?许适是大汉天子,是皇帝,想了想,又是一阵发颤,她低着头瞧自己那双万恶的双手,这之前都做了什么来着?也许没等完成系统的任务,自己就被拖出去斩首示众了。
这许适,不,是刘奭被王皇后带走了,那群宫女侍卫们也跟着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话语。施东夷拍了拍胸口,赶紧将门合的严严实实,生怕那群人会忽然间返回一般。“咱们赶紧收拾包袱,离开这皇宫吧,我怕我脑袋保不住了。”施东夷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怕甚么?”王昭君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时间到了,咱们自然就能够出宫。”
“我说昭君啊,姐姐啊,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那许适的身份?”施东夷将手中的东西一摔,盯着王昭君问道。
王昭君的面上浮现了一丝嘲弄之色,说道:“谁会像你这般愚笨。”
“……”施东夷发现这话无法反驳,抿着唇老半天,她又问了一句,“那位知道你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么?”
“不知。”王昭君淡淡地应道。
施东夷长叹了一口气。
汉朝如今的国力并非小说话本里所形容的那般,在与匈奴的外交上,分明占了上风。如果汉元帝不肯,那匈奴人绝对不敢勉强他。说起来这皇帝也是奇怪,他已经知道了昭君的存在,从他的双眸中也能够看到切切实实的爱慕,怎么就没有封昭君为妃呢,反而伪装成一个侍卫接近,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