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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 75 章 ...

  •   香儿离去后,殿内的四人一片静默,东华仍在心中暗自想着这郑祈许的家世,朝月在思忖着眼前的少年李偲若是再开口提易储之事自己应当如何答复,看了看东华可东华好像正在想些什么并未理会自己。
      郑祈许却率先打破了这片静默:“多年不见,昨日见陛下身着毳冕五章威仪四方,今日见陛下虽身着常服却是温婉之中透着霸气,一前一后皆是炫人眼目,祈许真是不敢认了。”
      东华看看歇息之后的朝月已是换了一身常服,精神也好了许多,被郑祈许这么一说面上微微一丝浅笑。
      可东华自己却已是大为光火,心中恨恨想着难不成这姓郑的还想将月儿这帝王的六冕八常服通通都看上一遍! 这帝王十四服就算一天一套也要二七一十四天,到时还不闪瞎你双眼!
      东华看那姓郑的又欲张口说话忙转向少年李偲开口说道:“我带你去看看建宁王李倓。”
      李偲望了望郑祈许,郑祈许点头。
      东华便带着李偲出了紫宸殿,东华发觉自己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多看那姓郑的,更不想听他那满口的谄媚之言。月儿本来就穿什么都好看,哪里用得着他来夸!

      青雀已经依照朝月吩咐住回了大福殿,二人沿着宫中甬道一路向西北走去。少年李偲见这路长长还不到头忍不住问道:“这建宁王不是还未满四岁?却又为何住的这样远?”
      东华略显无奈地回道:“确实远了些,他打降生之日起便居于大福殿,前些时日因宫中戒严在含象殿住了些时日,可陛下管教甚严,戒严一除便让他独自一人住回大福殿去了。”
      “可储君不是应该居于东宫之中?”李偲仍是一脸迷惑。
      东华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笑了笑:“东宫?这东宫本就是个指代,还不是陛下说哪里是东宫哪里就是东宫。”
      李偲被东华这一笑心中不安起来,坊间传言圣君东华虽翩翩玉面却笑里藏刀,不动声色之间便致人于死地,可也有人说圣君东华玉树临风,忠肝义胆,侠骨柔情。自己眼下仍是无法分辨眼前的圣君到底是传言中的哪一种,但昨日和今日这一前一后的笑却的的确确让自己心中发怵。
      东华见李偲低头不语便也没再多说,只带着他继续行路,路遇甬道两旁宫人的一路参拜东华也不予理会,只管一直向前走着。
      这一路走着,李偲只觉已似要出了长安城之时,终于到了大福殿。
      东华一边向殿内走着一边问李偲:“论起辈分你应该叫他皇叔,可如今他却应该称你为皇兄,你想让他如何叫你?” 东华只管问着没待李偲答话便已进了殿内。
      小肉圆子见东华来了赶忙扑上前来:“姐夫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望青雀。”说完撅起了小嘴。
      东华蹲下身去抱起青雀笑着说道:“这不是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陪青雀玩。”
      青雀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少年李偲问道:“这人是谁?”
      东华看看李偲眼中仍有一丝犹豫,便笑着对小肉圆子说:“这人呀,是你偲儿哥哥。”
      李偲本在一边想着东华的问题一边四处打量着这一片冷清的大福殿,但听得东华这话李偲不禁睁大了双眼,嘴角一丝抽动,这称谓……
      东华将小肉圆子放下,小肉圆子便跑上前拽着少年李偲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说:“偲儿哥哥,那你陪青雀玩吧。”
      少年李偲看着眼前的小肉圆子有些不知所措,额上竟还微微冒出了汗。
      东华望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李偲,转向青雀说道:“你偲儿哥哥同你一样没人陪,你二人不如就也去玩掷箭翎吧。”
      青雀手舞足蹈地拍着手然后扯着李偲向殿外走去,李偲仍是一脸茫然的望着东华。
      东华只管微微笑着,示意李偲不要拘束尽管去玩。
      过了片刻东华听得殿外一阵嬉闹,走到殿门前看着那少年李偲对青雀说道:“竟然平手,不行,再来一局,我怎会赢不了你这乳臭未干的三岁小儿。”
      东华听李偲口中这样说着,但见李偲神情确实颇为愉悦,毕竟还只是个少年。东华又看了看两人眼前的箭翎,粗略一看果然差不多,自己每次去看青雀也没什么特别的,便一直都陪他玩掷箭翎,看来还没白玩。
      结果两人三局下来,第一局平,第二局李偲胜,第三局青雀胜,依旧是个平手。但这李偲竟然也没生气,青雀倒是吵着要接着玩,这两个一大一小的孩童玩到后面却也不管胜负,你往我的箭筒里掷,我往你的箭筒里丢这般乱掷一气。
      东华就这样看着这两个孩子,忽然发觉这两个孩子笑起来的眉眼之间还真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之处。但青雀毕竟是朝月的同母胞弟,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越看越像朝月,东华自然也是说不出的喜欢。
      东华看着两个累得气喘吁吁的孩子走上前去对着青雀说道:“你偲儿哥哥这两日就住在宫中,改日再来陪青雀玩。”
      青雀又撅起小嘴:“姐夫和偲儿哥哥都要走了吗?”
      东华蹲下身去揉了揉青雀的头:“嗯,下次再来看青雀。”
      青雀又可怜巴巴的看了看少年李偲,李偲被他那可怜的小脸一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东华却只道了句:“走吧。” 便将双手背在身后离开了。
      李偲抬头向那冷清的殿内又看了看,朝着小肉圆子摆了摆手便跟着东华离去了。

      一路上少年李偲低头不语,东华看了看他开口问道:“你觉青雀怎样?”
      李偲沉默了片刻抬头答道:“与我想的不大一样。”顿了片刻又道:“是很不一样。”
      东华抬眉:“怎么个不一样法?”
      李偲若有所思,并未回答。
      东华却继续说道:“你以为他日日锦衣玉食,前呼后拥?”
      李偲却摇了摇头:“我没想到他居然不讨厌我,还愿意这般跟我玩耍,一点都没有宫中的骄横之气。”
      东华微微一笑:“宫中就便是骄横之气?你与他都是一样可怜的孩子,你起码还有母亲陪在身侧十余年,青雀却小小年纪便无父无母,陛下终日忙于朝政,只有我会偶尔去看看他。”
      李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点了点头。

      待得二人回到紫宸殿内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朝月见二人回来了不禁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东华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郑祈许答道:“这两兄弟一同玩了片刻。”
      这一句说完,朝月和郑祈许皆是一惊。
      东华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两人都是这般孤单,难得有人一起玩,有什么奇怪。”

      郑祈许却似想起了什么起身向东华躬身说道:“昨日那封密函还在圣君手中,圣君可否交还于祈许?”
      东华双眉微蹙:“什么密函?”见郑祈许微微一惊,又继续说道:“哦……先帝那封密函,昨日太晚不知道随手放哪了,待会我去找找。”
      郑祈许却已面露难色,咬着牙直接说道:“圣君不会是想销毁了这密函吧”
      这话一说少年李偲已是大惊失色。
      东华凝起双眉怒向郑祈许:“销毁密函?本君若是真想销毁什么,便是人也不会留下。”
      话音刚落,郑祈许已是惊得目瞪口呆。
      朝月忙走到东华身侧握了握东华的手。
      东华看着朝月来劝慰自己,心中只觉难道朝月竟真怕自己会要了她这表兄的性命,想到此处不禁心下一怅。
      郑祈许趁着朝月上前,缓了缓神忙躬身说道:“祈许唐突,只是身负重托,难免慌乱口不择言,还望圣君息怒。”
      他这一说东华却更是怒从中来,这姓郑的竟张口闭口不离重托,还未待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少年李偲却上前说道:“不错,还请陛下与圣君还李偲公道,立李偲为储。”

      这一句之后,朝月只见东华眼中已经升起自己见过数次的冷冷寒意。
      “你可知越王李系?”东华走向少年李偲。
      李偲那话说得本是昂首挺胸,可见东华这般走来却也觉得寒意四起,沉默片刻谨慎答道:“越王李系于三清殿内因忤逆大罪而被圣君亲手裁决,数日之内便已甚嚣尘上……我又怎会不知。”李偲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几乎轻不可闻。
      东华冷声回道:“不错,你我刚刚正路过了那三清殿,因此我才没带你进去。”
      话音刚落,三人又是一惊。
      朝月心中微惊是想难不成东华还想着带李偲进殿祭拜父皇?
      李偲更是惊觉自己原来已经在鬼门关前晃了一晃。
      东华缓缓一步一步上前靠近李偲,眼中继续升腾着逼人的寒意问道:“你又为何想做这储君?想有朝一日权倾天下便可定人生死?还是想将其余李氏之族诛杀殆尽,好洗清你与母亲这十余年来的心头之恨?”
      少年李偲已被东华逼的满目惊惶,东华知道他这惊惶不是因为自己的惊人之语,而是因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分毫不差。
      东华将言语稍稍放缓:“不知你母亲生前可留有遗愿?”
      少年李偲沉默下去,再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痕,半晌才哽咽说道:“母亲临终前让偲儿好自终其一生,远离这皇城,终生也勿要踏入这大明宫来。”
      这话说完少年李偲已经是双膝跪地,泣不成声。
      东华伸出双手欲将他扶起,他却执拗地不肯起身,只抓着东华的衣袖止不住的失声痛哭,那眼泪好似要将自己这些来的委屈全部都倾泻出来。

      对方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东华本已不忍心再说下去,但,此事定要有个了结不可。
      待得少年哭泣之声渐弱东华凝眉问道:“还有一事你李偲可曾想过?你就算要做这大唐储君,可是有人拥戴?你在朝中可有何根基?”
      东华见李偲朦胧着泪眼又继续说道:“若是两样都无,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安然活到即位之日?”
      李偲听闻这一句竟止住了哭泣,身子向后一顿。
      东华已经由不得自己可怜这少年,只继续说道:“既然你知道越王李系,那再之前的逆臣程元振要血洗含元殿一事你应该也知晓。”
      少年李偲并未抬头,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东华见状只沉声说道:“青雀身为先帝嫡子,身旁有我和当今陛下尚且还遭此险境,东华不才,当日竟也是要豁出性命去才稳住局势,好在当日李将军及时赶到。眼下别说是程元振这般手握宫中禁军又在朝中多年根基颇深之人,就算随便几个文臣来反,你又能如何,你以为你可以凭着手中的生杀大权将他们一一处死?可你难道能一一杀光这天下所有反对之人?那这天下,你又欲治何人?”

      少年李偲已经两眼茫然地怔怔跪在地上。
      良久,东华长叹一声:“如今,你可知你母亲为何要你远离这皇城?”
      李偲点了点头,眼中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缓缓流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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