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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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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夫人走上前紧握住朝月双手郑重说道:“月儿,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太宗皇帝到你父皇又有哪一人是安安稳稳无风无浪的?月儿只要坚信这李唐江山在自己手中会更好,便已足矣。”
而这,才是朝月不能够完全说服自己的,“这李唐江山在月儿手中,真的会比他人更好?”
齐国夫人没想到自己一劝反倒多说了,忙望向东华。
东华拉过朝月的手:“先不说别的,单单是这李系,月儿比起他来,总归是要强上数倍吧?” 东华不想要朝月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一个没有解决不了的。东华仍双眼望着朝月,朝月不答,东华便也不再多说,只用一双眼询问着等待答案。
许久,朝月点了点头。
夜色正浓,东华忽然觉得怀中空空,掀起床帏向外望去,朝月果然又沐浴在月色之中,东华拿起自己的长衫轻轻走近披在朝月身上:“还在想那越王李系?”
朝月靠在东华肩上,摇摇头说道:“是想我自己,在你已经为我做了这许多之后却仍是这般犹疑不定。”
东华抚着朝月的发摇摇头:“月儿你不是犹疑不定,你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自己的同族至亲。”
朝月蓦然抬起头望向东华此刻在暗夜中显得深邃的双眸,双手环在东华腰际将自己整个埋在东华怀中,良久,朝月幽幽道出一句:“果真还是你懂我。”
东华沿着朝月背上的长发轻轻抚下去:“傻瓜,就如你我这般,拥在怀里便知道是不是自己心中之人。明日等你见了那李系,你也自然就会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你的同血至亲。”
朝月抬起头望向那幽暗中深邃的眼眸,“真的?”
东华点了点头:“人,有时可能不能相信自己的双眼,也有可能不能相信自己的双耳,但自己心中所感,却由不得你不信。”
朝月觉得东华这话颇为玄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心中却仍想着是又怎么办,不是又该如何?
次日清晨,东华见香儿正在为朝月梳妆,东华便拿起剑到殿外舞起剑来。东华这一舞剑不由得又引得众人驻足观望,东华自重伤后还从未在大明宫中舞过剑,此刻拿起剑来不免有一种久违之感。
朝月梳妆整齐后站在殿外看着步法轻盈飘然跃动的东华,望见众人远远驻足也并未多言,毕竟这般衣袂飘动的身影自己也是许久未见了。东华一个转身看到朝月已经站在不远处,忙收起剑走向朝月:“许久不练,这手果然是生疏了,幸好师父不在,不然肯定说我有辱师门。”
朝月却关切问道:“伤势真的已经无碍了?”
东华又转了转肩膀点头答道:“嗯,应是已经好了,如今已不觉得吃力。”
朝月望着东华前额的汗珠在晨辉映照之下,正晶莹剔透地闪着七色之光,拿出锦帕一边轻轻擦拭一边说道:“师父拿你如同宝贝一般又怎么会舍得说你,如今你这一舞剑竟同在驸马府时一样,成了这宫里的一道风景。”
东华一听朝四下望了望,果然见许多内侍在远远望着,见东华望来都赶忙低下头去,有的便赶忙匆匆走开了。
东华看着这般温柔的朝月故意挑起眉梢问道:“月儿怎么不将他们赶走,就任他们这样看我?”
朝月一愣,随即颔首笑道:“什么时候这么怕看了?从前那么多人看着也没见你赶过什么人。”
东华却扬起嘴角:“月儿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朝月拿着锦帕的手轻轻戳了戳东华的额头:“敢说我小气。”
东华随即抓过朝月的手轻轻一吻,看着如往常这般的朝月,自己便也放心多了。
东华拉着朝月的手向殿内边走边问道:“可都交代好了?”
朝月点点头:“嗯,今日不去宣政殿上朝。”
为免节外生枝,东华与朝月商量了这日称病不去宣政殿,众臣若有事要奏可来紫宸殿觐见。说到此处朝月已收起脸上的笑容转做一片清冷。
东华接着说道:“我已命李光弼在含象殿多派了人手,以防万一。”
说曹操,曹操到,李光弼正疾步远远走来,待得走近单膝跪地禀道:“启禀陛下,主帅,越王带着家将百余人正赶往宫中,半个时辰便可抵达兴安门。”
东华点头并未多言,只等这越王自己送上来门来。
片刻后东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向朝月问道:“当年太子之争可是在凌霄门?”
朝月沉思片刻:“不错,你觉得他会去北面的凌霄门而非西南的兴安门?”
东华还未答话李光弼已经又匆匆奔了回来:“启禀陛下,主帅,那越王竟未走通往兴安门之路,而是绕向北处去了。”
东华点头叹道:“果然是冲着凌霄门去了,就依照我之前的吩咐。” 李光弼随即领命。
朝月不知道东华之前到底吩咐了什么,但此刻也无暇多问,昨夜心中的疑问自己还尚未得出答案。
东华见朝月低头不语也不去打扰,只示意香儿将自己的剑收好。
东华算了算时候应该是差不多了,转向朝月问道:“月儿可要随我一起过去?”
“自然是要去看看,毕竟他也是我李家之人。”朝月清冷的面容上目光深幽。
两人正走着忽然前方一小将急急来报:“启禀主帅,越王一人已杀入了凌霄门,此刻正在三清殿……”
东华忙问:“他去三清殿做什么?”
那小将颤颤回道:“他说……他说要一把火烧了三清殿……”
东华一怔,随即转向香儿沉声说道:“回去把剑取来。”顿时,眉间已是阴云密布。
朝月抬眼转向东华:“你可是下了令不许伤他?”
东华点头:“不错,只将他家将挡在宫门外,毕竟他还是个越王。”
朝月冷笑:“你当他是越王,他竟不当自己是李唐子孙,如今竟然要一把火烧了三清殿,父皇……可还在里面。”
二人疾步行至三清殿,还没进殿门便已远远听见一人似疯子般在咆哮:“自小你就不喜欢儿臣!什么好东西都给那李豫,到头来呢哈哈哈哈!你也算是自作自受!”
东华走进三清殿只见那李系正站在肃宗的灵位前,手中持着一柄长剑,剑上已经染上了血迹。李光弼正率人排成一排拦住李系去路,其中一人身上带着伤。
李系听到东华与朝月二人进了殿猛然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着朝月说道:“朝月,好久不见啊!”
这一句直接激怒了东华:“放肆!未经圣上传召便擅自回京,如今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圣上?圣上们眼下都是这殿里的孤魂野鬼!”李系随即上下打量着东华:“你便是那个什么传言中神乎其神的驸马?竟果真是这么个小白脸。”
东华本还打算对这越王客客气气,如今他竟然连朝月一声皇姐都不叫,已是无需留半点情面,东华只阴着脸说道:“见了陛下不自行跪拜,还直呼陛下名讳,此乃大不敬之罪!”
李系却怒道:“少在这陛下长陛下短的,你朝月凭什么坐这李氏江山?”
朝月迈步上前,东华忙一把拉住朝月的手,朝月看了看东华轻轻拂下东华的手,眼中透着一股坚毅。
李系见朝月竟然丝毫不怕自己手中之剑,还居然就这样走了上来,不禁被朝月一脸的肃穆吓退了两步。
朝月却只冷声说道:“系弟若是守礼地只叫声皇姐,朕也不会治你擅自入京之罪。”
李系却仍是疯了一般地叫嚣道:“我李系本就应是这天下之主,这大明宫也是我李系的大明宫!当年斗不过太子李豫,难道今日还怕了你朝月不成!你朝月到底凭什么”
朝月双目盯着肃宗的灵位,随即眼如利刃般望向李系说道:“凭什么就凭朕身上流淌的李唐之血!就凭父皇临终之托!”
李系随即瞪大双眼叫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一个个都是胡说!父皇明明知道还有我这个越王!”
朝月随即又上前半步:“越王?你李系难道已经忘了当年是多少人为你求情才免你被废为庶民?当年你已险些就被父皇赐死如今尚能苟活竟然还敢埋怨父皇!”
李系被朝月这样一说竟似想起了当年之事,忽然浑身颤抖着极具惊惶之色,李系骤然转身对着肃宗的灵位大吼道:“你!你就是怎么都看不上我李系!如今你倒是一死了之了,没那么容易!我要你在地下也不得安宁!” 李系说罢举起手中的剑向前猛的一挥,肃宗的灵位顿时被斩为两截,被斩断的一段灵位瞬时落在地上。
朝月大惊失色,双手已怒不可遏地颤抖起来。
李系却又忽然转过身来对着众人吼道:“等我一把火烧了这里,这天下便是我最大!这大明宫便是我一个人的大明宫!”
随后又指着东华继续叫嚣道:“你区区驸马有兵权算什么,我仅用剑南之地便可换得吐蕃赞普为我出兵夺回这大明宫!”
朝月惊得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你为了这皇位竟不惜卖地叛国?”
李系却随即哈哈大笑道:“叛国?这大唐本就是我的,还不是我说如何便如何!”
朝月颤抖的双手已紧握成拳,朝月双眼紧闭片刻后缓缓睁开:“从此刻起,你已不再是我李唐子孙。”朝月说罢转身,背对着李系一步一步走向东华。
李系却忽然举起手中之剑大喊道:“朝月你站住!你今日来了这三清殿就别想出去,你就留在此陪着父皇和那李豫一起下黄泉!”说罢已举剑向朝月刺来,朝月身旁除了东华还有众多武将,李系自然是近不了身,这一剑已被李光弼上前挡开。
朝月仍是背对着李系并未停住脚步,也并未转身,朝月沉默着,耳畔竟回响起了东华师父的那句话“女主天下并非由陛下而始,世人难免会将陛下与则天皇帝相提并论”,不错,世人一定是等着看自己将如何双手沾满至亲的鲜血。
良久,朝月长叹一声缓缓开口:“想不到你竟真的要下杀手,只怕这世上已容不得你李系......”
“月儿!” 朝月话还未说完,东华已一步跨到朝月身前握住朝月的手,目光决绝地低声说道:“月儿难道忘了?此事……我来做。”
不待朝月答话,东华大步上前抽出手中长剑指着李系洪声宣告:“罪臣李系,擅自入京,忤逆犯上,举兵谋逆,通敌叛国,数罪并罚,罪至凌迟!”东华一字一字清晰无比的声音回荡在本就空阔的三清殿内。
李系却仍是疯了一般地大声叫嚣着:“谁敢杀我!我李系才是这天下之主!”
东华手握长剑,眼中寒气四起,宣告之声响彻大殿:“今日,东华替天行道!诛杀逆臣!”说罢挥起手中长剑向李系猛然一挥,李系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在地上,李系双目圆睁似想要继续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声音来,原来东华这一剑已将李系喉管割破,顷刻间李系颈前缓缓流出鲜血,那猩红的血好似从一条极细的红色丝线中流出一般。随即李系倒地,已然气绝。
东华却看着倒在地上的李系继续说道:“若不是你举剑刺向当今圣上,今日我东华断然不会要你性命,哪怕是你真的一把火烧了这三清殿。”
朝月看着东华肃杀的背影,不敢相信东华竟然就这样打断自己,亲自动手杀了李系。而且,是“替天行道”,竟好似与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