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幽闭恐惧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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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幽闭恐惧症
一直到华灯初上千代宫葵才从这家会所出来，她颇有些郁结的扯松了校服胸前的蝴蝶结。走廊上封闭的环境更是让她有些烦躁不已，她刚想快步走出这里，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倦怠却温和的声音。
“葵。”她转过身去，看到幸村精市脸上没有久等的不耐，温和的表面却能看出一丝隐藏的很好的担忧。
“精市哥。”千代宫葵走到他身边，仰起头看着他，“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幸村精市揉乱了她的头发，笑道：“说什么呢，我送你回家。”
这家会所与千代宫家离得非常近，不过两三步路就走到了。千代宫站在门口目送幸村精市离开的背影，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很快就缓了一下来。和赤司君约好了在他训练结束的时候车站碰面的，趁现在赶过去吧。
等她匆匆忙忙到了车站的时候赤司征十郎还没到，她靠在站牌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缎带，精致的缎带上绣着她的名字，葵。这是幸村之前路上送她的礼物，说是祝贺她拿到了区大赛冠军，她其实更习惯用皮绳，不过既然他送了，她就会好好地使用起来。
“红色的很适合你，葵。”赤司慢慢从另一边马路走到了她的身边，随意的拿起了她手中的缎带在她的头上比划着。
千代宫葵任由他在自己头上顺着，虽然好像在车站这样子很奇怪，但这里傍晚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她微眯着眼感受着赤司的手指穿插在自己的发丝之间，不同于幸村摸上来需要刻意忍耐的情绪。似乎只要是赤司，任何部位的接触都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赤司君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走吗？”
“再等一下。”赤司将千代宫葵的头发打散，重新用那根红色的缎带扎了起来，娴熟的动作一丝也没有第一次的生疏。他小心翼翼的扎上一个蝴蝶结，做了完美的收尾。看着手上红色的缎带缠绕在千代宫葵浅金色的头发之间，他满意的笑了：“果然很适合你。”
“赤司君的头发和眼睛都是红色的呢。”千代宫葵转过身，被束起的长发微微擦过赤司的脸颊，带去一阵微风。
赤司闻言并没有接话，他只是任由千代宫葵握上了他的手，他微微低头对着她浅笑：“葵，为什么撒谎？”
“什么？”千代宫葵刚想上前一步蹭上之前一直忍耐着没有接触的赤司，听到这句话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葵，为什么要和桃井说你用雪丸和我比赛了？”赤司温温柔柔的摸上了千代宫的柔嫩的双颊，眼里的红色却越来越深：“是想要炫耀吗？还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呢。”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的用指腹摩擦着千代宫葵的脸颊，双眼染上淡淡的不解：“葵不应该是这样的女孩子呢。”
千代宫葵打掉了赤司的手，他也没有不悦，只是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是想看看她能给出什么样的解释说服他。刚刚在学校的时候听到桃井说的话，他出于涵养没有当场落了她的面子，只是笑笑并不回话。心里却加深了不耐，并没有想象到她会蠢笨如此，连一丝一毫掩盖的意思都没有，这么自信他不会发现，还是说这么自信他喜欢她到毫无原则的地步？
“你在说什么，赤司君？”千代宫葵一脸不解的看着赤司征十郎，“我哪里说错了吗？”是不可以说雪丸，还是不可以说周六她和他去赛马场了？“你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和你关系好吗？还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什么？还有，什么叫撒谎？”
赤司征十郎手在她耳旁微微用力，“我并不介意你对外说一些我们之间的事，”他温柔的语调从未变过，手慢慢从千代宫葵的脸上拿开：“前提是内容属实。”
千代宫葵有些震惊的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的陌生：“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千代宫，但显然默认了这一说辞。
千代宫葵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她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不要抬头看着他：“赤司君，真是……差劲透了！”她气得肩膀微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难堪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待她温和的赤司这样子污蔑她：“我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谎话。”她直面赤司征十郎，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这边的空气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赤司征十郎没有挽留，只是看着千代宫葵的背影。
千代宫葵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跑出来，可能是因为赤司君刚刚的态度太伤人了？她尽量避开行人的接触，下意识的朝着人少的地方前进，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帝光中学的校门口。
已经闭校了啊。的确，篮球社是平时最晚结束训练的，等他们出校之后学校就彻底闭校了。千代宫葵抓住墙壁微微凸起的一角，一用力就借住这个点翻墙跳了进去。
下午的时候忍足和也让她多进行一些自制力练习，本来想在延迟两天的……千代宫葵轻易的利用体育馆天窗旁的大树爬了进去，坐在窗沿上准备下去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她望着底下没有丝毫接力点的平滑墙面，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篮球馆的恶意。
现在爬回去会不会太丢脸？千代宫葵转过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外面，最终还是选择顺着墙面一点一点滑下去，好在这是个角落，她可以借住另一面墙。虽说姿势有些奇怪，没有人也无所谓了。
脚刚刚接触到篮球馆光滑的地板，千代宫葵就感到一阵压力，但是面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这股压力一直到她贴着墙找到了电灯的开关之后才放松了一些，看着明亮的空间她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
篮球馆的空间很大，至少可以支撑三个小时吧……千代宫葵四处寻找了一下，在堆放器材的小车中找到了一个有些陈旧的篮球。随手拍了拍，看上去有些漏气，不过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手机刚刚在路上被偷了，就拿篮球打发点时间吧。
千代宫葵站在篮筐下回忆着赤司征十郎教她投篮时讲的技巧，看准了方向双手微微用力。
哐当，球进了。
还挺简单的嘛……千代宫葵扯了扯嘴角，实际上忍受四面八方传来的球与篮筐对撞的回音就让她有些浑身僵硬了，她试着挪动双脚，光是去捡球就花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二十个、二十一个、……一百零八个、一百零九个……两百个。
吧嗒一声，篮球馆的灯忽然全部暗了下来。
不同于刚刚下来未开灯时还有一丝光线的篮球馆，随着天色越来越黑体育馆内的光线越来越弱，终于直到乌云遮住了天上体育馆唯一的亮光来源，之前还有灯光，千代宫葵有些崩溃的瘫坐在篮球场的中间，不行了……好想出去。此时的停电让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她捂着双耳，黑暗中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只大手紧紧的捏住了她的心脏，她蜷缩在中间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十分钟前她就去看过篮球馆的门了，往常放在里面以防万一的一个木格里的场内钥匙今天竟然不见了。原路返回也不可能，三军的篮球馆当时建造时有些特殊，窗户全部开的天窗和通气管道，普通的窗户一扇都没有。
原本想着有灯的话带上一整晚也不是不可以，导致了毫无准备的千代宫葵在停电后几乎等于被困在这里的情况。她颇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压抑的空气和灰暗的空间快要把她压垮了。三个小时早就已经过了，耳内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角落里会有人突然窜出来袭击她。千代宫葵只敢在唯一还有一些光亮的球场中间环膝坐着，泪水潸然很快就沾湿了衣襟。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她刚刚不是还和赤司君在家门口说话吗？赤司君去哪了？
千代宫葵脑内的思想纷杂，一条条的信息极快的速度流窜在她的大脑中压迫的她头疼欲裂，各种各样的画面纷纷闪现最终定格在赤司征十郎给她扎头发的那一瞬间。
“赤司君……”她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浑身瑟瑟发抖的像一个被丢弃的幼崽一般将自己团成一团。
「阿葵，你不记得我了吗？」
「千代宫桑，我们昨天才见过的？」
「我没有生过这样的孩子，我和仁真不可能会有一个精神病女儿！」
「请你们另寻高明吧，我实在是治不好这个孩子。」
「我可以治好她，但是你们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做。」
「没有人会来救你，要么克服它，要么用这把刀结束自己。」
「为什么要撒谎，葵。」
禁闭、幽暗的环境，还有脑内杂乱纷繁的画面和对话声几乎要把她折磨疯了。
同一时间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人正在寻找千代宫葵。
“千代宫桑？”
“嗯，你回来的时候有遇见她吗？”赤司征十郎一边在千代宫家附近寻找，一边询问着电话里头的人。
这次千代宫的离开对他来说有些烦躁。然而这还是属于他的一部分责任，哪怕不耐烦也要把她找到，送回家去。哲也和千代宫是一个班级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赤司君是在什么时候和她分开的？在哪里？”电话那头有些悉悉索索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再下楼。
“学校车站那里，她家我已经去过了，没有人。”千代宫只要一进家门，所有的灯都会立马亮起来，从来没有失误过。更何况他观察了门口的情况，今天下午下过大雨，走廊上并没有脚印。
一切都证明着千代宫没有回家。
“我去学校找找。”黑子说完这句话就挂掉了电话，赤司征十郎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手机，放弃了在这附近的搜寻，紧接着也去了学校。
黑子哲也和千代宫是青梅竹马。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千代宫在学校里几乎不和他说话，他也不和千代宫搭话。
“千代宫桑？”教室里没有。
“千代宫桑。”剑道部没有。
“千代宫桑。”学生会没有。
“千代宫桑。”操场没有。
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朝着篮球场奔去的黑子哲也，在退出一军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之后看见了赤司征十郎的身影。看到他直直的走进了三军的篮球场内，毫无犹豫。
这是怎样一幅场景？赤司征十郎在听到黑子说他去学校之后，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地点，三军训练的篮球场地。三军的训练结束的比一军早，所以他偶尔会带千代宫过来玩一会，教她怎么打篮球。没想到这个时候她会选择来这里，还是以这样一副姿态。
赤司征十郎用着一种审视的目光观察着千代宫葵，她此刻一个人坐在篮球场中间，双手环膝。
扑面而来的是无尽的空虚。
她身边还放着一颗篮球，静静的停靠在她的身边，仿佛在陪伴她一样。
最终，赤司征十郎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从天窗打进来的月光将他的影子盖住了千代宫葵缩紧的身形。走进了他才发现，她在颤抖。
“葵。”他居高临下的俯视，施舍一般的叫出她的名字。
千代宫慢慢抬起脸，表情在抬头的一瞬间切换。虽然仍然在颤抖，但是却笑颜如花。“赤司君。”明明已经害怕的声音都颤抖变形了，但她却还是努力在他面前露出微笑，但眼眶中不自觉滑落的泪水却把她的一切暴露无遗。
“在害怕什么，葵。”赤司征十郎没有蹲下去，也没有拉她起来，只是高高在上的问话。
“你在说什么呢？”千代宫葵擦了擦脸，有些疑惑:“啊咧，我怎么哭了？”
“如果你要和之前一样，继续对我撒谎的话。”赤司征十郎没有用商量的语气，他只是单一的下了自己的决定:“那我们就此结束吧。”
突然一阵电闸的声音，体育场顿时明亮如白昼，赤司征十郎从因为突然的光线而微微眯起的眼看到了从门口离开的黑子哲也。他此刻也无暇思考黑子哲也了，随着灯光的亮起他被千代宫葵给扑在了地上，颤抖的身躯和胸前很快就被沾湿的衣领一切都彰显着不寻常。
未免太过夸张了。赤司征十郎一手扶住了千代宫葵的肩膀，一手撑在地上半坐起来：“葵？”
千代宫葵崩溃似的呜咽，她受够了黑色受够了回音受够了一个人的世界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赤司征十郎微微叹了口气，他一下一下的顺着千代宫葵的头发，放任甚至主动的让她贴在自己的脖颈处：“不要哭了。”千代宫葵不正常。他轻而易举的下了结论，篮球馆的大门是锁着的，今天是周末所以他身上带着所有的钥匙，这个时候才能顺利的进来。
而千代宫葵却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从室内的构造来看怎么看都只有那扇被打开的天窗了。
一个还有心情翻窗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会是因为吵架而变成这样。那就是别的原因了……想到了之前的一些断片的细节，所有散落的线索终于找到了那根把一切串起来的红线。
他试着让牵起千代宫葵的双手，主动与她的脸互相接触，算得上极其温和的嗓音慢慢的安抚着千代宫葵纤弱的神经。
“我在这里，葵。”因为千代宫葵的状态完全听不进去话，赤司征十郎只能慢慢安抚她，借住身体的接触想让她平静下来。这的确很有效果，原本颤抖的身体已经渐渐平缓下来了，他温柔的引导她，想知道一切的起因。
千代宫葵一边抽泣，一边在赤司征十郎的话语下一点点把所有的一切断断续续的讲给他，双手始终紧紧的搂住他的脖颈不肯松开，长达六小时的幽闭对她来说超过负荷了。
最后赤司征十郎只能背着她回到千代宫家，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千代宫葵的家。
到处都是各种装饰的白炽灯，墙上、角落、墙角、沙发、桌子、甚至扶手间，还有楼梯的边缘。他没有表露出异样，甚至没有多嘴问什么，只是询问了千代宫葵的房间将她背了过去。
比起这栋房子里的灯，千代宫葵过于狭小的房间算不上什么。这个空间大概只有10㎡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再也放不下别的任何东西了，他注意到窗户开的极大，几乎占去了整整一面墙的面积，他对此依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只是把千代宫葵放到了床上，体贴的一直等到她睡熟之后才把窗帘拉上，关好门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司机尽职的等在路边，赤司征十郎坐上车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一整天的训练再加上熬夜的负担，让他有些微的不适。虽然搞清楚了千代宫葵的一部分情况，但是还是不清楚她‘撒谎’……或者说，记忆混乱是什么情况。
或许他应该去查阅一些相关的心理书籍。
幽闭恐惧症吗……？似乎和普通的幽闭恐惧症有些区别，他睁开眼看向一旁打开的车窗。自从开始接送千代宫葵之后，这扇窗就很少闭起了，原本以为她是有些晕车，现在想来大概是不适应紧闭的环境。
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些细节提现了出来，只是因为对方伪装的太好，以至于他到今天才发现这一切。
听葵说，下午她似乎刚刚结束这一次的心理治疗。她去篮球馆也是因为那位忍足先生提醒她多进行一些自制力的练习，想到这他微微皱眉。虽然他没有刻意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是也知道长期的压抑对一个人的人格上的伤害，那位忍足先生不可能不清楚这件事。
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吗？赤司征十郎冷笑，既然知道了千代宫葵并非一个撒谎成性满脑子虚荣和攀比的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要分手一说了。自己的女朋友任由他人掌控的感觉，还真是差劲呢。
黑子哲也房间的灯从赤司征十郎送千代宫葵进门开始亮起，从那扇窗的窗帘拉上，在从那扇窗的窗帘被拉开，才熄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7.幽闭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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