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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可怜之人 ...

  •   夜空中,兄妹二人在长安城内缓缓前行。
      雪花飘落而下,落在他们的肩头,妹妹犹在震惊之中,轻声道:“哥哥,刚才那个鬼面人,好可怕。”
      “你也觉察到了?”哥哥轻声道。
      “是啊,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可怕。”妹妹快步走了两句,“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究竟是何人?他要做吴国太子了吗?”
      “他?”稽粥微微一愣:‘’恐怕永远做不了吴国的太子!”
      “为什么呀?”妹妹边跑,边捧起一把雪花,嬉笑道:“那样,便是最好了,他似乎不喜欢我们。”
      “是啊!”哥哥轻笑道:“不过,他的态度,并不重要。”
      “只要,毕竟要与我们合作的,是他的父王。”
      “那他,身体残疾,又当不了太子,还被送到长安来做炮灰,岂不是很可怜?”妹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似乎别人很可怜与她而言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
      “可怜?也许吧。”哥哥微笑着,追上了妹妹的脚步。
      ……
      一夜的雪纷纷扬扬,将夜空中所有的秘密深深的掩埋。
      清晨,街头巷尾便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百姓们走街串巷拜年,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阿灼被这热闹的气息感染着,忍不住便在街边多逗留了一会儿。
      “公主,你看!”她顺着云霓的声音,远远地便望到了一队囚车从街市穿过。一个女孩子跟在囚车的后面,边跑边哭,声声喊着“父亲、父亲。”
      那车内的犯人似乎完全不为之所动,只是低着头,哀叹道:“生子不生男,缓急无可使者!”
      这一幕映入阿灼的眼帘,狠狠敲打在她的心上。
      “生女如何,生男又如何?一个弱小女子敢在官兵的阻挠下追着囚车跑已经相当难得,这父亲做的,未免太过不尽人意了。”云霓在阿灼耳畔轻声嘟囔着,替那小姑娘打抱不平。
      是啊,若说这争气的女儿改变了全家的命运的,灵均到算是一个。
      阿灼失笑,不过,仔细论起来,她自己还真是个没用的女儿。
      “也许他的父亲只是担心牵连于她,怕为她带来灾祸,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灵均在一旁轻叹道。
      阿灼愣了一瞬,完全没有想到灵均看似神经大条,却也能如此敏感,点点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果然,女孩子哭着跟了十几米,前面的衙役已经十分的不耐烦了,举起鞭子就向她的背上狠狠地打去。
      只见灵均一个箭步冲到了前面,伸手便扯断了那扬在空中的皮鞭。云霓也一路小跑凑上前去,轻轻扶起了摔倒在地的女孩,轻声安慰着她。
      “你们是何人?竟敢妨碍公务?”被夺去鞭子的衙役望着灵均,怒道。
      ”我家小姐是郎中令周胜之的夫人。”云霓理直气壮地道。
      周胜之前几天还说,在外面惹是生非的时候,就报他的名号,比公主的名号管用,没想到云霓这就用上了。
      阿灼轻叹,这丫头还真是活学活用啊!
      果然,那衙役听到他的名字,神情顿时一僵,完全不似刚才那般嚣张。
      “你说是周大人的夫人你就是咯?这小女子的口气实在是夸张。”
      骑马走在最前方的男子突然调转了马头,饶有兴致地向她们走来。他看起来气宇轩昂,神色自若,唇畔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听闻周将军的夫人是当朝公主,莫非姑娘你要自称是公主不成?”
      “窦大人。”刚才嚣张的衙役拘谨的冲着马上的男子行礼道。
      他姓窦?阿灼心中暗暗一惊,自从她的父皇登基,整个长安城的窦氏都恨不得跟着一起鸡犬升天,谁让窦皇后是孤女一枚,急需外戚支援呢?
      阿灼微微一笑:“莫非,大人还要当街查验小女子的身世?”
      “不敢,只是久闻昌平公主大名,今日听闻在此,特来一见,如此一看,也不过如此。”他干笑了两声,也不多做纠缠,便指挥人马离去。
      这个人,这样的寒暄,倒真是惹人生气啊!
      阿灼却不愿理会,只是虚名而已,她才不在乎呢。
      被她们救起的小姑娘却将这话放在了心上,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阿灼的身旁:“民女有冤,求公主为民女申冤!”
      阿灼将她扶起,面带着微笑道:“刚才囚车上的,是你父亲?”
      她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民女淳于缇萦,临淄人,我的父亲淳于意曾经是太仓令,深受齐地百姓爱戴。父亲因此被济南王看中,刻意拉拢。父亲并不想与他们交好,便辞去了官职,扶贫济弱悬壶济世,却因此得罪了那济南王,被人构陷,说他下错了方子吃死了人,才被判了肉刑。”
      “那你的父亲是否真的下错了方子呢?”阿灼的眼睛亮闪闪,认真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济南王刘辟光是齐悼惠王刘肥之子,他的兄长刘襄曾是刘恒登临皇位所面对的劲敌。
      不过成王败寇,刘襄在刘恒登基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就离奇死掉了,虽然他的儿子能够继任齐王,但齐地依旧人心不稳。
      这个济南王,虽然并不得宠,但也是刘恒刻意拉拢的对象。若是他有意构陷,这淳于意想要脱罪可就难了。
      “当然没有。”淳于缇萦一脸坚定地道:“那病人只是普通的伤寒而已,父亲若连这等小病都会判错,又怎能做到太仓令的位置?”
      阿灼点了点头,轻叹道:“可是你的父亲说,生女无用。”
      “所以我才更要证明给父亲看,谁说女子不如男?”
      淳于缇萦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望公主帮我引荐,让我有机会在陛下面前为父亲洗脱冤情。”
      阿灼静静地打量着缇萦,内心也被这小女子的勇气所打动,当年的自己,是否也如她一般无知者无畏?
      “即使你能见到陛下,就凭你刚才的那番话,你父亲也不可能脱罪。”
      阿灼并不想打击她,实话实说道:“陛下甚至有可能为了拉拢济南王,将你父亲交给济南王处置。”
      这样一来,就后果就更严重了。
      “可是,那我该怎么办?”小姑娘闪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阿灼道,脸上却满是迷茫。
      阿灼轻抚了下额头,笑道:“我劝你还是打消了救父的念头,速速收拾行李回家。”
      说着便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佩,递于缇萦手上:“这个送给你了,若在京城实在走投无路,可以到我府上来。”
      淳于缇萦手捧着玉佩,一脸茫然地望着阿灼,眼中尽是委屈,可那眼神,却似乎再说,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因为这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像极了当年她离开代宫之时。
      可怜的人!可叹的命运!
      阿灼摇了摇头,越过她,继续向前走去。
      背后一阵掌声响起。“公主,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扭过头来,刚好望见那一袭白衣胜雪,韩渊正站在一株梅花树下笑得格外灿烂。
      阿灼一愣,没想到,她来得早,他今日来得更早。
      刚好看完了这一出闹剧,才隆重登场。
      只是,本想悄悄地见面,现在俨然变成了一场偶遇,想要掩人耳目,怕是难了。
      正为难间,却听那人笑着道:“公主从小,就喜欢在这街上救下被恶吏欺负的弱者吗?”
      他的话题转变的太快,阿灼微微一愣,冷哼道:“我才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只不过刚好碰到了,路见不平罢了。”
      韩渊笑着点了点头:“路见不平,倒是一种美德,只可惜,现如今像公主这样的性情中人倒是不多见了。”
      “只是公主既然救了她,为何不好事做到底,帮她沉冤昭雪呢?”
      韩渊望着阿灼,眼底满是笑意,似乎对这个答案亦是饶有兴趣。
      “因为我知道,她刚才的那番话,一定会触怒我的父皇,我若直接送她到御前,不仅救不了她的父亲,反而还会枉送了她的性命。”
      “以卵击石的赔本买卖,韩公子会做吗?”
      仿佛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答案,韩渊的脸上呈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他长长舒了口气,眼睛里掩饰不住的笑意,难道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吗?
      看到阿灼探寻的眼神,韩渊微微一笑道:“公主有所不知,我的家中亦有冤情,曾经也在这长安城中被恶吏相欺,所以看到今天这一幕,回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那后来呢?你的冤情可有得到伸张?”阿灼静静地望着他,虽然心中早已知晓答案,却也很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那位贵人在教训完恶吏后给了我一块糕饼,一枚香囊,劝我早日回家。”韩渊娓娓道来,仿佛在说一件极不相干的往事:“亦如今日这淳于姑娘般,我委屈了很久,那贵人明明可以帮我,为何却不肯帮我?”
      看到他手中把玩着的香囊,阿灼的心瞬间被记忆攫住,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道:“你,是你?”
      “没错,就是我。”他站在梅花树下,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伴着这和煦的风,简直要让人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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