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角七号》太香居士

27、排练前夕

　　路上我总是想起大大刚才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我觉得害羞懊恼的样子让她显得更加可爱，这是她一贯淡定温暖的脸上很少出现的表情，就像温暖平静的海洋上偶然泛起的两朵异样的小浪花。
　　我到阿嘉家里的时候，他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你来啦？”
　　“在找什么？”
　　我看到桌上摊着一些纸，有的写着乐谱，有的写着词。
　　“找找以前写的歌啊。”
　　“已经开始准备了？”我心里暗叹他真是好积极，往日的激情看来要回来了。
　　阿嘉点点头：“马拉桑让我准备一下。”
　　“我可以看看吗？”
　　“随便啊，你也可以帮我选选啊，真是头大啊。”
　　我拿起几张纸：“我不懂啊，怎么帮你选？”
　　“至少可以看看歌词嘛。”“对了，有几首歌的旋律就在电脑里存着，你听听看，可以甄选一下。”
　　阿嘉帮我打开电脑，把鼠标递给我。

　　台北的雨 丝丝缕缕飘个不停
　　温柔像你的发线 触摸在我的脸庞
　　想象着牵你柔润的手
　　行走在无边的它编织的幸福情网

　　台北的雨 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仿佛在啜泣 悲伤刺痛我的吉他
　　如今你早已无影踪
　　独留我在这无边情网脆弱如蛛网却冲不出

　　我刚听了一小段，就有抑制不住想笑的冲动。哪里好笑呢？歌曲略带点伤感，并不难听，尤其阿嘉干净中性的嗓音，节奏不疾也不缓。可是歌词却写得有点俗套，简直有九十年代那种过气情歌的神韵。
　　联想到国境之南清新爽朗的旋律，这样的歌不由得叫人略有失望。
　　“怎么样？”阿嘉询问的语气虽然故作平静，但我看得出他眼神里有期待的目光。
　　“还可以。”我淡淡地说。我可不会虚情假意地恭维，只能尽量地表示赞赏，“还是蛮好听的。”
　　但阿嘉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不会看不出我夸奖的勉强。“没有什么不足吗？”
　　我卖起关子，故弄玄虚地笑道：“这么好听的歌哪儿那么容易找出来不足，我得再仔细听听。”我还是没能忍住，“歌曲还不错，但好像不是你以前的风格？”
　　“有点俗？”
　　我赶紧点头，浑然忘记自己刚刚的表态。原来这也是阿嘉的感受。
　　阿嘉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好的灵感了。只能像不会写作文的小学生拼凑字数一样，一点一点拼凑旋律，曲调，所以写出来的东西没有灵魂，很俗。”
　　我不解道：“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你之前的好歌，比如海滩音乐会上乐队演出的那些。”
　　“我也不知道。”阿嘉又重复一遍。
　　我安慰他道：“像音乐、艺术这些东西，是很感性的。拿出来给大家听听再说吧，也许他们觉得很好呢。”
　　阿嘉有些愁眉不展的，我开始有点理解这些年里他的痛苦。一个挚爱音乐的人，写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本来就很难痛快，再加上生活上的困顿和落魄。
　　“什么时候再聚会呢？”我问道。
　　“不知道，就这两天吧，马拉桑会通知的。”

　　两天之后的早晨，吃早饭的时候我问大大：“你们开过会了吗？”我听到她昨晚回来的很晚，而她晚上是不常跑出去玩的，所以猜测可能阿嘉他们又聚了。
　　大大惊讶道：“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我莫名有点失落，我本期待他们的聚会会再叫上我呢。可是讲道理地想想，叫上我干什么呢，我又不是他们乐团的人，又不跟他们一起排演音乐。我倒是想参加，可我能干什么？我只会唱歌，但用得着我唱吗？阿嘉去干什么？
　　“会开的怎么样啊？”我问道。
　　大大淡淡笑道：“挺好。” 我正在点头回应，她才吐出后一句话：“差点没吵翻天。”然后无奈地耸耸肩。
　　“吵架了？为什么？”我吃惊道。
　　“会本来开的好好的，我觉得虽然大家这么多年没见了，可毕竟曾在一起排练过，算是比较成熟的乐团了。只要选好歌，排练下来可以说轻车熟路，顺利的话两三天排一首歌可能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大家想法估计也都跟我差不多，都挺乐观。高高兴兴地聊天吃饭。可是吃着吃着，没想到，在选歌上就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马拉桑的意思是，先从阿嘉以前的创作里选几首，大家先练着。数量不够的话，缺的后面让阿嘉临时再创作。”
　　我点点头：“对呀，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别说几首，就连一首，都没选出来。大家的意见完全不能一致，阿嘉播放了大约八首曲子，有的说这个好些，有的说那个好些，根本没有统一的意见。”
　　“没有一首歌，能让大家都满意吗？”其实早在几天前，我和阿嘉聊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了这样的结果。
　　“没有，完全没有。所以才吵得不可开交。听歌之前还高高兴兴的，听完歌简直要打起来了。”
　　我能想象到这个气氛的转变，不禁莞尔。
　　“你还笑？”
　　我摆摆手，止住笑：“没什么。你觉得呢？你觉得那首歌好些，有没有你很喜欢的？”
　　大大道：“说真的。我没有觉得哪一首特别的好。就是很突出，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那种。当然，阿嘉的歌，肯定不会差到什么程度，但就是每首都差不多，每首又不够好，这个意思。”
　　我点点头：“那最后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说起来还是我的主意呢？”大大有点得意地笑笑，“这次音乐会要排练十首歌，太多了，所以选两首以前的也没什么不可以，就当经典重现嘛，所以我建议先排练国境之南，顺便大家也熟悉熟悉感觉，找找默契。”
　　我赞许地点点头：“这倒是不错的主意，还是你脑子好使啊。”
　　“那当然。”大大也不谦虚，“可是这只是权宜之计，还是得从中选几首出来，难道都让阿嘉临时创作？”
　　“不可以选几首别人的经典音乐来排练吗？”
　　“当然不可以！我们这么辛苦组团排练，难道就是为了演出别人的曲子？”
　　“有多辛苦嘛！”我笑她。
　　“总之机会很难得啊，我们几个都是业余的，好不容易凑在一起练一次，阿嘉又懂创作，干嘛用别人的音乐？”
　　“再说，马拉桑还要给他的小米酒宣传，有广告性质的，用别人的歌不是还要付版权费吗？”
　　我点头道：“那倒是。这可就难了。”
　　聊着聊着，我们俩都有点丧气，本来开胃的清粥小菜，都吃着索然无味了。
　　“哎”，大大叹口气，又笑道，“算了，这都是阿嘉的麻烦事，我就不替他烦恼了。我再烦恼，也帮不了他什么。我更写不出好歌。”
　　“看来你是写过了？”
　　“当然写过了。我怎么也是演奏音乐教音乐的人。”
　　“拿出来给我听听呗？”
　　“那不行。”大大笑着摇摇头，“凭什么给你听？”
　　“难道还要保密？有必要吗？”
　　“当然了！”
　　我无奈摇摇头：“你干嘛去？”
　　大大收好碗，准备出门了。“今天有课。晚上回来练一遍国境之南。”一脚迈出门，她回顾道：“明天开始排练了，欢迎你来参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