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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6.【晋江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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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予灿赶到林允墨家里时,颁奖礼正好开始直播。漆黑的房间内只有钟表走动的声音,白予灿轻着脚步踏进,终于在卧室床边找到了她的身影。小小的,缩成一团抱着自己。他打开台灯,光亮引得她露出眼睛。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轻轻摸着她的头,声音已是饱含不忍与怜惜。
“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林允墨的眼睛是红肿的,意识也有些模糊,她眼神迷离,花了会儿时间才认出眼前的人。他从指尖处传来的温暖和安慰像是被施了魔法,让她放下所有的戒备。她再也不忍耐,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在此之前,无论是寻找依靠,还是放声大哭,她都从未做过。
白予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停亲吻着她的头发。她抽泣着,声音不大却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像个新生儿一样全力以赴地哭着。衬衫已经被浸湿一片,他坐在地上安静地抱着她,眼睛也是湿润不已。
真好,他的墨墨,受了这么多的苦,这下终于可以好好哭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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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林允墨握着白予灿的手,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遮掩了几天的窗帘终于被拉开,透进来的月光澄澈明亮。
林允墨轻声问:“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爸爸。”
白予灿浅笑着,拨了拨她脸上的碎发。
“我爸爸他...”刚止住的泪水又倏然涌出,林允墨试着笑了几下,眼泪却越抹越多,“我爸爸,最初是和大他六岁的女人结的婚,他们夫妻感情很不好,生下我哥后那位阿姨就带着抱着孩子回了娘家,他们分居了好几年。这期间他遇到了我妈妈,他们想要结婚,可能是出于怨恨心理吧,那位阿姨怎么都不同意离婚,爸爸不想妈妈受委屈,两人用仅有的钱办了签证,去了澳大利亚。直到我四岁时,那阿姨也要再婚,他们才正式协议离婚。”
“当年我爸爸一句话都没留就离开,而且是净身出户,机票都是我妈妈出钱买的。后来他们在澳大利亚过的还不错,爸爸死后甚至留了笔遗产。”
“虽然属于情有可原,但从法律和道义上,我妈妈是第三者,而我是私生女。
“印象中我只见过那位阿姨一次,她没有妈妈年轻漂亮,一看就是饱经风霜。她会怨会恨,都是再正常不过。其实就是现在,我爸爸那边的亲戚也有很多始终认为她才是爸爸的妻子,还有你见过的那对父子,他们以这件事为由找我要钱。我不能让妈妈人到中年还背负骂名,爸爸已经不在了,只有我能保护她。”
白予灿抚摸着她的脸,柔声细语:“嗯,墨墨很勇敢,然后呢。”
“然后...风平浪静了没多久,父亲被查出癌症,住院半个月就去世了。那期间我陪床,每天晚上都能听见他喊疼的声音,他怕我们担心,白天都强忍着,还有好几次我看见他偷偷哭过,我就在旁边装睡着了。可是我好后悔,不管他想不想被我看到,我都应该去抱抱他,哪怕是哭,也应该和他一起的。”
“他不会怪你的。”白予灿抹去她的泪水,任由自己的顺着眼角染湿枕头:“他会很欣慰,他的女儿成长的这么好。”
“父亲去世后,原本不相熟的亲戚全都出现,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说要给另一对母子讨个公道。虽然父亲写了遗嘱,但他们不认这些每天都过来闹,终于有一次,我忍无可忍跑到厨房拿着菜刀,愣生生地向为首那人砍过去。哪会是冬天,他躲得快,划破的都是衣服,手臂只有一道浅口子。当时血滴在地板上,还有衣服里的羽绒飞舞,他们可能是被吓坏了,下次来闹事的人少了很多。也是从那以后,我觉得患上了抑郁症。”
“我察觉到之后立刻去医院,可我没有监护人陪同,医生不给我开药,我要上学也不能去心理咨询,只好就那样放着了,妈妈至今都不知道。”
她患过抑郁症,白予灿是绝对没有想到的,因为她在人前永远是和气温顺的模样,让人怎样也联想不到抑郁一词。
知道他在担心,林允墨笑了笑,语气放轻松。
“只是轻度而已,自我调节就可以。而且我不能倒下呀,不能让妈妈失去我。成人后我就按时服药,基本已经痊愈,只是偶尔压力大时会喘不上气还需要药物控制。”
白予灿嗯了一声,凑过去把她搂在怀里。
“我高二的时候妈妈再婚了,那之后我就很少回家,寒暑假也确实留过校。可能是我性格扭曲吧,跟那个叔叔怎么也亲近不起来,而且我那时控制不好自己,很难保证相处后会不会吵架什么的,于是干脆不回去,少见一面是一面,对双方都轻松,只是有点对不起妈妈。”
“后来我出道,有了点名气后那对父子突然找上我妈妈,说着要借钱却一次没还过,被我知道后就让他们来找我了。他们父子不务正业,杨明的妈妈在他一两岁时就跑了,再加上他爸坑蒙拐骗经常进监狱,他小时候基本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两年前那人又被放出来,不知从哪听说了电视上那人就是我,于是就开始了。”
“不报警吗?”对于那对父子,白予灿还是放不下心。
“不用,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报了警被记者知道,查出我家的过去就不好了。而且他们小市民没什么胆子,也就是耍耍无赖,一个月给个几千就能解决,我就当做慈善了。不用担心我,他每次来找我我都有录音,汇款记录也都好好留着,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好,”白予灿神色认真:“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单独在家的时候也绝对不要给他开门。”
“他们不会来了。”林允墨往他怀里缩了缩:“我去美国前警告过他们不许来我家,这次是杨明出了事他才来的。”
白予灿的下巴抵在她头顶,不知道该怎样弥补她才能减少自己的心疼。她一个女孩子,时刻把自己保护周全虽说是很好,可但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她也不必如此甲不离身。
“哦对了,我小时候跟哥哥并不是很亲,因为我们很相像,不爱说话又认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他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妈妈虽然对他很好,但爸爸重女轻男,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没什么感情,一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的。就是哥哥后来进了公司,都是妈妈组织的去看他,遗产也是,因为哥哥那会儿已成年,爸爸又很早之前以他的名义买了房产,就什么都没给他留,我都觉得过分。不是因为钱,而是觉得,他的担忧和不舍里没有他。”
“那天哥哥跟你说是他跟制片人推荐的我,我真的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他没有想过我的。不过现在我们相处得很好,因为做着同样的工作,感觉更了解彼此了。可是偶尔我也会想,哥哥他,就真的不讨厌,或者说不怨恨我和妈妈么。”
白予灿给不出答案,毕竟这件事,全天下只有林远然一个人心里清楚。
“后来你就知道啦,我拍完《秘密》有了点名气,然后上学,然后接戏,再然后...我就遇见你啦。”
“其实我根本不适合这份工作,我不会说话不会迎合别人,所谓的演技好也只是在利用自己的伤痛,毕竟苦情戏对一般的二十岁小姑娘来说...有点难吧。我只是想多赚些钱,毕竟说不准哪天会出什么事,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红下去,抓紧时间多赚点总是好的。可是...”
“虽然偶尔会觉得辛苦,但我渐渐开始喜欢这份工作了,因为我遇见你。”
无论是在他们交往的这一年间,还是林允墨此前的人生中,她都没有像这样对一个人倾诉自己的所有。她总是不善于表达感情,觉得害羞又恐惧,像是被对方抓住了软肋。可如果那个人是白予灿的话,抓着就抓着吧,因为他会将它悉数珍藏,小心呵护。她选择跨越他们的隔阂,栖息在他的羽翼之下,再不离开。
“你还记得吧,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会笑着送你走。”
那次在剧组,白予灿以为她出事匆忙赶来,林允墨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她不会死缠烂打,她会笑脸相送,因为她始终知道他身边的位置,不应该是她这样的女生。
“我反悔了。”
林允墨直视白予灿的眼睛,露出此生最为严肃真挚的表情。清清浅浅的月光下,她的双眸格外明亮。
“我不会放你走。”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
白予灿看了她好久,最后笑出来,重新将她抱进怀里。
“好,我不走,不要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