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知道》常唯欢

12、第十二章

　　“钱啊！你这么有钱。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好骗的。”

　　真是天真啊！

　　祈世朗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一点点愤怒，她怎么可以这么天真？

　　“骗你这个。”他将手伸进被子里，故意用力在忍冬的胸口捏了一把，“明白了吗？”

　　忍冬羞红了脸，但却仍然坚持，“可是这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没有骗我啊？”

　　祈世朗觉得心口有点闷，觉得和这个人的思维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真正意义上，他们才认识两天而已。

　　忍冬这一次想的时间长了一点，然后很肯定的说，“因为你会抱我。”

　　因为记忆里，从来没有人肯这样对过她，所以她觉得他很不一样。

　　“只是这样吗？”祈世朗眸光深沉。

　　忍冬再次沉默，很认真的思考，“还因为你会喂我吃东西。”她用力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祈世朗的胸有点闷。

　　只是因为这样吗？

　　怎么可以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可是渐渐地，他回过味来。

　　是因为从来没有被温柔对待过，所以小小的温情都可以被打动吗？

　　***

　　“那你呢？”忍冬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他身边肯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比她漂亮，比她有学问，甚至还比她有钱，祈世朗为什么会喜欢上她？

　　祈世朗沉思了一下，低下头亲了下她的额头，“以后告诉你。”

　　忍冬稍稍有点不满，可是祈世朗却忽然问她，“你昨天说，你没有家人了，他们是……出事了吗？”

　　祈世朗看得很明白，忍冬的脸色变了。

　　曾经是他设计好的环节中的一个，可是就在此刻，祈世朗竟然有点心生不忍。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低沉，“不用说了……没事了。”

　　***

　　忍冬的眼里一点点蒙上一层薄雾。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她其实已经渐渐地习惯，只是无论何时，再被提起，都还是会觉得难受。但是今天，就在刚才，被他这样温柔地安慰了一句“没事了”，忍冬立即就觉得真的没事了。

　　尽管他不想让她说，可是却她很想告诉他这一切。
　　这么多年，除了一直知情的圣西一家，她也只不过对祈叔叔倾诉过。而祈世朗他，是跟祈叔叔，不是，可能是比祈叔叔还要重要的人。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那个时候大约跟珊珊差不多大，我们家里发洪水，很大的水，我觉得很害怕。”她看向祈世朗，生怕他不相信她的话，“是真的，我真的记得的……只是记得很模糊罢了。”

　　祈世朗没有点头或摇头，只是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他的手很暖，忍冬偏了点头，用脸去蹭他的手心。

　　“我记得妈妈叫爸爸，可是……”
　　这么多年了，即使已经隔了十几年的时光，每一次想到这个细节，她还是觉得心痛。

　　“可是我爸爸他，丢下我们自己跑了……他丢下了我跟妈妈……”

　　她无声地流下泪来，“然后妈妈将我放到洗澡用的大木盆里……她一直哭，一直哭，然后……”

　　她觉得全身发凉，只觉得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全部都是水，越来越多的水，将她和妈妈隔开。

　　忍冬闭了下眼睛，“可是很幸运，我跟妈妈都没事。后来水退了，妈妈就病了。”她往他怀里靠了靠，忍不住叹息，“然后没多久，她就走了。至于我爸爸……我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我其实记得，他曾经抛下过我们。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妈妈曾经在以为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流着泪亲我，说‘对不起’。”

　　祈世朗亲了亲她的脸。其实他的唇是凉的，可是忍冬却觉得温暖。

　　“其实我长大一点之后就明白了，爸爸不爱妈妈，所以，也不爱我……所以，过了几年之后，他才会那么轻松的自杀，完全不考虑我以后要怎么办。”

　　她的身体轻微地发着抖，祈世朗将她抱得更紧。

　　她沉默下来，他也始终没有开口。

　　忍冬靠在他怀里，从未有过的安心，是祈叔叔用书信完全无法给予她的。

　　“后面，我就跟奶奶住。爸爸去世对奶奶打击很大，她也病了，我叔叔不愿意照顾她。”
　　忍冬想起那段时光，其实真的很艰难，可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亲人，哪怕她当时只有八岁，哪怕那个亲人还需要她来照顾，她也不觉得辛苦。

　　至少晚上怕黑时，可以有一个人作伴。

　　“可是后来，奶奶也走了。”
　　泪流到嘴里，很咸，蛰得人心口疼，可是最伤人心，却还是人心。

　　“后面大家就说我是扫把星，专克亲近的人，都不肯靠近我。”

　　祈世朗紧了紧揽着她肩头的手臂，亲吻她的头发，“没事的，以后有我呢。”

　　“你不怕吗？”忍冬抬头看他。

　　祈世朗在这张一直天真的脸上看到一丝丝担忧。
　　她是在害怕被他抛弃吗？

　　可是……

　　他的心口微微有点痛，不忍心去看她的眼睛，只是再亲她，“不怕，因为算命的人说过我的命很硬。”

　　忍冬一下子开心起来，“真的？”

　　她的单纯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好半天才说，“假的。小小年纪，怎么信这些东西。”

　　忍冬对着他吐了下舌头，好像挺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也不太信哎。我要真是扫把星，圣西他们一家怎么没事？”

　　祈世朗不知道该不该欣慰，这丫头倒也不是真的完全傻。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圣西他们在一起了啊。”提到圣西，让忍冬的情绪一下子变好了，“他们一家都好好噢，圣西爸爸，圣西妈妈，圣西，还有她哥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圣西爸爸后来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要很多钱去看。我把祈叔叔给我的钱都给他们了，还是不够用。”

　　然后圣西爸爸也走了。
　　那个时候她其实怀疑过自己真是扫把星，可是圣西说“放屁，我爸就是病死的，上天注定的，跟你有个屁的关系，你别什么都想往自己身上揽，美的你，你以为你谁啊”。

　　圣西就是这样的人。

　　***

　　忍冬的眼里开始有泪花，“圣西他们，真的很好。”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有他们，如果不是有祈叔叔……

　　“祈叔叔是谁？”

　　忍冬还没有来得及感动，就听到祈世朗冷冷地问了这么一句。

　　祈世朗的神色让忍冬心慌起来。

　　可是始终是瞒不过的啊，祈叔叔是她的恩人，他们之间并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是资助我的人。”忍冬觉得祈世朗的神色不太好，于是声音小了下去，“我爸爸去世后，他就开始资助我。他从来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说他姓祈。”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祈世朗的脸色，他好像真的在生气。

　　“你喜欢他。”祈世朗用了一个肯定句。

　　忍冬吓坏了，连忙摇头，“不是。”

　　“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也姓祈？”

　　这个理由简直太荒唐，忍冬都不明白祈世朗怎么会有这种联想。姓祈的那么多，可是她却只是跟他……

　　“不是……怎么可能。”她的脸渐渐变白，使劲摇头，“我没喜欢他。”

　　祈世朗的脸色却更差，“是吗？那你不是忘恩负义了。”

　　忍冬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

　　“我……我……”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向祈世朗解释她对祈叔叔的感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明白祈叔叔这个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祈世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他松开她，下了床，自顾自去洗漱，然后就直接出了卧室。

　　***

　　忍冬躺在床上，连起床回家都做不到。

　　她不太明白祈世朗为什么要生气，明明她跟祈叔叔什么都没有做过。而且那个是她的恩人，难道就因为和他在一起，就必须舍弃祈叔叔？

　　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

　　祈世朗洗漱好，又叫了早餐，这才折回卧室。

　　忍冬还直直地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但明显没有焦距，她的脸上，满脸都是泪。

　　他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站在一会儿，还是走过去，俯身亲了亲她的脸。

　　“好了，对不起，是我错了。”

　　忍冬闭上了眼睛，将脸偏向另一侧，躲着他。

　　他跪到床上，俯下身，脸贴着她的脸，柔声地道歉，“是我不好。忍冬，我只是……只是吃醋了。”

　　忍冬真是好哄，他只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她就软了下来。

　　虽然哭得更凶，却主动亲了亲他的脸，抽噎着，“祈叔叔……是……祈叔叔，你是……你，你跟他……不一样。”

　　他的心都被她哭乱了，又觉得她太软，忍不住抱了她一会儿，然后给她穿衣起床。

　　忍冬还在不停地抽着气，但是很乖巧的任祈世朗摆布。她的衣服昨天弄坏了，也很脏，自然不能穿，祈世朗拿了一件他的衬衣给她套上。

　　忍冬一边抽气，一边却偷偷地乐了起来。

　　圣西常说，小言里的女主一定要穿一次男主的白衬衣，要不然就不够圆满。

　　而现在，她穿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