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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灵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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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茶和蛋糕还没送来,这是金枣,我刚刚洗干净了,你先吃一点打发时间。”俞琳珊话一说完,人又冷不防地晃走了。
秦于淏觉得她这样,就跟只来去无影无踪的女鬼一样,不由得弯起嘴角笑。
她不太想理他,自顾自地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还没重生前,她家里是开工厂做生意的,客厅里最喜欢摆这种看来喜气的盆栽,名字也非常地吉利。
反正摆着也是摆着,不吃可惜,日子过得无聊,她就特爱拔小树上的果子来吃。
后来沈陌看到她把金枣树给拔秃了,还一直笑话她是什么都吃的家伙,幸好树干跟树皮是不能吃的,要不肯定熬不到明年开花结果。
然而,现在盆栽不知去了哪里,她也已经死了一遭,所有的事都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秦于淏低头,仔细地瞧着他手里的果实。
他当然知道这有人拿来做成蜜饯吃,也看过人当成食材来做菜,可直接丢进嘴巴里吃,还是他第一回尝试。
他朝嘴里丢了一颗,嚼开略带点涩味的皮,余下的就是柑橘类特有的清香与酸甜的味道。
等到午茶送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吃完手里所有的金枣。
他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也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他立刻往俞琳珊刚才消失的方向走去。
才发现她的身影,就见她手里也是一捧金枣,边吃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都没空理我。”他说完,手一伸,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指尖跟指腹,在她那里,抢过一颗金枣塞进嘴里。
“吃不够你可以跟我说,犯不着用抢的。”她转过头来,凝视着他,不像在生气的样子,反倒有种嫌他孩子气的意味。
秦于淏不晓得这些年不见,她究竟经历过什么事,青涩腼腆的气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
她变得好像特别会照顾别人,跟过去总是等着别人来理她样子,几乎完全不同。
“我问你话,妳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秦于淏死皮赖脸地说。
俞琳珊拿他这样的小流氓没辙,其实她不知道,除了她以外,任何人也都拿秦于淏没办法。
她不想跟他在这种无谓的话题上缠斗下去,算一算她实际的心理年龄,足足大他有五岁,他那些逗女孩子的手段,她觉得有些幼稚。
她开门见山地问:“你这么大张旗鼓来我家找我,不会只是想邀请我去你妹的生日派对吧?”
“当然不是。”他嘴就没停下来的时候,转眼间,就吃光她手里最后的一棵金枣。
她冷眼看着他,没好气地说:“喜欢吃也得克制点,小心吃多上火。”
“到时找妳帮我降火气。”他说轻挑的话,那是一个信手捻来,毫无羞耻心的。
可当他看见她不悦的神情,马上就后悔自己说出这样垃圾的话。
他跟个认错的学生似地,耸拉着肩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妳可别想歪了,我是说妳可以准备梨子水给我喝,以前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我总抢妳带去的冰糖梨子水水喝,妳还记不记得?”
她当然不记得。
那个他曾经同班过的女孩,老早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
她摇了摇头,低着头说:“上次你跟我提过的建议,我想过了,假使你方便的话,我想这周末去过你妹妹的派对后,再去医院探望我朋友的母亲。”
秦于淏见她肯对自己卸下心防,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雀跃的情绪。
他咧开嘴笑着说:“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只要妳需要我,就算天大的事,我也会丢开不管。”
俞琳珊对眼前这个大男孩无可奈何,但忽然想起当天他听到“爸爸”时,神情慌张的模样,忍不住挖苦他说:“如果是你爸找你呢?”
他顿了顿,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得看妳急不急,不急的话,等我爸爸训话完,妳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急的话,我先带妳去,只是接下来,我可能会被关禁闭,要想再带妳出门,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听得出来他是故意在开自己玩笑,摇了摇头说:“你当我傻了啊?”她不信他家里人真能管得动他,否则他也不会“花名在外”了。
“我是认真的。”他正经八百地说。
“我也是认真的。”她难得顺着他的话说,“等你被关起来的时候,我再去你家探监好了。”
秦于淏卖乖地说:“说好的,到时妳可别出尔反尔。”
他说话的时候,开阖的睫毛,彷佛一只蝴蝶拍着翅膀,喉结在线条明显的脖子间滚动着,整个人十分年轻有朝气,连她向来不注重男孩子外表的人,看着他,都有种陷进去的错觉。
这样的男孩就是没有长脚的鸟,却偏偏喜欢上一朵温室里的小花。
结局不是他落地时摔死了,又或者,她被带离温室,再也不可能活下去。
她总归是认识他多一点,所以为他感到庆幸,她不是原来那个俞琳珊,所以他永远不需要为她停留下来
俞琳珊好不容易尽完自己的责任,送走秦于淏后,过不了多久,沈陌就来了。
他来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垄罩在大地上,而她还待在阳光房里,只亮着几盏装饰型的落地灯。
周遭的景致有些昏暗模糊,她影影绰绰的身形,在扶疏的枝叶花草间,除却神秘的气息外,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诡谲感。
沈陌站在她身后十步开外的距离,她背对着他,明明听到他的脚步声了,却迟迟不肯转过头来。
秦于淏到俞家的事,他早在第一时间就收到魏妈的讯息,但他不想打草惊蛇。
像俞琳珊这样的女孩子,不能只是哄着她,偶尔拿出一点长辈的架式,命令她,她反倒会觉得自己受到重视。
“琳珊,妳过来。”沈陌朝她喊。
她没放下手中修整树叶的剪刀,被他这样的语气一激,脑海中就浮现以往他跟自己相处的情形。
沈陌惯常是大男人的,不是很能跟她分享心里在想些什么,总是自顾自地替她安排所有事,有时候她觉得没必要的,他也不会试图跟她说明白,甚至她不接受,他还会摆脸色给她看。
当时的她显示在外人面前的性格,虽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过骨子里却是有绝不容许别人欺负的拗脾气。
通常这种时候,她会照常跟他来往,但就是不再跟他谈天说笑,神情总是淡淡的。
沈陌不会因为这样就哄她,他对她一向要求颇多,只要她有哪里不对,他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她要改过来。
她以前生他气时,会觉得他那人是不是有强迫症?特别喜欢逼人去做对方不爱做的事。
可他从未这么对待过“俞琳珊”,如果不是他现在的语气强硬一些,她还以为换了灵魂的人是他。
因为他让她想起自己那有些憋屈的过去,她内心一沉,便决定提早进行之前预备要做的事。
俞琳珊没照他的话做,依旧站在原地。
她缓慢地转过身来,脸色在黯淡的角落里,显得晦暗莫名。
“沈陌,你听过有些人死而复生后,就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吗?”她扬起嘴角问。
他大概没想到她会问他这种问题,挺拔的身形顿了顿,接着朝她走了过来。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低下头,轻声说:“那都是无稽之谈,拿来吓唬妳们这些胆子小的人。”
“是吗?”她边说边双手环住他的腰,主动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却没预料到他反应有些大,先是僵住半晌,然后不动声色地推开她。
不过他还不忘牵住她的手,慢慢地带着她,走出阳光房,往大宅的方向走。
他们在蜿蜒的廊道里走着,时不时穿过庭园灯无法照射到的昏暗地方。
她突然站定了,仰起头来,凝视着他,声音轻轻柔柔地问:“可是我自从动过手术以后,时常会看见一个年纪比我大一点的女孩子,她头发只到肩膀,人长得挺秀气斯文的……”她还用手在肩膀处比划了一下。
梦里见过的女孩给了她灵感,假使让沈陌知道她回来了,还一直在他身边,他的心里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害怕得坐立难安?
沈陌握着她的大手,紧了一些,他沉声说:“妳不要胡思乱想,有空的话,我带妳出去走走,妳就是老待在家里,脑袋才会产生幻想出一个人来。”
俞琳珊故意咬着嘴唇说:“我没有骗你,就说刚才吧,在阳光房里她也在的,她就站在你身后,我怕吓着你才没说的,其实她刚刚一直朝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