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新地图开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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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三春都不是心机深沉的，湘云更不用说，就是一个憨子，宝钗与她们相处惯了，难免将同龄闺秀都看低了。先前套湘云的话儿，湘云口无遮拦，把自家叔婶都埋怨一通，被宝钗拿住了话柄。此时依样画葫芦来套希燕的话儿，希燕却不接宝钗这茬儿，反顶了回去，倒叫宝钗一时大不习惯起来。少不得将方才所言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方又笑道：“妹妹果然文采斐然，句句引经据典。”
希燕见宝钗言语中不再设套儿，便也顺势笑道：“姐姐能听出我用了何典，自然也是不凡的。”于是二人又论起诗文来，言笑晏晏，将方才一节都不提起了。
希燕这里与宝钗周旋，蒋氏带着熙鸾早到了张家府上。张阁老虽已致仕，其长子却是吏部尚书，为六部之首，掌管天下文官任免、升降、调动的，次子与三子也都于朝中任职。故这日张家是车马盈门、宾客如云，因亲友全来，恐筵宴排设不开，还将后院花园中收拾出几处轩馆来做退居。
蒋氏母女进了后院，与各公侯诰命见过了，就有张家五少奶奶上前来笑道：“妹妹随我去双清馆那里坐罢，各家姑娘都在那里，你们小姊妹们一处说笑倒好。”熙鸾听了，便依言起身，向诸诰命夫人行过礼，然后随她去了。
其实当时风俗，原这等场合是不带家中姑娘去坐席的，大家闺秀都要“贞静”，便是出门，至多也只能去亲戚家罢了。偏出了林家这个异数，家里没夫人太太，林如海又政务繁忙，不常赴宴的。因此黛玉只得担起内宅交际的事儿来，各家为与林如海这掌管钱粮的户部尚书打好关系，也都下帖子请黛玉，命自家女孩儿接待。
这一来二去的，便也有其他人家带女儿出门交际的了。待到黛玉等人办起了诗集，各府小姐之间越发联络紧密了，如今竟几乎成了定例，凡有喜事宴客，长辈给诸亲友下帖子，内宅闺秀也给各个小姐妹们下帖子。也只贾府的姑娘都不大出门，没人请她们，所以不知道罢了。
熙鸾到了园中双清馆处，黛玉等都早已到了，见她进来，又相互厮见一回，说笑寒暄起来。熙鸾便笑向黛玉道：“又劳妹妹破费了，十六那日送了册子来，我揭开一看，里头竟还有一副镯子。我原备好了回礼的，偏今儿又忘带了。”
黛玉忙笑道：“这值什么？姐姐往日送我的那些小玩意儿也不知有多少，这要算起来可没个头儿了。不过是我一时想了几个新鲜花样，找人做了，给姐妹们赏玩一番罢了。”
蒋氏之堂侄女、平原侯府的长女蒋廷兰也过来挽住熙鸾，一面引她入座，一面也笑道：“林妹妹起的这主意好，常日里长辈给置办的簪环钗钏也多，却都是那些随处可见的花样儿，且都沉甸甸的，不是为着出门见客，谁乐意戴那一堆在身上？如今我们自己画出样子来，选那精致不俗的命人做去，不是强远了？”
这里东道主人自然是张家几位姑娘，因蒋家与张家二房联络有亲，蒋廷兰便算是陪客，帮着招呼勋贵出身的小姐。故引了表妹熙鸾落座后，又说笑几句，她便起身往另一位表妹、张家三姑娘学雅那里去了。张学雅忙道辛苦，又问：“可还有哪家姑娘没来吗？大姐姐说就要开宴了。”
廷兰回思一番，道：“往日相熟的姐妹们都来了，只南安王府的霍郡主没来，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的姑娘也都没见，再有几家侯府没人过来。”说着，又疑惑道：“她们那几个倒是素日玩得好的，别是约好了不来，不给面子罢？”
学雅听了笑道：“既是她们几个，就不必管了，这里头确实有些缘故，这会子也没法细说，你只问林妹妹她们去就知道了。”
张家这样的清流文人世家，内宅姑娘行事也更谨守礼节，轻易不肯褒贬人的，不比蒋廷兰等勋贵人家的姑娘肆意张扬。因此廷兰听她如此说，便知问不出什么来，于是笑道：“你就是不干脆，说一说能怎么了？我们不过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罢了，又不是说人坏话。”
学雅只笑着摇头，不肯再说，一时长辈那里开宴了，张家几位姑娘便忙请众小姐入席，大家谦逊半日，方各自坐了。各家跟来的丫鬟都早有人领到别处款待去了，只张家的媳妇丫鬟们在这里伺候着上酒上菜。少时又有回事的媳妇捧了戏单子进来，说道：“夫人们都点过戏了，请小姐们点。”
张家大姑娘学仪便接了过来，先递与顾阁老的孙女顾翎，顾翎忙道：“我一向不大会听戏，也不会点，还是让姐妹们点罢。” 谦让了一回，到底没点，把单子递了出去，众位小姐也都不肯点。这倒也不是她们都谦让，实是因着这些姑娘们多不爱听戏，更乐意吟诗作词、赏花赏景罢了。所以戏单子传了一圈儿，谁都不肯点，还是顾翎笑道：“既如此，索性就不点了，也省得小戏子们过来折腾，费力跑一趟。不如就请几位姐妹带我们在这园子里赏玩一番，不比听戏有趣多了？”
张家几位姑娘听了这话，又见众人都对听戏兴趣寥寥，便也不再强求，只将戏单子给了那媳妇，命她去回禀，然后又举杯来敬众人。因顾念着都是闺阁弱女，张家备的乃是蔷薇、玫瑰、金银花酿的三花酒，众人也都举杯饮了，实在酒量不好的，也沾了沾唇方罢。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跟来各家的放了赏。大家便离席更衣，然后复入席来，另献好茶。
这回就随意多了，众人都寻了各自相熟的姐妹一处说话，蒋廷兰便往黛玉身边坐了，欲要问她霍郡主的事。尚未及开口，忽然又有人来禀报说：“太太夫人们那里也散了席，正要进园来赏景。”众小姐听说，都忙起身预备迎接，张家几位姑娘乃是东道主人，便往园门方向迎了过去。
过了半刻，便见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太妃、永昌长公主等人打头、诸公侯诰命随后，一行人缓缓过来了。众贵女都忙行礼问好，永昌长公主因笑道：“瞧瞧这些小姑娘们，花骨朵儿一般，只看着她们，就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岁似的。”
一时两位王太妃、一位长公主及各诰命夫人都坐了，方叫了众姑娘们过去一一相见，也不过是问问年庚岁数，有未曾见过的给一两件见面礼，然后各家夫人相互夸赞而已。只黛玉上前时，南安王太妃忽然问她：“林丫头今儿是跟谁过来的？怎么没见你外祖母？”
贾母当然没来，因当年张氏早亡之事，张家与贾家断了交情，好些年不曾来往了。也就近两年林如海从中牵线儿，方使贾琏重新与外祖家认了亲，今日也只贾琏一个人来拜寿而已。因此黛玉只笑道：“是与婶母一起来的。”后一句却避而不答，林学士夫人也忙笑道：“我自家两个闺女都嫁出去了，只有一个玉儿还常来陪陪我，出门交际都是我带着她的。”
工部赵侍郎夫人柳氏也在场，听了笑道：“我说玉儿这些日子怎么不到我这儿来，原来是往你家去了？倒是珏儿总过来找我们家承岳，他师兄弟玩得倒好。”
这就是扯开话头替黛玉解围了，林学士夫人自然也明白，顺着说道：“珏儿也是个淘的，给府上添麻烦了。”柳氏笑道：“哪里淘了，我们家那个才叫淘呢，在贵府读书可惹了不少乱子罢？上回把林学士的兰花给糟践了，我好容易才寻着一盆好的，终究也不如您家原来那盆。”
扯来扯去，众夫人便都说起养花的心得来，黛玉方退下了，廷兰便悄悄问她道：“究竟出了何事？怎么我看那位太妃像是有意与你过不去似的？”
黛玉便道：“我都没见过几次南安太妃，她跟我过不去作甚么？”
蒋廷兰听了笑道：“你别和我说这些套话，是不是南安王府的霍灿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黛玉无奈道：“她不是闹，她是不服气。只因咱们这名媛集一开始没请她，她听说了，便动了气，如今要另办一诗集，与咱们针锋相对呢。”
蒋廷兰一听，不由冷笑道：“就她？心还挺大，有个郡主的虚衔儿，就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人家永昌长公主的女儿才是正经皇上亲封的郡主，有俸禄的，她那叫什么？不过是大家给面子称一声‘郡主’，其实她家的爵位都降了等了，还往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啊。”
黛玉听了差点儿笑出声来，忙道：“你又促狭了，她乐意办，叫她办去呗，有什么值得气的？”
廷兰道：“我也不是生气，只是她这明摆着是跟咱们过不去，想分庭抗礼来的。”黛玉笑道：“她倒是想，也得能办成才行。咱们这诗集都印了多少册了，咱们又有多少人？她能拉过去几个？况且因我自家有书局，咱们刊印诗集才这般顺利，她能把稿子拿到外头去印不成？没见过大家姑娘上赶着将自己的笔墨字纸往外传的，她若是真敢，我还真服了她呢。”
廷兰听了这话，方转怒为喜，道：“那就让她闹去罢，到时画虎不成反类犬，可怪不到我们头上。”说着，又想起一事来，问黛玉道：“过些日子又是吴贵妃之父的寿辰，你去不去？”
黛玉道：“我也听说了，他家若是下了帖子，我八成是要去的，反正礼是都已经备好了。你又问这个作甚么？”廷兰道：“她们家二姑娘是在大公主身边做侍读的，咱们何不借她的力，给公主也送两册诗集去？”
黛玉听了忙道：“正是呢，怎么我竟把这茬儿给忘了？大公主也是跟咱们差不多年纪的罢？”廷兰道：“可不是？只比我小一岁。更妙在皇后没女儿，二公主年方四岁，所以皇上也是极看重她的。当年就为着给大公主选侍读，还特特开了一场小选来着，只是吴贵妃早定了娘家侄女，旁人也就走了个过场罢了。”
黛玉一听这话，方想起当年薛家以小选为由进京的事来，这才对上了号。因又问：“不知道吴家姑娘肯不肯答应？”廷兰笑道：“她有什么不肯的？妹妹不知道有多少人钻营着想进咱们的册子？便是吴贵妃那里也是肯的，大公主若是礼贤下‘士’，与我等同乐，也是给吴贵妃面上添光彩的。”
两人正商议着，忽然北静王太妃那里使人来叫黛玉过去，黛玉也不知所为何事，只得忙起身跟着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新地图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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