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6.凌夙条约(5) ...
-
三月春至，正值匈奴春节前夕，热闹的气氛遮盖了战事失利的阴云。
真是名副其实的春节，龙凌坐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边望着闹嚷的人群感叹到，春草的香气萦绕在人鼻尖，驱散人所有的烦恼。
由于夙夜的安排，龙凌作为贵宾被安排在匈奴大汗的旁边，而夙夜则坐在龙凌下手。
虽然匈奴大汗完全不想给龙凌面子，但是看在自己宝贝儿子的面上，还是很客气地与龙凌喝了几杯酒。
“你就这么帮我啊？”趁着大汗的注意力被上演的欢庆节目吸引去的片刻，龙凌偏头凑在夙夜耳边问。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剩下的事情都是你的了，我只给你提供机会而已。”夙夜目光直视前方，望着火苗出神。
“呵、呵。”龙凌干笑两声，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世子很会给人出难题，这样的环境是谈论议和的好时候吗？
正在这时候，有个管事模样的人举着一只封装相当精美的坛子来到了匈奴大汗的面前，“钦达尔公主献上紫金香一坛！”
可奇怪的是，匈奴大汗并不表态，既不接受，也不反对，反而看向了自己最为宠爱的小儿子。
夙夜仿佛感应到父汗的目光，猛地抬起头，龙凌注意到，那一刻，他的眼神极亮，与草原上那种凶猛的动物如出一辙，让人的心莫名地一凉。
只见夙夜缓步走到那人跟前，接过他手中的酒坛，向自己的杯中满满地倒了一杯，举向他的父汗，“父汗，儿臣愿意答应父汗去年提过的那个要求，可是，也请父汗答应这位北隆王爷议和的请求。”
龙凌不知道夙夜的父亲曾经向他提过怎样的要求，但是，从夙夜刚刚那个决绝的眼神来看，一定不是什么他喜欢做的事情，虽然思虑及此，可龙凌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此刻是一点别的办法也没有，而且还必须在心底期盼匈奴大汗能够答应夙夜的请求。
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匈奴大汗先是皱着眉头望向自己的儿子，仿佛是看着陌生人，极快地，他目光一转，直看向龙凌。
龙凌心下几转，早已是胸中坦然，这件事情他是非做成不可的，不管夙夜在其中做出了怎样的牺牲，他愿在日后加倍补偿给他。
如果说匈奴世子是目如明星，那么匈奴大汗绝对是目如闪电，灼灼的温度叫龙凌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坏事似的。
可龙凌还是那么坦然地回望，匈奴大汗的眉毛所得更紧，倏地端起自己座前酒杯，干脆地一饮而尽。
夙夜看到父汗动作，也将自己刚刚斟满的一杯紫金香一饮而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龙凌觉得，夙夜抬头喝酒的时候，那副些微瘦弱的肩膀在颤抖。
面前原本熊熊燃烧的火堆渐渐变成了灰烬，原本热闹非凡的人群也渐渐散去，龙凌侧目看向夙夜，觉得他眼中的光芒仿佛也随着火堆的熄灭而变得黯淡。
“呃，你……”龙凌犹豫着，还是没有问出口，直觉告诉他，夙夜并不想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也不至于在白天非要给他卖这么大一个关子。
夙夜扬起头，朝龙凌笑笑，微弱的火光中，那表情明暗不定，龙凌忽然觉得自己心底猛然抽动了一下。
仿佛在一瞬间，他的思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记忆最深的地方……
在那个时候，他也是留给她这样一个最后的微笑，然后就彻底消失于她的生命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到如今仍然是记忆犹新，她没有再费心去找过他，因为觉得不值得，对于背叛她的人，她不屑回头。
此时两个表情互相重合，可是身处的情境却完全不同，不禁让龙凌感慨万千。
夙夜看到眼前人刚刚还似关注自己，转眼间就神游太虚去了，神色更黯，悄没声息地站起身，向自己的帐子走去。
可刚走到一半就发觉不妥，龙凌本来对此地极为不熟悉，加上现在天黑，恐怕他找不回自己的帐子。
于是，夙夜又折返回去，却不经意发现龙凌正仰面躺在了草原上。
三四月的草原是带着独特的沁凉味道的，夜越深，那味道越浓，让人忍不住沉醉进去。
夙夜缓步走到龙凌身边，坐下，躺下。
也许，只要有这么一刻，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坦诚相待、曾经拥有彼此，那么，无论他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夙夜，其实我并不属于这个地方。”龙凌幽幽地开口。
夙夜心思电转，的确，你不属于这个地方，很快你就要回到你的北隆去了……救我也不过是你的计谋，如今看来，这可真是一条大大的妙计啊！
起了这种心思，夙夜觉得心中烦躁异常，他忽然怨恨起龙凌的不知情，却忘记此刻他的不知情正是自己造成的。
“夙夜，其实我……”说到一半，龙凌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便把后话化作一声轻叹。
于是乎，这两个未来天下的主宰，为了各自看似即将实现，实际遥不可及的梦想，静静地相并而卧在这广袤的天空下。
草原的清晨似乎总是来得要早一些，龙凌觉得自己入睡之后不过刚刚一个翻身，天就大亮了。他侧耳听着牛铃“叮叮当当”从他帐子前后经过，心中那种异地的乡愁愈发浓重。
也许，他是想家了，可现在，家在哪里呢？
如果龙凌愿意在此刻起身，走到大帐外面去，那么他一定会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醒来。
因为，其实有时候，在我们心里，家并不是一所房子，而是一些人。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36.凌夙条约(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