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叶隙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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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绯并不是不能理解漩涡水户的好意，但他确确实实是被这好意刺痛，说不清楚缘由，心中只有厌恶。
是厌恶自己吗？
是厌恶孩子们吗？
前者毋庸置疑，后者心绪难辨。
太弱小就会被杀，太天真就会被撕碎，无人监护甚至长不大，即使长大了也会英年早逝。
不过稚龄就被误杀的胞妹，不自量力死去的妻子，死于暗害的年轻兄弟们，刚过新婚就陡然牺牲的儿子……一一数下来心如何不被撕得粉碎，又如何再去爱人。
他确确实实太宠孩子。
『想做就去做吧，和我这种行将就木的老家伙相比。』
『你们才是未来。』
『为了你们得做点什么——我想想。』
『一个，能化敌为友，心灵相通的契机吧。』
即使生于战火，也总有年轻人向往着不知踪影的和平。
禅位退居赤之国三线之后，真绯以当初在木叶留档的代号“赤血”后来叛逃的暗部身份开始活动，仍然主营暗杀和情报，也开始了迟来的游历，准备撰写大陆的风物志厘清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战争因何而起，在憎恶之前存在的爱意，忍者们与大名们各自之间的博弈——写书出版不温不火没稿费，本来也不是靠这养老，因此他也不是很在意。
在意的只是真实的爱恨因果。
只此。
*
要从何时开始意识到，这世上没有期盼的那种永恒？
最初拥有轮回眼的六道仙人，战国时声名赫赫的千手柱间与宇智波斑，无一不有过辉煌，如今却又无一不沉淀下来，是历史的尘土。
偶然与被给予轮回眼的那个孩子相处了一段时间，却不得不唏嘘那般遭遇——力量，这又如何呢，不得人心，不通心意，不将尊重，是以继续践踏。
既得到过微小的幸福，也同样撕心裂肺的痛过，最后无论是谁都会死去，这是唯一平等的事。
真绯，没有想要延续下去的愿望，只是因为还未死去，一切顺势而为罢了。
就像现在被他揣在怀里的婴儿。
在内乱的雨之国旅行时，偶然救起的，差点被雨淹死的一个婴儿。
之所以不带回那座城，其原因也很简单——那座城已经不属于他了，因此他也不会特地因为这个孩子回去，哪怕小婴儿闹腾得很，搞得他编写风物志的进度都停滞了下来。
给这个孩子喂米汤的时候，他悠悠发神，想到了什么，杵着脸想起了孩子。
从未见过的孩子。
儿子的儿子，孙子的儿子。
一点点，延续下去的生命。
一次又一次，死于战乱的人。
一个又一个的，都曾经那么努力的活着。
到现在，都只不过是长叹。
木叶的事，他已经很久没管过了，只是姑且还在做着情报工作的交接——要说有什么问题么，不过是团藏对血继力量明目张胆的贪婪嫉妒，那只眼睛已经变成不知道谁的写轮眼了吧？
『迟早招祸。』
可是，这又和漩涡真绯有什么关系呢？
他可是连自己的血脉都能弃之不管的凉薄之人。
*
但是，债这种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以至于当圈圈脸试图挟持孩子强迫他加入某个组织，碍于对方特殊的能力，他第一次对用上了万花筒的特有瞳术，轻描淡写的把吓坏的婴儿哄好了，才继续对峙。
“别动孩子，这是底线，嗯哼？”
“身手真是毫无老态啊，绯世老爷子。”
多交流几句之后，宇智波直接进入了幻术交流模式，真绯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孩子是斑选定的月之眼计划的继承者，斑的意志告知了他的存在，也促使他找到了自己。
所知之事不过二三，月之眼计划的继续，战国时最后一人的离去，以及眼前这个同样心折的孩子，究竟何人。
放弃了一切的真绯没有什么好说的，答案一如往昔。
“我不会帮助你，也不会阻止这个计划，毕竟我也有想要靠这个计划想要看到的东西，也有自己在做的事。”
他只是这么回答而已。
关乎答案从那时开始就没有变化，既然什么都不想做，不如留着这双眼睛见证到最后。
后来有一个奇怪的生物告诉他，这年轻人是他曾孙，似乎是想借此来动摇他，摆烂了很久的老头子即使是有了些许波动，答案也不有改变。
经世的苦果啊，又何止如此。
“不如说正是因为你的无能，才导致了这一切吧。”
“确实。”
所以现在又能改变什么？
“人总要经历一些什么，才能得出自己的结论，带土……唔，不能这么叫吗？我也不可能如他所愿用那个名字称呼，反正就是那孩子，硬要说的话，就是在这场荒唐的疯狂尽头，希望他还能感知到一点点幸福，死而无憾吧。”
“想要这双眼睛？时机未到，莫急。”
若说将这双眼睛交予何人见证终局，似乎眼前几乎破碎的孙辈是现成的选择，但恋旧的老爷子实在舍不得这仅剩不多的旧物。
直到宇智波灭族时，消息一出，哪怕确实匪夷所思，老人家终是嗤笑一声，只道自己年轻时的憎恶竟能如此轻易地达成，嗤笑自己当年那浅薄的目标——就算是毁灭了又如何呢？
失去的已经回不来了。
是以复仇意义何在也？
倒不如为了活着的人努力。
『许是把这孩子带大，我也该到头了。』
知道自己还有个曾孙女，也是六七年以后的事了——嗯，着实有些惊讶，毕竟后代子孙几十年一溜水儿的臭小子，突然冒出来个女孩儿怎么都会更在意一些。
于是稍微调查了些关于子孙的信息，不由感叹真是毫不逊色的让人心惊肉跳的惨淡履历，之后与带土会面的时候问：她在你的计划里是什么位置？
仍然警惕着他的带土，没有作答。
“或许应该这样问——你会杀死她吗？”
“嘛，不管答案如何，那孩子我保了。”
顾虑到某些违和感，他并没有追问带土的态度，只言明了此刻的决定，维持过往的交易。
把真炎，也就是当初那个婴儿教到十二岁后，真绯将其冠姓漩涡，一如当初把儿子丢给别人一样——可能这次还要更狠一些，丢到了浪忍窝，然后慢悠悠地回了木叶一趟。
屋舍历经时间的陈旧，渐渐拥挤的街道，再不见旧颜的人群，些微的变化积累起来，纵是二十年后再度归来，也不是以往。
他感到十分平静。
不会想再为这里付出，也不会像憎恶当初的宇智波一样想要毁灭让镜付出了一切的村子——并非是由于孩子们的愿望，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毕竟那孩子说过，他是幸福的。』
久远的记忆浮上了心头，老头子忽然开始惆怅起来。
『我们不可能长命百岁，但至少也要无悔而去吧——』
虽然但是，真绯离百岁也就只有一年了。
度过的悠悠岁月总让他模糊了自己的时间，阴封印可以让皮囊保持在年轻的状态，这让他难以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苍老。
『啊，去看看那个小女孩吧。』
动用了埋了二十几年的暗部身份，真绯和曾孙女见上了面，之前的情报里的小可怜形象顿时丰满了起来——那是一个充满朝气野心勃勃的桃李年华少女，从她仍有着光芒的蓝眼睛里，看不出她身上曾发生过的那些惨剧。
身为长辈的慈爱之心忽然之间就开始生根发芽，或许也不乏有最初的那个执念，最初想要守住的妹妹，想要抓住的流沙……尘封已久的情感猛然爆发。
『我愿你鲜活地对我笑着。』
『我愿你生活在这世上，终将幸福。』
『为此，我用最后的生命为你行动。』
此般梦境不过须臾终将消散，醒来之时此身当归尘土。
『圆我无成一梦。』
*
苍伊对他下达任务刺探晓的情报，真绯也是挑挑拣拣地卖了全部成员的基础信息，晓，也就是斑交予带土的最终目的，月之眼计划他本身就知晓，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宇智波的石碑也还在，只要眼睛能进化到一定程度，苍伊也总有一天会知道。
就算进化不了，真绯大不了提前把眼睛给她呗。
苍伊有着和真由相似的蓝眼睛，这般看，也是相当合适的人选——你说带土啊，反正木遁细胞撑着也不会瞎，妹妹可没他那么皮实。
虽说如此，眼睛也不可能直接给她。
很多年不见的团藏小子，右眼里又是谁的写轮眼他不感兴趣，真把眼睛直接给苍伊，他觉得反而给小姑娘招祸——所以，眼睛还是要给带土，只留一句希望交给她，至于是否能让她收到这份遗礼……看淡了，命里无时难强求。
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关于晓里的另一个宇智波。
与其说是任务，真绯认为这是她的私心。
#一些奇妙的不爽
但这些是真绯最后能为那个孩子做的事了。
这一生呀，该结束了。
如计划交出了眼睛，终于回到了久违的黑暗之中，耳边已不再有熟悉的人声，雨落下的声音渐停，草叶摩挲着鞋底，慢慢地，不知道走了多久。
『真的走不动了呀。』
火渐渐地燃烧了起来，衣衫，经年留下的银丝都被攀咬成灰烬，在此之前便以停下了呼吸，只有很久很久以前，不知何人哼唱的旋律在渐熄的心火中一同荡漾。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孩子有着黑色的眼睛，漩涡一族中最深邃的黑发，头顶茂密的林叶和金灿的阳光一起洒落在前行的道路，即使用手试图遮挡，但还是溜进了眼中。
那个孩子很久才放下了手，眨眨眼，露出了独属于孩子的无邪笑容。
『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叶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