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离婚队》一苇2015

44、Chapter 44

　　Chapter 44 离
　　高明终是没有将王瑾的事情告诉文翊，可文翊还是知道了，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她的身体一下子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双腿发抖，软软地坐在椅子上，面色晦暗，双唇发白，毫无生命迹象的婆婆，宛如一个刚刚过世的人，令人毛骨悚然，高明憔悴的面容直让人心疼，文翊好希望自己此刻已经在香港，那样便可以逃离这一切，可是现在，这样大一个麻烦又摆在自己面前。

　　她有些生气，气高明这些天的冷漠，她又有些害怕，她从未想过自己要面对需要照顾的婆婆，她更加感激，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高明的冷漠对她来说是一种最好的保护，她无法想象这些天他经历了什么，仅这几日所见竟是触目惊心的一幕幕。

　　她用力咬着嘴唇，点点鲜血缓缓渗出……

　　“他需要我……他需要我……”文翊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这句话，几乎让她抓狂，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并不想要被需要，她甚至期望此刻能收到一张高明和孟雅文的不雅照，好给自己一个逃跑的理由。她无法控制自己那因过度恐惧而懦弱的灵魂，只好不停地骂自己如此薄情。

　　急诊室里，王瑾被两个护士推着进了病房，已经确诊了脑震荡并且颅内出血，保守治疗不见效的话还要做手术。

　　病房外，高明已经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将实情告知，已经无法顾及父亲的承受力，因为他担心母亲将永远无法醒过来。高飞早已哭成了泪人，靠在美娇的肩头，虚弱无力，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纵使有哥哥与她共同承担，对一个初成年的女子也足矣将其击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夜幕已降临，家中还有孩子要照顾，美娇不能再陪在医院，她只好先走，特意叮嘱迟颂要照顾好他们兄妹二人，可是迟颂宁愿自己先走，工作之外，他已不敢与高飞有接触，内心藏着秘密，对两个人来说无论如何都轻松自然不起来。

　　“我出去买点吃的吧，一天没吃东西了。”迟颂提议，看着垂头丧气的兄妹二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

　　高明和高飞并没有回应，对他们来说吃不吃并没什么区别，于是迟颂一个人站在那里，尴尬不已。这昏暗的灯光，沉重的气息，简直让人喘不过气。

　　“哒哒哒哒 ……”走廊的尽头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脚步缓慢而彷徨，在医院这被焦灼的包围的地方，这样的脚步声，如此地格格不入，以至于可以那样清晰地被辨认。

　　高明依然低着头，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猜测着，期盼着，渴望着，他不敢抬头看去，仿佛低着头那一丝希望就可以多停留一秒。脚步声越来越近，高明的拳头越攥越紧，眼角渐渐湿润，直到脚步声停下来，他才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文翊来了。

　　“嫂子！”高明还来不及抬头，高飞已经一个健步冲上去，抱住文翊便呜呜地大哭起来，“妈摔下去了，昏迷不醒，呜呜呜……你不要走了，留下来好不好，我好怕……”

　　文翊轻轻拍拍高飞的肩膀：“别害怕，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高飞任性地赖在文翊身边，紧紧搂着她，似乎很怕她下一秒就会逃跑，文翊只好提起手中的袋子，提醒到：“先吃点粥吧。”

　　高明起身接过袋子，里面飘来饭的香味和浓浓的热气，瞬间全身都暖了起来，他故作轻松地问：“明天几点的飞机来着？”

　　文翊愣了一下，瞬间，条件反射般牵住了高明还未收回的手。

　　“我辞职了。”

　　刚出锅便打包起来的粥和包子，正奋力拼搏着散发热气，两只手便被这热气包围着，越来越温暖，以至于手心渗出粒粒汗珠，潮潮地紧紧地握在一起。

　　“真的吗？真的吗？”

　　眼看着高飞又兴奋了起来，高明一把推开了她，抢过文翊紧紧地搂在怀里。

　　被推开的高飞有些尴尬，可看到他们和好又着实高兴，索性一把抱住迟颂继续呜呜地哭泣，迟颂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她一个拥抱。

　　文翊辞职了，对于高明一家人来说，像是中了头等大奖般，仿佛文翊的这一次让步会解决掉一切矛盾，沉浸在团圆中的人们，竟有那么片刻，将这件事当成一个好兆头，天真地认为接下来的事情便会顺顺利利，母亲也会很快好起来。

　　吃过热乎乎的粥，心里更暖了，胃与心之间本就距离不足十公分，四个人靠在一起，熬过了午夜与黎明，终于迎来了朝阳。

　　只是人醒来了，手机却都熬没电了，迟颂只请了一天的假，24小时几乎都耗在医院，不用想都知道应该立刻去公司了，何况自己还亲手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他顾不上吃早饭，一路狂奔，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点进公司系统，又看了一遍项目资料，看似天衣无缝，可是总会有东窗事发的时候，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立刻辞职，日后即便被查出来也可以把责任推给“扫描机”，于是他顾不得考虑太多，立刻打了一份辞职报告递交上去。

　　他的大脑有些混乱，回想整件事情的经过，每一步的处理都有问题，原本只是一个很小的错误，高飞在合同上数字大小写不一致，而被客户钻了空子，她只是个实习生，责任理应是迟颂来承担，只是这个错误一出，需要调出原始谈判记录，将合同重新签订，简言之，就是折腾一遍双方的办事人及领导。

　　迟颂从业多年，从未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面子上挂不住，且折腾领导，实在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琢磨了很久，他还是决定从头到尾都“作假”，抱着侥幸心理，只要系统和纸面对得上，这个事情就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不过就是一个一年期的借款，只要按期还本付息便没什么问题，可巧就巧在第一期客户就逾期，此刻的迟颂无比被动，连着几天想这个事情，头发都不知掉了多少。

　　就在他发送了辞职申请的那一刻，他便又后悔了，此刻正闭着眼睛，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混乱局面瞬间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大脑里，妈妈的疑问，美娇的不解，领导的挽留还有那些同事的虚情假意。

　　“唉……”他揉了一把脸，心想着，辞职了先去复婚吧。

　　迟颂原本就是个习惯沉默的人，凡事并不喜欢往前凑，也不随便帮忙，倒不是因为他冷漠，只是习惯性等待别人先开口罢了，可是这段时间除了忙果果上学的事，几乎所有的经历都放在高明或者说高飞家里，从时间上来看，上班八小时下班两小时，被高飞的征用率已经远远超过了美娇，这样的接触，让他感到不安，而更加不安的是美娇对高明家的事比迟颂更加上心。迟颂在感情方面渐渐对自己不信任起来，立刻复婚是让他安心的唯一办法。

　　已经“囊获”一枚钻戒的美娇显然没把复婚的事情放在心上，原本是她杞人忧天了，戒指在手，复婚与否仿佛不那么重要，一大早，她便带着一大堆早餐匆匆地赶到医院，看到迟颂已经离开，有些许失落，可见到文翊，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你来了呀，不走了？”美娇笑意盈盈地递上一个大汉堡。

　　“这不就是你传达的意思吗？”文翊接过来，笑了一下，在这里守了一夜，她安心了一些，这样的选择应该是对的。

　　“怎么样了啊，大夫怎么说？”美娇问。

　　“让等一会儿，今天上午专家会诊以后确定手术方案。”文翊答道。

　　“确定要做手术了？”

　　“嗯，说是最好手术治疗，风险还是比较大的。”说着文翊使了一个颜色，两人便边聊便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文翊突然用力拽住美娇的手臂，神情慌张：“颅内出血，你知道吗，非常危险，要把脑子打开做手术，我想想就害怕，要是做不好，她一下没挺过来，怎么办呀，我都吓死了，高明一直不说话，我也不敢说什么，你说他们兄妹会不会怪我啊，我婆婆回来之后只认识我一个人，我要是早点回去照顾她，她也不至于成了现在这样。”

　　美娇还是第一次看到文翊如此自责：“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儿，当初你婆婆走丢，咱们也没有预料到是老年痴呆，如今摔成这样，更是意料之外，只能说，人老了身体会发生什么状况，谁都猜不到，这几天变天，你也注意身体，要是这么一闹你和高明和好如初倒是也挺好。”

　　“挺好？”文翊瞪大了眼睛，“她要是好好地活过来，虚惊一场，怎么都好，万一……哎呀，别提了，我心里直突突，幸亏你告诉我了，我昨天一看那照片就吓傻了。”

　　“那你也不必自责啊，高明更不会怪你，他一直很为你考虑的，怕你有负担，自从他打了你，你们一直就徘徊在离婚边缘，闹也闹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儿，你们还是好好面对吧，平时你跟你婆婆关系怎么样先不讲，这个时候了，你也看到，她这样的老年人是多脆弱，你们家里很需要你。”美娇的一番劝说，让文翊心里舒服了不少。

　　回头看着坐在走廊那端的兄妹二人，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可是想想未来的日子，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