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时灯火阑珊》慕清雪

51、大寒（一）

　　大寒（一）

　　岁岁春寒欲去时，麦牵蚕惹不放归。

　　早知今晓犹差冷，未肯疏它旧裌衣。

　　——

　　周一返校的时候，傅阑珊就发现学校里的空调已经全部安装就位，一进教室，再也不是之前的湿冷。班上的同学也因此显得一片欢腾。直到班主任走进来，大家才安静下来。但是高涨的兴致却没有冷却下来。因此上午的课刚一结束，大家就又开始讨论空调的事。

　　“真的好暖和啊，没想到一直期待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太感谢那个神秘校友了，简直不要太有爱！”

　　“哎，你们听说没有，这个校友还没有结婚哎，而且还特别帅。”不只是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空气里顿时飘起了八卦的气息，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傅阑珊本来只是随耳听听，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停下了笔，视线向那一群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人群投去。

　　“竟然还没有结婚啊，难道是事业心太重了么？照理说，能有这个财力的人，应该年龄不小了吧？”

　　“我也觉得很神奇哎，不过很多有钱人结婚都很晚的，他们眼光肯定不是一般的高嘛，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人就只能一直拖着了。”

　　门当户对——这个词跳进傅阑珊的耳朵里。她的心思稍微有些乱，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她现在已经是陆家人了。原来，她是这么看重出身的啊……其实之前她就因为两人身份差距的事情，患得患失，甚至不敢接近沈嘉成。现在俩人终于修成正果，她还是经常会想到当初那种心情。

　　八卦之声最后被上课的铃声打断，班主任走进教室，脸上带着些神秘的喜色。可以猜到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H大现在有个自主招生的项目，表现优秀的同学可以直接报送，或者高考直降20分录取。”

　　“哇……”有一小部分的人发出感叹，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表现出很大的热情，因为班级里的学霸很多，对于这些人来说，H大并不是什么很出色的学校，他们的目标是全国前几的高校，因此当班主任通知完这件事以后，只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

　　对傅阑珊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她的目标就会H大，而且她也评估过自己的实力，最好的情况也是考个H大的好专业，她没有更远大的抱负了。

　　“但是自主招生的名额也是有限的，所以我会根据大家的报名情况和成绩来裁定。有这方面的意向的，课下的时候抓紧时间来找我。”

　　傅阑珊可以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名了，好不容易捱到课下，她忙抓紧时间往办公室里冲，和她一样急迫的还有几个成绩相当的学生。

　　最后有十来个人站到了班主任的桌前。

　　班主任数了数手里的报名表，有些发愁，“我就知道名额肯定是不够的，现在只有六个名额，但是你们有十个人，所以肯定是有人拿不到这个名额的。”

　　傅阑珊心里咯噔一声，忐忑之余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样，我就按照上一次月考的成绩来选定吧，把你们从高到低排个顺序。”说着班主任就拿出了上次月考的成绩单，然后按照成绩从上到下数了六个人名。刚好到傅阑珊的上一个人。

　　她有一瞬间的失望，但是很快，她意识到，自己也没什么好失望的，曾经她放弃过一次上大学的机会，那时候她也没这么难过。

　　有人欢喜有人愁，拿到了报名表的六个人喜气洋洋地出了门，而剩下四个没有拿到表格的人就只能空着手从办公室里出来。

　　出门的时候杨倩倩悄悄傅阑珊身后，到了人少的地方，她拉住傅阑珊说道：“怎么办，我很想上H大，要是到时候没考上怎么办啊！”

　　傅阑珊笑笑安慰她：“凭着你现在的成绩也是可以上H大的啊，你别紧张，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名额，但是该考试还是要考试。而且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也没那么简单，并不是说去了就一定能被录取。”

　　“哎……你怎么看得这么开啊！”杨倩倩不由得感慨，“你都不知道，刚才听说没有名额的时候我差点都哭了，当时就好像高考落榜了一样难受。”

　　“真傻呀，都还没有高考，哪里来的落榜。”

　　杨倩倩的眼圈已经有些红了，但她还是很努力地把眼泪给忍了下去。沉默了一下之后她忽然问：“珊珊，听说你以前考上过大学，但是你没去上，你那时候不后悔么？不难受么？”

　　傅阑珊愣了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

　　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当时养母的眼疾正是厉害的时候，她如果撇开她走了，她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想到养母她的眼眶有些温热。

　　“其实人生中有很多事情都是要分轻重缓急的，而且你看，就算那时候我没上成大学，我现在不是照样还是回到了学校么，明年，我还是要参加一次高考，到时候我还是能够再上大学。所以人啊，不能总想着后悔后悔。”

　　杨倩倩听了，如有所思，“这就是我佩服你的地方了，我只要想一下自己没法上大学的情景，我就难受的要死，一点也没有你这么淡定从容，以后啊，我还是要跟你学着。”

　　“谁让我比你大两岁呢！”傅阑珊打趣道：“等你到了我的这个岁数，说不定你也就从容淡定了。”

　　**

　　晚自习放学之后，沈嘉成照例来接她，听她说了自主招生的事情，因为怕她伤心，所以准备安慰她，不料她的语气里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傅阑珊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先自己开口了：“你很想问我会不会觉得可惜是么？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计较太多噢。而且说不定我拿到了自主招生的名额以后反而会骄傲自满不思进取了呢，我现在的这种状态就挺好的。”

　　“嗯，我也相信你不需要凭借那些东西也能考上。”

　　“哎呀，要是你说话能作数就好了，我岂不是现在就能放松了。”傅阑珊伸了一个懒腰，“还有半年时间，坚持就是胜利！”

　　“我陪你一起坚持。”

　　傅阑珊幸福地抱住他的胳膊，然后把头靠在他的身上，小声说道：“我现在啊，就只有一个小心愿没有完成了。”

　　沈嘉成好奇：“什么心愿？我帮你。”

　　“我娘的眼睛……之前我一直攒钱要给她看眼睛的，结果耽搁到现在也都没给她做成手术。医生说她的眼睛要尽早治，不然以后可能会有很多麻烦。我想着，在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之前。把她的眼睛治好。”

　　沈嘉成立刻点头：“我支持。我明天就安排这件事情，到省立医院找最好的专家。”

　　“谢谢你……”傅阑珊抿嘴，“其实这件事情我不是想让你出面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跟大伯他们开口，虽然是我娘把我养大的，但是她和陆家毕竟没有一点关系，如果贸然提出来，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说。”

　　“珊珊，我相信大伯他们会理解。”沈嘉成肯定地说，“不过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们现在就先不说这个事情。看病要紧，这件事先交给我，你好好准备考试的事情。”

　　“谢谢你，就当是我欠你的，你要记着，将来我是要还你的。之前我攒了有五六万，虽然是很少的一部分钱，但是聊胜于无……”

　　“钱的事情你先放心。”沈嘉成打断她的话，既有些心疼又有些生气，“如果我真的心疼钱，当初就不会兴师动众地给一中装空调。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轻松一点。就这样，就够了，别的，我都没有考虑过，而且钱挣来就是用来花的，放在那里也不会变多。你以后，不许跟我这么见外。”

　　傅阑珊鼻子有些发酸。静静看着沈嘉成的眼睛，心里逐渐升起一阵充实的感觉。

　　原本空荡荡的心。正被这个男人一点点的填满。

　　“真想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末了，她吐出一口温暖的气息来。

　　“不用想，我们也肯定会永远在一起。”

　　“嗯。真好。”

　　“我爱你。”

　　“我也是。”

　　“我想听你说。”

　　“什么？”

　　“说我刚才说的那句话。”

　　傅阑珊轻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