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乱》三个小时的一半

2、隐

　　我随引我进宫的公公和宫女来到了延禧宫。

　　延禧宫的主位是淑妃，她住在昭央殿。东殿则由我居住，西殿住的是和我一同进宫的孙常在。

　　“奴才首领太监小玄子参见柔贵人。贵人吉祥。”

　　“奴婢首领宫女香薇参见柔贵人。贵人吉祥。”

　　“奴才小瑞子，小平子，小彬子参见柔贵人。贵人吉祥。”

　　“奴婢惠琳，玉琳，韶琳参见柔贵人。贵人吉祥。”

　　我细细地打量他们，这四名太监四名宫女年纪都不大，大约都在十六七岁左右。我微微一笑，命他们起来。若年纪大便不是好事了。毕竟在这后宫之中每人多少都会耳濡目染，年纪小些也就是说单纯一些，可以老实地侍侯办事。

　　我道：“以后你们便在我名下当差了，只记住一点即可。忠心。今后若被我发现有人对我不忠，严惩不待！你们可懂？”

　　“奴才们必对小主忠心不二。绝无二心。”

　　我看了茗晶一眼，她自是懂我的意思的。茗晶和琴清代我赏了这些太监和宫女。

　　“小主，是时候拜见淑妃娘娘了。”香薇提醒道。

　　是啊，这位皇上最宠的淑妃娘娘我还没有拜见。不知这位宠冠后宫的女子会是怎样的人？

　　“小姐，孙常在已在东殿外等候。”琴清道。

　　我没有说话，由香薇和小玄子引路，去往昭央殿。

　　孙常在年约十七，算不上是极美的女子，只是清秀之中带着一点浮躁。

　　孙常在道：“妹妹可知这位淑妃娘娘？”

　　我道：“自然是知道的。”

　　孙常在道：“淑妃娘娘出身低下，不过是凭着美貌来迷惑皇上罢了！若妹妹肯和我联手，我们必能超越她。”

　　我淡淡地看着她，道：“姐姐此言差矣，淑妃娘娘岂是你我能比之的？望姐姐慎言，若被有心人听去了，姐姐岂不要被人误会了？”

　　孙常在大窘，道：“你……”

　　“妹妹果真是慧智兰心，本宫都要自愧不如了。”淑妃款款而至。

　　我一惊，但很快被淡然所取代。我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望着淑妃，心中却暗暗地想，淑妃果然精明，绝非等闲之辈！

　　微笑，屈膝，甩帕。我以一个宫嫔应有的礼节对淑妃行礼。

　　“柔贵人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

　　孙常在已然怔住，淑妃嘴角扬起一丝笑，眼中却是寒冷逼人。“怎么？常在觉得对本宫行礼是委屈了自己么？还是说本宫出身低下，该向妹妹你行礼么？”淑妃语中句句指向孙常在说的话。

　　“不敢，不敢，娘娘万金之躯，臣妾怎敢？”孙常在并不惧怕，这倒让我诧异得很。

　　“你先退下，本宫有话要对柔贵人讲。”淑妃仿佛对她的失礼并不在意，只是直直地看着我。

　　孙常在得意极了，眼中充满幸灾乐祸的意味，告了礼便去了。

　　我暗自摇头，她未免过于喜形于色，这样的人在宫里是不行的。顾不得再去思量她，心里暗叫不好，淑妃把我留下是为什么？

　　“柔妹妹就是此次秀女中唯一有封号的吧？你刚入宫就得此殊荣，也是你的造化。”淑妃看着我淡淡地道。

　　初入宫中的秀女大抵都封常在或贵人，位份是很低的，但封号的意味就不同了，哪怕你只是最低等的常在，只要有封号，待遇就比没有封号的常在好些。

　　我低头柔顺道：“娘娘谬赞了，娘娘天姿，尔等望尘莫及。”

　　淑妃道：“贵人的嘴倒是会说话，只是在这深宫中不是会说话就能安枕无忧的。”

　　我道：“谢娘娘提醒，臣妾自当紧记。”

　　“芸儿原来在这里，让朕好找。”淑妃显然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男声打断了，不用说，来人便是孝元皇帝永桢了。普天之下，谁敢自称朕？

　　“皇上吉祥。”香竹园中所有太监宫女皆下跪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淑妃与我忙行礼。

　　“淑妃，朕为你寻来一副王羲之的真迹，与朕共赏可好？”

　　淑妃斜昵一样我，对皇上半撒娇半提醒道“皇上，还有人在呢。”这是永桢方才将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让我浑身极不舒服，仿佛能将我看透一般。我极尴尬地站在原地。

　　永桢道：“你是新入宫的秀女？”

　　“是。不打扰皇上和淑妃娘娘品字，臣妾告退。”说罢，我便要退下。

　　永桢却道：“等等，柔贵人和朕一起去罢。”

　　我一怔，脑子里飞快在转动着，永祯此举何意？“臣妾谢皇上恩典。”抬头却看见淑妃意味深长的眼神。

　　来到延禧宫的主殿昭阳殿，宫女早已备好茶。

　　“皇上，不好了，梦妃娘娘宫中闯进了刺客。”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慌张地报告。

　　永桢闻言，端茶杯的手一抖，茶杯就落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永桢身边的总管怒斥：“混帐，见皇上不懂行礼么？ ”

　　永桢道：“梦妃现在怎么样？”

　　侍卫行礼之后道：“梦妃娘娘惊吓过度，现在由太医把脉。”

　　永桢道：“摆架咸福宫！”说完并不看我与淑妃，径直走了。我与淑妃面面相觑。

　　久久，淑妃轻叹一声，复又说道：“终究皇上还是紧张她多一些。”

　　我道：“娘娘，皇上只是担心梦妃娘娘的安危而已，换做旁人，皇上也会担心的。”

　　淑妃却粲然一笑：“妹妹明日要晋见皇后，此时就不要随本宫探望梦妃了，回宫歇着罢。”

　　我道：“是，臣妾告退。”

　　踏出昭央殿，我几乎是松了一口气。淑妃为何说那些话？难道是想拉拢我？孙常在似乎并不惧怕淑妃，这又是何故呢？
　　　
　　茗晶见四周无人，悄然对我道：“小姐为什么要拒绝孙常在呢？这样岂不是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么？”

　　我正欲回答，眼角却瞧见一抹墨绿色宫装闪过。心中已然明白：墨绿色是宫女衣饰的服色，墨黑色是太监衣饰的服色。若是寻常的宫嫔是断断不会着此种颜色的，怕是淑妃派来监视我的人吧。

　　我朝茗晶不可察觉地眨下眼，正色道：“糊涂！宫中嫔妃皆为姐妹，怎可说出‘敌人’此类胡话呢！

　　茗晶假作慌乱，连忙请罪。眼中含一丝赞赏瞧着茗晶，但很快被淡然取代。

　　我道：“罢了，起吧，以后小心就是了。”

　　经过这一小插曲，我不禁黯然：在这宫中果真是步步为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