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天下若微尘》青丝寸寸

3、正文

　　一张方桌，三个人各据一边。
　　“聆水仙怎么样了？”
　　“死不了，不过元气大伤，以后都要好好调养了。寒烟翠呢？你们放她走啦？”
　　“翩鸿说现在的寒烟翠还没掉智商，不准留在身边，唉……白白放跑这么个大美人。”
　　“你那么喜欢，等湘灵解了咒术，你把她们俩都抓了不就行了，湘灵也很漂亮。”
　　“繁花，你这么快就从欣赏美人进化到收藏美人了？”
　　“人家也需要调剂一下心情嘛……”
　　“人客官，你们的菜来了。”
　　闲聊间饭菜到来，若翩鸿看着小二上菜，开口道：“小二哥，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小二手脚麻利地上完菜，抱着托盘笑道：“那您可找对地方了，中原再没有比我们公开亭地界消息更灵通的地方了，人客官您想打听谁？”
　　“近来江湖上有没有出现一个叫汨罗的少女？”
　　“汨罗？”嘴里来回念叨几遍这个名字，小二恍然大悟：“是当初陪同君曼睩上天都的那个人嘛，她最早是跟随在素贤人身边的吧，不过现下素贤人身亡，自从一页书重出围剿邪灵失败那一仗后，也没再听闻过这个汨罗的消息了。”
　　“陪同君曼睩上天都？”若翩鸿瞬间抓住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跟随素还真，为什么要陪同君曼睩去天都，那时候素还真不是在处理佛业双身之事吗？”
　　“他们这些高人做事谁知道——”
　　“阿妹喂~”一声长嚎，几个人扑到桌前。“几位大侠你们救走聆水仙好歹留个音讯啊，这边救老母的都要起肖了！”
　　“我阿母呢？我阿母在哪里？你们把我阿母搞到哪里去了？！你们不就是想要不像果果壳吗？我都拿来了！”
　　“都闭嘴！”被吵吵的头疼的笑春山当即就暴躁了，拍桌怒喝：“吵什么吵！”
　　“你——”
　　“聆水仙在楼上。”若翩鸿轻描淡写一句话，将几人堵了回去，身形短小，翘唇、暴牙，活像个小松鼠的火帽三丈闻言连一半的不像果果壳也不要了，急忙跑上楼去找母亲。
　　解决了最是焦急暴躁的火帽三丈，小二一见来人也早就退走，繁花等转向剩下的两人。白衣白扇乍一看似潇洒公子实则还是一般的是秦假仙，而一身红衣红鼻墨镜十分滑稽的是业途灵。
　　“秦假仙，”若翩鸿一念出这个名字，笑春山立刻明白这就是若翩鸿所说他们要找的包打听，遂取出一袋闻人准备好的金珠子放到对方面前。“我要汨罗的消息。”
　　秦假仙打开锦袋看了看，里面起码有十五颗金珠子，掂一掂有一斤多，着实是不少，顿时眉开眼笑。不过他们要打听的人令秦假仙有些奇怪，汨罗虽也跟着素还真走动了一阵江湖，但除开邪灵应该没招惹到什么人，人又已经死了一段日子了，怎么还有人花大价钱要打听那个丫头？想到此处，他不由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三人来。
　　三个人都是好相貌，最显眼的是全都穿黑衣佩白花，左耳还都有个银饰，嗯嗯，那耳饰看上去真眼熟，非常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就在秦假仙冥思苦想之际，自家老小突然喊了起来：“大仔，他们戴的耳饰跟汨罗的一样！”
　　嗯？跟汨罗的一样……跟汨罗的一样！
　　猛然间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秦假仙脱口而出：“你们是银刀穿月！”
　　繁花稍稍坐直，她挑眉而笑：“你知道？”
　　“你们、你们不是异界之人？你们是怎样来到苦境的？”
　　笑春山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是我们在问你汨罗的事。”
　　秦假仙磕巴了一下，想到这是小丫头的亲友找上门来了，不由小心翼翼道：“汨罗，她死了。”
　　面前两女一男没什么反应，这种平静反叫人更是心惊，业途灵捅捅秦假仙：“大仔，他们是头壳坏掉吗？怎么什么反应也没有？”
　　狠狠给了业途灵一扇子，秦假仙回转头来，正对的蓝眸女子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右手边看上去最小的少年冷着脸，左手边的美艳女人似笑非笑，朱唇微启，呵气如兰：
　　“她是怎么死的？”
　　美人当前，魅惑无边，秦假仙当场傻住，口水飞流直下，倒是业途灵义愤填膺的接口：“都是那个枫岫主人啦！平时装的道貌岸然，转头就去投靠邪灵，出卖素还真，害的素还真叶小钗被灭度三宗截杀，最后死在葬龙壁，屈世途也是个没路用的，汨罗伤成那样躺在云渡山，他竟然都没看住人，任汨罗跑去葬龙壁救素还真他们，结果被灭度三宗轰得连渣渣都不剩，呜呜，素还真、叶小钗、汨罗，你们死得苦状万分啊……”
　　“啊哒！”一拳把小弟揍趴下，秦假仙怒道：“乱说什么，素还真他们没找到尸身就有可能没死——”
　　“汨罗死了。”
　　幽幽发话，蓝眸女子有些失神，她太阳穴两侧的冰花发饰微微发出冰蓝的光来，初时极细微，那发饰又是蓝宝石的，所以众人并未发现。
　　“果然是，葬龙壁……四魌界……”
　　“素还真……”
　　“汨罗……”
　　随着她缓慢地念叨，冰花发饰的光芒也闪烁不定起来，这次大家终于注意到这诡异情况，繁花笑春山蓦然脸色大变，对视一眼后同时伸手将她往下一按，只听“砰”一声响，桌上的碗碟都跳了一跳，可见这一下磕的可不轻。
　　“你们干嘛啊！”
　　若翩鸿捂着鼻子泪汪汪的抬起头，额头上也红肿一片，看着委实是狼狈又凄惨，秦假仙注意到她的冰花发饰已被两位同伴分别摘去了。
　　“你都要失控了，当然要采取点紧急措施了。”繁花冲她晃了晃冰花发饰。“我看你也别戴这玩意儿了，有什么情绪就发泄出来，你要是炸了我们都跟着倒霉。”
　　“那你们也太狠了吧。”
　　“哪里狠了，我没把你骨头拍碎就是手下留情了好不好。”
　　笑春山不看那两个，又敲了敲桌子，示意秦假仙：“你把汨罗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汨罗啊……”摸着怀里的一袋金珠，秦假仙想起汨罗也是个很懂规矩很上道出手很大方的，心里也有点心伤。“她是素还真在翠环山下捡到的，当时那模样，惨不忍睹啊，素还真和屈世途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把她医好，没想到她醒过来却失忆了。”
　　“失忆？！”X3
　　“是暂时性失忆，暂时性的，后来汨罗她都想起来了。”秦假仙被三人的异口同声吓到，赶忙解释。
　　繁花灌下一口酒压压神：“好，你继续说。”
　　“汨罗那阵子跟素还真的小尾巴似的，一定要跟着素还真，要不是她还没忘怎么打架，素还真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幸好啊汨罗慢慢想起来自己的事了，才肯乖乖呆在琉璃仙境，没想到那个死神杀来琉璃仙境，汨罗把我们都甩走自己断后，自那以后她就有点怪怪，有时候自己会跑没影啊，还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说，陪君曼睩去天都？”
　　“诶哟喂！”秦假仙激动的一拍桌子，看向因为鼻子受伤而说话瓮声瓮气的若翩鸿。“这位美女你怎么知道？当时汨罗跟屈世途说君曼睩一个弱女子去天都太不安全了，就借着素还真的名头跑去保护君曼睩，她以为我们头壳都坏掉哦，她连那个君曼睩面都没见过，一丝拉交情也没，是去保护人家啥！”
　　“大仔，也可能是汨罗见人家可怜啦，君曼睩要自己去陪罗喉那个大暴君，很可怜的。”
　　“汨罗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一口驳回业途灵的话，笑春山微眯起眼，冷笑道：“没交情，没钱拿，汨罗不可能做这种事，背后一定有其他原因。”
　　轻嗅酒香，繁花偏头看向若翩鸿：“你看呢？”
　　若翩鸿放下揉鼻子的手，漂亮的脸蛋上，额头、眼睛、鼻子都是红通通地，不过一双蓝眸分外明亮：“君曼睩的事汨罗是怎么知道的？”
　　将秦假仙所说对照自己知道的‘剧情’，若翩鸿迅速找出了疑点。
　　“送君曼睩去天都是刀无极的决定，除去提出这一计策的枫岫主人，只有名刀神坊与天下封刀才知晓，素还真与你们事先根本不知这事，应当都是君曼睩去往天都后才有听闻，那汨罗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这件事我们也有够奇怪，可汨罗她没有说过，后来佛业双身脱出鹿苑一乘，我们也忘记问她。”秦假仙懊恼的拍拍脑袋。“不过她确实有够尽心保护君曼睩啦，那段时间很少跟我们联系，到罗喉跟佛业双身狗咬狗死了之后才回到琉璃仙境。”
　　“放屁！武君明明是被刀无极杀的！”若翩鸿勃然大怒，牵动脸上伤处，疼也强忍着怒叱：“你们根本没搞明白就乱说，武君白白背那么多年黑锅，汨罗在天都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你们肯定也没查过！”
　　“哇，你这么激动做啥？”秦假仙面上夸张，心里却不免生疑，这个女人好像对苦境情势特别了解。
　　繁花冲他摆摆手：“你别管她，接着说汨罗。”
　　“后来就是素还真设计围杀佛业双身啦，汨罗她也去了，本来以为有一页书和那三只大尾流氓在肯定是万无一失啦，没想到邪灵那边也藏着灭度三宗，卑鄙，阴险，无耻！”
　　“嗯嗯。”随意敷衍一下，繁花追问：“然后？”。
　　“这个我就想问你们了，汨罗是搞什么鬼啊，她是断后有瘾啊还是安怎？那么多前辈高人在，她一个小丫头冲最前面，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把灭度三宗都困住，后来被灭度三宗强破了法术后她就剩一口气了，还把妖世浮屠那里弄出一堆黑洞洞和空间乱流，小丫头真是狠狠狠。后来我们撤回云渡山，她在云渡山躺了好些天，一直也没见醒，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素还真遭到围杀，冲去白白赔了自己性命，唉……”
　　“汨罗一直昏迷，却感知到那个素还真，危险？”繁花轻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秦假仙。“然后，她就醒过来去救素还真？”
　　“呵呵，她这是……”
　　“她给素还真绘了灵魂之印。”笑春山当即下了定论。
　　繁花将酒瓶搁在桌上，磕出不轻不重一声响，这几天若翩鸿也跟她稍稍科普了一下苦境局势，她惯来不爱往脑子里记东西，可不是真什么也不记得。
　　“汨罗给素还真绘了灵魂之印，可见她多重视素还真，既然如此，她跑去天都敌人那儿干什么？和君曼睩无关，听秦假仙你的意思，也不是你们指派，她与你们几乎断了联系，既没有情报支持，也无后援……”
　　她撞撞若翩鸿：“你分析分析。”
　　“你不分析的挺好吗？我们既不知道汨罗的动机也不知道汨罗的目的，我没什么头绪。”若翩鸿摇了摇头。
　　“就是让你分析汨罗的动机和目的啊，就你熟悉这边。”
　　若翩鸿无奈，确实是她最熟悉苦境，看布袋戏的道友嘛，但她想来想去也是不懂汨罗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太诡异，完全不是汨罗的做事风格。再说，就像你说的，她是素还真一派人马，简直是正得不能再正的正道人士，君曼睩上天都的时候，又没人知道武君是被冤枉的根本不是暴君，以汨罗的性格，素还真和武君敌对，她也绝对跟武君死磕到底，该不会……”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若翩鸿变了神色。“她难道是学黄泉去刺杀武君？不是吧，武君可素有苦境压路机之称，汨罗没这么傻吧。”
　　“也许，她真的是为了君曼睩。”笑春山缓缓提出了一个推测。“她和君曼睩没交情，那可能是有人付她钱，让她保护君曼睩。”
　　“有人付她钱？”秦假仙想起了一些事。“这也不是没可能啦。”
　　“汨罗有向我买过一些人的情报，哈哈，她出手比你们还大方。”
　　“汨罗向你买情报？”若翩鸿大吃一惊。“她果然做了些什么。她向你买了谁的情报？拿什么付的报酬？”
　　“和你们一样，金子啊，你们不愧是一个组织出来的，都是这么懂规矩，我老秦就是噶意你们这样的爽快人啦。”
　　“她哪儿来的金子？我们的金子都是闻人准备的好吗！你也不问问她！”若翩鸿一激动，又是痛得一阵龇牙咧嘴，笑春山看不过眼，总算发了善心帮她治好。
　　眼见少年只是伸手一触蓝眸女子，女子脸上红肿便在瞬息之间消失无踪，秦假仙顿时双眼一亮。要知道大夫一直是武林中的稀缺资源啊，这银刀穿月竟然自带治疗。
　　“这位小兄弟，老秦我看你和一般二般的大夫不——”
　　笑春山没心思听秦假仙掰扯没用的，直接打断他的话：“先说汨罗，她向你打听过谁？”
　　“少年仔，随便打断别人说话是没礼貌，看你是着急汨罗的份上秦大爷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我想想……有名刀神坊坊主公孙夺锋，漠刀绝尘，御不凡，醉饮黄龙，罗喉……还有邪灵和天下封刀，我老秦还免费赠了她六神刀和刀龙的情报。”秦假仙来回踱步，仔细回想，最后重重一拍扇子，确认道：“就这些，没别的了。”
　　“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繁花和笑春山立马扭头问若翩鸿。
　　“都是男的算不算？”若翩鸿没好气道。她沉思片刻，有些犹疑的传音给两位同伴：“他们，都是‘剧情’里死掉的人。”
　　因为有时候也凑在一起看个剧，繁花平日里也有听过若翩鸿念叨布袋戏，隔三差五就要看她因为哪个角色死了低落一回，所以繁花别的没记住，其高死亡率倒是记得蛮清楚的，因此现在听若翩鸿说到这点实在奇怪：“你那剧里死的人不是大把大把的？”
　　“当然也有没死的了！”若翩鸿气急。“也有好好退隐的和失踪人口好吗！能逃过编剧的毒手是多么不容易你知道不知道！”
　　“别激动，你跑题了。”笑春山拿筷子抽了她手一下，对她摘掉冰花发饰后就时不时老是激动的模样见怪不怪。若翩鸿虽然是精神和灵魂专精，但估计是小时候痴傻太久，正常后就走向另一个极端，情绪特容易大起大伏，性子激烈还话多。“这说不定也是一条线索。”
　　若翩鸿捂着挨抽的手背郁闷，繁花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找那个叫君曼睩的问问？汨罗当初打着保护她的名号，也许她会知道什么。”
　　“值得一试。”笑春山对这个提议予以肯定，他转头问若翩鸿：“这个君曼睩在哪儿？”
　　秦假仙大为惊讶他放着自己这个中原第一包打听不问，反而自然而然的去问若翩鸿，不过下一刻若翩鸿就回答道：“我不知道，她退隐的时候可没交代自己去哪儿，不如拜托秦假仙去查查。”
　　笑春山闻言麻利地甩出两袋子金珠：“秦假仙，这事就拜托你了。”
　　“我老秦办事，你放心，过两天给你们音信。”秦假仙拍拍胸脯，一见金子连聆水仙都忘了，眉开眼笑地一挥扇子：“老小，走。”干脆利落的就离开了。
　　“好，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找那个叫枫岫的。”
　　惊讶地仰起头，望向突然站起来的繁花，还没等若翩鸿说什么，另一边的笑春山好像明白了繁花的意思，淡淡道：“吃了饭再去。”而后招呼来小二，让把凉了的饭菜热一热。
　　“也好。”繁花又坐了回来。
　　“不是，我没跟上你们的思路。”若翩鸿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就、怎么就突然要去找枫岫了？”
　　“不就是他卖了素还真才导致这一切的吗？找他是合情合理呀。”
　　“这事不是这样的。”若翩鸿赶忙解释。“素还真叶小钗去葬龙壁半路被截杀，原本就是为了枫岫要取信佛业双身，和素还真合谋——”
　　“稍等一下，这是计划好的？”繁花脸带莫名笑意打断她的话，她若有所悟，这种很少出现在她身上的意味深长令若翩鸿陡然有些不安。“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葬龙壁和对峰壁这两个地方，都有通向四魌界的空间乱流。”
　　“是……怎么——”
　　“汨罗赶去救素还真，但是苍龙壁后通向四魌界，所以他们经由葬龙壁后空间乱流进入了四魌界，。”
　　“我推测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剧情’已经距这件事有一段时间了，而当时汨罗还没……汨罗是空间属性，他们要进四魌界很容易，依‘剧情’来看他们最有可能掉入了杀戮碎岛，不过并不排除其他可能。”
　　“汨罗是空间属性，而他们恰好是选在苍龙壁，汨罗又给素还真绘了灵魂之印……”穿黑色更添一份神秘的美艳女人抚唇而笑，眼波流转间引人欲醉。“这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