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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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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这一夜,注定是让人难忘的一夜。
以至于时间的针脚早已走入了崭新的一天,有人的思绪却仍停留在那让人时喜时忧、忽悲忽愁的情绪中无法回神。
一整个周末林安都过得心绪不宁神思不定,说是浑浑噩噩都不为过,再过一周便是叫人心心念念的国庆,他在屋子里心不在焉地收拾着,时不时又翻出早就买好的客车票看两眼,下午将几个房间打扫整理好后,又下楼到小区附近的超市漫无目的地逛了几圈。
两点多的时候林母来了个电话,问了问有关国庆长假回X县等事宜,林安听着电话里母亲关切的询问,不知怎的,脑中忽然又浮现出前一晚徐新问起十一节假安排时微笑望着自己的脸,于是声音也变得莫名干涩起来。
他轻声回着林母的问话,又简单说了几句家常后,便挂断了通话。周末的超市较平时总要更热闹些。他微微出神地站在某一栏货架前,看了好半天也没再向前挪动一步。
徐新昨夜的种种话语和表情,都在此刻突然变得鲜亮清晰起来,林安呆呆立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一遍又一遍无意识地回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流转在那人眼底的神色都不愿放过。那些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一人不敢面对、不愿深想的种种,似乎都借着这白日里耀眼的日头和喧闹的人潮,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直到那低沉的声音第二次出现在耳畔——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林安白`皙的脖颈突然变得通红。
附近的工作人员见他长时间站在这一区域不动,试探着走近打了个招呼。
“先生,要买餐具吗?这一片大多都是瓷质的,最近在做促销,您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或者前面还有一排是木质的,最近也挺流行的。”
林安乍一听见身边响起的清亮悦耳的声音,猛地收回了游离多时的神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日用品区。
心还在狂跳,甚至连额角都微微冒出了汗,他稳了稳心神,缓了几秒后才转过头,对热心的服务员小姐温柔笑了笑,轻声道:“谢谢……我再看看。”说着便如做贼心虚一般,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刚要越过货柜的末端,一只小巧浑圆的物件突然闯入了视线。林安脚下一顿,本快速挪动着的脚步缓了下来,以至于彻底擦肩而过后,仍是忍不住频频回头看了好几眼。
此后的十多分钟内,那件大方淡雅的陶瓷物品都滞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林安在二楼的各个货品区域一通乱走,最终还是抵不住心中无端而起的情绪原路折返了回去。
他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搜寻着,几分钟后,终于再一次站在了那座货架面前。
他嘴巴微抿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件瓷制品看了许久,视线也随之在价牌的物品名称处不断闪烁流连,直到十几秒后,双手率先甩脱了理智的桎梏,缓缓抬起触摸到了对方那温润光滑的表面。
“先生,需要帮您包起来吗?”
林安收回手,回头看了眼,还是之前那个小姑娘,他冲对方腼腆笑了下,刚要回答:“不用,我不抽烟。”却不知为何,即将出口的话又突然被生生咽了回去,他犹豫了下,又忍不住回头朝架子看了眼,随后微红着脸点了点头,道:“好,麻烦了。”
从简单包装到柜台结账,前后不过两分钟,林安拿着购物凭单走出超市大门时,仍无法从那股莫名升起的羞臊感中脱身。
他站在路边,低头看着单据上机打冷硬的字体:“陶瓷手绘河池烟灰缸,价格129”,刚平息下去的热浪不禁又开始在耳颈处肆虐蔓延。
回到住处几度进出客厅与卧室后,林安才猛然惊觉在这近七十平的屋子内,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容纳下这烟灰缸的地方,它就像一位不速之客,放在哪里都显得格外惹眼突兀,更像一份被精心包装过的妄念,出现在哪里都让人倍感羞惭无地自容。
他清楚自己并没有抽烟的喜好,也清楚以后亦绝无丝毫可能去沾染,可却仍旧管不住一双眼去看,管不住一双手去摸,更管不住一颗早该如一潭死水的心重起波澜,甚至于重燃希望。
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林安定定望着眼前被放置在茶几上的瓷白物品,对心底那昭然若揭的答案无比清晰,他又呆呆看了那烟灰缸一会,如同曾经无数个夜里和某双沉默却温柔的眼睛对视一样,明明心神俱乱,明明摇摆不定,却仍要保持清醒,强自镇定。
突然,像是再无法忍受这种似自省又似拷问的折磨,林安突然站起身,将这买了还不到20分钟的烟灰缸锁进了卧房的橱柜里,就像锁住一夜间在自己心中疯狂滋生出的有关于那人的绮思一般。
随后他找出课件,握着笔端坐在床前的书桌旁,想借备课让窒闷慌乱的心绪得以缓解平复,却不想甫一翻开书页,落入视线的便是两周前刚备过的《荷塘月色》,于是那天的惊与喜、忧与愁,连带着厨房温热的姜茶、卧室被刻意忽视的外套,都如重获自由的囚中之鸟,从记忆的闸笼中飞扑而出。
林安怔怔对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字迹发了会儿呆,最终颓然地放下手中的笔,放弃抵抗一般合上教材。
静坐片刻后,他又抽出那份打印好的,准备于下周前往葛靖处汇报的校庆计划案看起来,却在目光触及特色项目提议那一栏时再次顿住。
他无声望着自己亲手输入的“可安排家长开放日,邀请学生家长来校参观并参与授课活动”那行字,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当时当日打下这些字时的真正目的来。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立即掐灭在了混沌的思绪中。林安目光僵直地盯着手中的方案,不知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竟比昨夜同徐新对谈前更不愿、也不敢深究下去。
于是整个周末的大好时光,都在这股坐立难安的莫名焦灼中流逝。
甚至当周日的夜幕终于降临时,林安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难以描绘的雀跃。当然,这份雀跃最终的归属者,他同样没勇气去细细考证。
只是入梦前几次三番习惯性看向手机屏幕的目光,却无法轻易遮掩。
同样无法遮掩的,是当视线触及依旧漆黑的屏幕时心底那悄然而生的失落。
和一周前一样,徐新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邀约后,便再无别的音讯传来。
周一徐媛照例怀着对林安独有的热情和“善意”,准时准点来到了教室,她安安分分在学校捱过一整个上午后,于午休时间“登门造访”了林安的办公室。
彼时林安正在罗汉园葛靖的办公室里,另外两位老师都有各自的班务在身,于是整个语文二组的办公室内只剩下菜鸟冯萍闲坐在位,百无聊赖地和好友白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q/q,她突然听到敲门声,只以为是哪个班的课代表又交中午的课作来了,便埋头在电脑前扬声喊了声“请进!”,不想对方进来后没两秒,便出声向她问道:“林老师不在吗?”
冯萍这才注意到来者竟是X中恶名远播的徐媛。她仍记得自己上一次在这办公室里见着对方,还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这祖宗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身上穿的闪闪发光,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贯的不可一世,跟眼前这个一头黑发整齐束在脑后、校服穿戴齐整的漂亮姑娘判若两人。若非亲眼所见,冯萍几乎都要怀疑一个月前站在这里对着人民教师“妙语连珠”、口出狂言的混世魔王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了。
说实话,饶是面对如今改头换面了的徐大小姐,身为初来乍到的实习生,冯萍的心底仍旧有些打鼓,照她的想象,像对方这样的“害群之马”,如果哪天突然不请自来,多半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冯萍想着,勉强冲对面扯出个笑来,问:“有什么事吗?林老师有事走开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回头我转告他。”
徐媛闻言只笑笑,朝林安办公桌打量了几眼后,顺手就拉开了他的座椅,然后在冯萍紧追着自己的目光中一屁股坐了下来。
“报名表呢?”她从林安笔筒里抽出一支笔来,绕着手指飞快地转着。
冯萍一头雾水地瞪着她,
徐媛兀自嘀咕了会,一双眼绕着堆满课件和书本的办公桌转了圈,之后定格在了某叠被放在练习册旁的空白表格上。
“X省育苗杯作文大赛。”她看着表格上方的标题,撇了撇嘴后伸手拿了一张到自己面前,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填写了起来,几分钟后,又放下笔一扬眉冲仍旧时不时瞟向她的杨萍道:“参赛表我填好了,林老师回来麻烦叫他看一下,谢了啊。”
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杨萍愣在座位上,好一会都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如果自己没看错,刚刚徐媛拿在手上的那份表格,是最近语文组格外重视的育苗杯参赛表?
这是什么情况?
q/q上白静见她好一阵不回消息,又发来一个抖动,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啊,午睡去了?得,刚准备给你爆个大新闻,看来又没机会了……是有关你心心念念的林大帅哥的哦。
冯萍回过神来,脸一红回道:胡说什么?刚办公室来人了。
一行白鹭:哟,还不肯承认,你自己看看,前面我跟你聊天儿你一整个爱搭不理有气无力的,一提那林老师你立马精神了!
一行白鹭:你自己回头翻翻记录,你前面给我的回复耗时多久,刚这一条给我的回复又花了多久?有一秒没有?
下一秒又话锋一转:你刚说谁来了?
冯萍松下一口气,回复:徐媛。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排感叹号。
一行白鹭:她来干啥?又跟林老师杠上了?不对啊,不传说现在那丫头已经被林帅哥收服了吗,林帅哥指东那丫头绝不打西?
萍水相逢:她来填表。
一行白鹭:填表?什么表?违章乱纪表?
冯萍无语翻了个白眼:育苗杯的报名表。
白静:我去!!你再说一遍?什么表??
冯萍:……
白静:乖乖,不得了不得了,看来林帅哥的传言是真的啊,哎萍儿,我刚还想跟你说这事儿呢!
冯萍眉头一皱,突然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什么?
白静:你还记得上回林安请病假放了葛靖女魔头鸽子的事儿不,葛靖当场就跟陈主任呛说校庆结束后要开个群山大会,看看这位林老师背后靠的到底是哪座山头。
冯萍当然记得,她那时候还为林安打抱不平过一段时间。
白静等了一会见冯萍不吭声,又继续在对话框中写道:今儿早上我刚来学校,就听我们办公室的小杨在那儿说有关这位林老师的事儿,她不是最近交了个男朋友吗?上礼拜五下了班他们看完电影吃完饭就到东区的人民公园逛了逛,就永宁大道附近那儿,结果你猜她碰见了谁?
冯萍看着对话框上出现的一大段文字,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却仍问道:谁?
白静:林安啊!
冯萍手没来由地一抖,过了几秒才回:那又怎么样了……谁规定林老师就不能逛公园了……
白静:但他不是一个人逛啊,他旁边还有个人,举止非一般的亲密,你猜又是谁?
冯萍:……
白静:是徐媛他小叔,徐新,还记得吧?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咱X市响当当的头号地头蛇徐家最小的儿子。
冯萍:会不会看错了……再说小杨怎么会认识徐新?
白静:傻啊你,小杨不认识,小杨的男朋友不能认识啊?她男朋友家里好像也是做生意的,之前跟徐家有过点往来,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白静:哎我说萍儿,当初我说早有传闻说这林大帅哥有背景你还不信,现在都被咱同事亲眼撞见了,认清现实了不?别告诉我俩大男人大半夜的约在公园是为了聊祖国建设或者X中未来的哈,这鬼话也只有你会信,我可不信。
白静:还是说……你觉得徐家这靠山还不算硬?
冯萍愣愣看着屏幕:也许……只是恰巧认识呢……也没规定说林老师就不能正好就认识学生家长吧……
白静:……你赢了。
一分钟后。
白静:冯萍你是真傻假傻?你知道林安是怎么调过来的不?他以前待的X县二中虽然也不算差,但跟X中能比不?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好吧……但怎么说调来就调来了,你就不想想?
冯萍:不说他是优秀青年教师代表,被挖来的么……
白静:优秀教师每年都有,再说咱C市的会比X县的少?得费心劳力地上那儿去挖?
冯萍没声音了。
白静继续说着上午刚得知的第一手八卦消息:事实是,这位林老师是被人亲自点名调来C市的,人早在铺路了,去年X中评星时出娄子,人大伯上台一句感谢母校就给摆平了,今年年初人小叔又突然大发善心地跑来新捐了一栋实验楼,还就建在他家老爷子雕像的旁边儿,好人好事儿做到了这份上,人想栽培一人才,调动一个小教师,谁会拒绝?
冯萍:你这都从哪儿听来的?
白静没有回应,只说:上午年级组都传开了好吧,就你个大傻妞什么也不知道,小杨刚还跟我开玩笑呢,说难怪林老师长这么一张脸还找不着女朋友,原来有深夜幽会富家公子哥的情趣爱好。
冯萍:什……什么意思?
白静发来一个噤声“嘘”的表情,道:同性恋?娘娘腔?二椅子?总之就是……呃,这一类人的嗜好吧……
冯萍:同、同性恋?!
她几乎傻了,这个鲜少出现在她生活中的词汇背后所代表的含义和世界,是她从不曾真正了解和涉足过的,可饶是如此,她也清楚地知道身边大部分人在提到这两个字时,脸上所流露出的表情多是鄙夷和嫌恶,而安静温和的林老师在她眼里是那么负责正直和善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样一个人放在任何和美好相对立的位置上。
白静又说了几句,不外乎是让自己擦亮双眼洗清大脑,不要为色所迷云云,冯萍已统统听不进去,直到半小时后林安从校长办公室回来,她依旧被白静所带来的所谓爆炸性消息震得魂飞天外,于是连带着看向林安的眼神,都变得些微异样起来。
林安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似探究似怯惧,不由露出个笑来,问道:冯老师,怎么了?
冯萍猛地回过神来,双手佯装忙碌的模样在桌上胡乱摸索了几下,随后结结巴巴开口:“哦、哦,没什么……对了林老师,刚徐媛来办公室里填了张报名表,放在你桌上了,你……你有空可以看一下。”
林安低头看了办公桌一眼,向对面笑着点了点头,回道:“好,谢谢。”
此后半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内,冯萍的思绪都再也无法从面前这个瘦削的背影上转移开,她想着从开学至今,林安对徐媛种种的“格外”关照,又想到徐媛对林安突如其来的“与众不同”,不禁有些莫名难过起来。
林安坐在桌前,对背后的目光的毫无所觉,他静静看了徐媛留在桌面上的报名表一会,打开电脑登上系统,仔细地替对方将个人信息输入保存好,又趁剩余时间将早读上学生做好的默写试卷批改了一番,之后备课、查资料、找素材,除却偶尔喝一两口水,或是出去上洗手间外,几乎无时不刻都在埋头工作。
葛靖似乎并不像之前冯萍在电话里所告诫的那般严厉,对上次自己的因故缺席也并未表现出不满,甚至在听到自己所提出的有关校庆特色活动安排的想法后,欣然表示了支持和赞同,还关切地问了问他最近的状态和情况,并以徐媛为例子着重表扬了他在教育上的优秀表现,甚至提出届时有关校庆的家长开放日活动的详细计划,还要邀请他一起参与进来。
“我觉得这个活动的意义非常好,既强调了我们X中关切学子们的家庭环境和影响,又能向家长们展现我们的成果和努力。亲情的稳固和增进,往往是学习和奋进的保障和动力,林老师,希望你之后能积极配合,有个别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学生的家长,我们可以考虑请过来,在那一天中参与更多有意义的活动,比如……你们班上的徐媛同学?她最近的进步很大,我们都看在眼里。”
林安回忆着葛靖在罗汉园说的话,一不小心便又分了神,他偏转过视线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徐媛所填写的报名表,手下意识地又将笔筒边的手机拿起,键盘和屏幕同时亮起,可却并不曾出现他所暗怀期许的东西,通话记录、短信收件箱,具都空空如也,波痕了无。
他沉默无声地看了一会,刻意忽略掉心底随时间推移而越发浓烈的失望,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下午没有他的课,他不定时地去教学楼7班的门口转悠几圈,晚自习快结束时前去组织了一下放学的事宜后,便再次回到了办公室。
冯萍一反常态地没有再邀他一同下班,到点以后便收拾好东西支支吾吾和他告了别。林安独自留在办公室里,继续批作业、备课,循环往复。也不知是在躲避什么,直到近十点才步履沉重地返回小区。
此后的整整一周,林安都在这股莫名紧绷的情绪中度过,只有不停歇的工作,才能让一切“杂念”暂归于尘土。
这五天内,林母来过两通电话;学生家长亦来过数条短信,就连丁华,也时不时会给他转两条流传甚广的搞笑短讯或彩信。
唯独徐新,唯独那人,再没半点消息。
——不如林老师改天请我吃顿饭?
——时间我定。
林安不敢承认,这便是自己情绪反复、日夜等待的有关回复。
终于,又一个周末临近眼前,学生们的情绪在这个周五显得异常高涨,连平素最为紧张严肃的数学课,也难以让他们控制住一颗无比雀跃和蠢蠢欲动的心。
国庆长假终于来了。
林安同样在这一天雀跃着,甚至期待着,不是为了假期,而是为了那一点渺茫到有些微可笑的推断和幻想。
毕竟那人第一次给他短信和电话是在周五,第一次约他相谈会面也是在周五……
多日压抑的思绪似乎终于在这一天彻底膨胀和爆发,越临近晚上,越无法再将渐失的理智说服,可直到午五点三刻将班上的学生全员解散后,手机依旧没有捎来那人一丝一毫的讯息。
倒是林母在六点多的时候又来了一个电话,再次确认他今夜返程的时间。
林安强打起精神一一回答,又相互嘱咐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他订的票是晚上七点半,车站离X中并不远,打车15分钟便能赶到。林安离开学校回到了小区,上楼简单收拾一番后,便准备拎上提前整理好的行李箱,出门赶往车站。可却不知为何,到了门口又忽然折了回去,打开柜子将一周前一时冲动买下的烟灰缸拿了出来,他端详了那烟缸片刻,稍一犹豫后,将它放进了行李箱,然后才彻底离开了这间出租屋。
楼道里的感应灯一层接一层应声亮起。林安提着箱子走出楼道大门时,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他察觉到后愣了一愣,随后似在一股若有似无的感应下立马放下箱子,将手机掏了出来,等看到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署名和号码时,一抹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发觉并阻拦的欣喜和笑意,就从心底直接传达到了脸上每一个表情。
“……喂。”
“在哪儿?”听筒的另一端传来低沉的声音。
林安紧了紧握在拉杆上的手,轻声回道:“翠、翠芳苑。”
那头顿了一下,林安似乎听见了那方隐隐约约的鸣笛声,过了两三秒后,徐新的声音才又响起:“我记得你上次说国庆要回家?”
林安轻轻应了一声:“恩。”
“几点的车?”
林安一愣,“七点半……”
那头闻言答应了声,随后一笑:“那还来得及。”
林安呆了呆,下一秒便听对方又继续说道:
“待在原地别动,等我两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