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忧伤 ...
-
抚平裙摆的褶皱，羽见薰微微轻弯下腰从车内走出，将手递给早已在车外等候着的羽见拓真，两人慢慢跟在携手向厅内走去的羽见夫妇身后。
今日是赤司夫人，也就是赤司征十郎的母亲赤司诗织的生日晚宴，与一般的家庭宴会不同，到场的几乎都是名流世族。
到场的男男女女都身着华贵，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似乎早已得知一般，人群里人们热情熟练的交流不绝于耳，酒杯碰撞声更是此起彼伏。
羽见薰静静的跟在哥哥身边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微笑着对每一位来寒暄问候的陌生人点头示意。
她是几个小时前得知这场宴会，放学社团后被接回家便被女仆精心打扮起来，从管家的口中才得知诗织阿姨的生日是在今日。
难怪社团结束后赤司君说了句‘一会见’。她当时还琢磨了半天这句话的含义，现在看起来对方早已料到自己会出席宴会，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总有种被莫名掌控的感觉呢？
游了会神的功夫，羽见薰就与家人来到了正在大厅接待客人的赤司夫妇。在礼貌问好并拿出自己匆忙准备的礼物后，羽见薰有些不安的看着手捧礼盒的赤司诗织。
今日的赤司诗织身着深紫色的和服，浅褐色的头发被挽到脑后，发间别着一朵雪白色的百合，整个人显得既温柔又端庄。
"小薰还特意给我带了礼物呀，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呢，可以现在打开吗？"
带着温柔笑意的赤司诗织半弯下腰轻声询问道。
"可以的哦。"
得到对方允许后她小心的拆开，看见盒内的事物后嘴角漾起动人的微笑。
只见盒内静静躺着一只发夹，由四朵淡紫色的水晶小花精致的装饰在上面，灯光照射下折射出点点星光，银白色的边框透出丝丝高贵的气质。
"是小薰亲手挑选的吗？"
温柔的望着羽见薰，赤司诗织轻声问道。
"是....因为时间不多挑的有些急促，希望诗织阿姨不要嫌弃。"
羽见薰有些不安的回应道，低着头望着自己脚尖小声说着。
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安，赤司诗织轻柔的抚摸着羽见薰低下的脑袋，温柔的口气里带着肯定的意味。
"不会哦，我很喜欢小薰的礼物，"转过头，她轻笑着看向一旁的丈夫，"你觉得呢，征臣？"
羽见薰微微抬起头，第一次仔细观察了下赤司征十郎父亲的样子。
干练的西装，严肃的面容，有着和赤司征十郎同样锐利的眼神和强大的气场，不过他比起后者更多了份经历过风雨后的成熟和波澜不惊的气质。
比起羽见薰的父亲来，赤司征臣给羽见薰的印象更多的是威严与敬畏。他棱角有致的脸颊上却并未有过多笑容，只是在面对赤司诗织时眼角自然流露出的宠溺眼神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赤司征臣撇了眼发夹，顿了顿，抬手轻轻将其拿起别到诗织耳边，顺带细心的将她耳边的发丝也绕道耳后，停顿看了几眼，嘴角扯起微笑的弧度:
"很合适。"
"阿拉拉~诗织你和赤司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恩爱啊~"
一旁的羽见香茗见赤司夫妇间的互动，不由得靠在丈夫身旁，捂着嘴揶揄对方。
羽见薰听到赤司征臣的话，不由得抬起头向赤司诗织看去，只见她脸颊一边的刘海被细心的用发夹夹到一边，淡紫色的水晶花朵映照出她皮肤的洁白无暇，更在温婉中透出一丝优雅的弧度。
赤司诗织感受到对方的视线，低下眼睑对她淡淡的笑着，满眼的温柔之情让羽见薰不自觉的害羞起来并向哥哥身边靠去。
早已习惯西式礼仪的羽见薰其实很是活泼大胆，很少会在外人面前害羞。
但不知为何，赤司诗织不同，明明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羽见薰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真的很喜欢母亲的这位朋友吧，一看到对方认真专注的望着自己时，心里满满溢出的幸福感让她的脸颊都感觉有些微微发烫。
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温柔的母亲啊，也难怪会有赤司征十郎那样优秀的孩子吧。
这样想着，羽见薰侧过脸看向一旁的赤司征臣，只见对方正神情严肃的与父亲交谈着什么，只有在望向赤司诗织时，眼底才会不自觉流露出点点柔情。
哪怕此时的羽见薰尚且年幼，还并未真正懂得爱情的含义，但是当她看到自己父母和赤司夫妇之间看向彼此伴侣的那种眼神时，朦朦胧胧间，她觉得自己可能懂得了母亲所说的‘爱’是何种东西。
喜欢和爱上一个人，也许嘴巴会说谎，也许行动不诚实，但看向对方的那种眼神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那种满心满眼里只有对方一人的神情，是对一个人全身心付出的最直接的证明。
‘或许，只有在被不断爱着的环境里，才能够培养出内心充满爱意的孩子吧。’
看着眼前的场景，内心里默默想着，羽见薰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并且不是平日里礼貌的表达，而是发自内心深处最真挚的笑容。
一旁的羽见拓真看着自己一个人笑的无比灿烂的妹妹，再望向眼前的场景，心下瞬间了然。
握了握羽见薰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度顺着手掌传递过去，眼神柔和的看向对方，两个人视线交汇时心有灵犀的弯起嘴角。
有时候，羽见薰会无比感谢命运，哪怕它并未给予她一个健康的身体，但却给了她无时不刻都想要珍惜的家庭。
那份无法言说的亲情与爱意，是她出生后得到的最大的幸运。
"小薰和拓真去后厅找征十郎吧，孩子们都在那边玩耍哦。"
见大人们准备谈些正经工作了，赤司诗织轻声的建议着，并让管家将两人仔细的带过去。
***
与哥哥来到后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赤司与另外一个男孩交流的场景，不知是不是那头鲜艳红发的缘故，在羽见薰眼里，赤司格外的显眼，又或者说，格外引人注目。
还未等他们走进，赤司就发现了她的存在，在跟眼前男孩交代了几句后便向羽见薰他们这边走来。
也许是因为喜欢的缘故吧，今日换下校服身着西装的赤司征十郎在羽见薰眼里显得格外帅气，本来正常跟在管家身后的她反而有些犹豫步伐慢了下来。
一旁的羽见拓真感受到妹妹的微妙变化，又瞥见朝他们走过来的赤司征十郎，不禁眯起了双眼，皱了皱眉，略带不爽的看着‘敌军’的‘入侵’。
而另一边走过来的赤司征十郎，早就得知羽见夫妇即将来访，对两兄妹的到来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只不过在看清熟悉的少女的模样后，赤司还是难得的愣了愣，随即眼中划过赞赏的笑意，正面迎了上去。
"羽见同学，又见面了。"
朝一旁有些踟蹰的女孩点头示意后，赤司征十郎看向另一边一开始就对他带着莫名敌意的羽见拓真。
"羽见君，好久不见。"
而一旁的羽见拓真明显不怎么想搭理这个对自己妹妹有所企图的家伙【明明还没有......】，只是冷着一张脸朝一边看去。
"......"
"......"
两个人即使对视也无言以对，奇怪的气氛倒是让一旁的羽见薰回过神来。
"哥哥？"
拉了拉他的衣角，羽见拓真低下头见妹妹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下一软，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抬起头正视赤司。
"啊，好久不见。"
‘呵，看起来对我的敌意更浓了啊。’
赤司有些好笑的看着兄妹二人的互动，然后带着羽见薰和一脸不情愿的羽见拓真向刚刚那边走去。
羽见薰走进了看，才发现刚刚和赤司征十郎交谈的是一位绿色头发的男孩子，带着和他稚嫩脸庞极其不相符的老气眼镜，一手推着镜框，一手举着一个与其西装很有违和感的玩偶兔，冷静的等待着他们过去。
"真太郎，这是之前说过的羽见家的两位，羽见拓真和羽见薰。"
"这位是绿间家的绿间真太郎。"赤司简单介绍着。
"你们好。"
"你好。"
"你好哦，绿间君。"
突然听见温和清脆的嗓音，如山涧清泉般温润柔和，绿间愣了下，抬眼就见一个身穿精致淡粉色公主裙的女孩子对着自己温和的笑着，眉眼里有着与之前见过的赤司夫人一样的温柔。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绿间倒是难得的害羞了，有些别扭的将脑袋扭向一边，有些结巴的慢慢回应着。
赤司征十郎倒是有些意外绿间真太郎的反应，眼神在两人间转了一圈，眸光暗了暗，抿唇不语。
......
因为四个人不似其他孩子们喜欢疯闹，于是就走到了一旁的皮质沙发上坐下，安静的看着桌旁所放的书籍，偶尔交流着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不过当然，谈话中不包括羽见拓真，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妹妹身旁并将两个男孩隔开，冷着脸看向两人，赤裸裸的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倒是让绿间无语，羽见薰暗自发笑。
赤司征十郎今日倒是突然一反常态的寡言，让刚刚还与之聊的顺畅的绿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就连赤司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心情莫名的有些阴郁。
皱了皱眉，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无谓的事情，赤司将注意力放到了手边的杂志上。
而一旁的羽见拓真随意地将赤司的表情神色尽收眼底，眯了眯眼睛。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啊，赤司这小子果然很危险，我得看好阿薰。’
*
清净的时光也没有很久，没过多久他们便与其他孩子一起被管家带着去正厅用餐。
与赤司和绿间道别后，羽见薰与哥哥一起回到父母身边，她靠着母亲就坐后宴会正好开始。
在绚丽的灯光过后，赤司诗织便登上了低矮的舞台中央，诚挚的感谢着所有到场来宾对她的关心和喜爱，并希望他们能够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宁静时光。
讲话完毕后，赤司诗织朝站在幕后的丈夫微微颔首，分散的灯光顿时凝聚到一块，只留出两点继续照耀着。
而不知何时走上舞台的赤司征十郎静静的踱步到舞台正前方的光柱下，将手边的小提琴熟练的摆放到耳边，然后看向一旁的母亲示意。
赤司诗织点了点头，走到另一旁崭新的钢琴前坐下，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手指，然后回望了赤司一眼，手指便灵活的运转起来。
这是拉赫玛尼诺夫改编的钢琴曲《爱之忧伤》，整个曲调中透出温柔和谐的曲调，让人很容易与另一首名为《爱之喜悦》的歌曲混淆。
羽见薰静静的聆听者，看着台上沉浸在音乐中的两人，思绪不由得随着音乐飞远。
赤司征十郎站立在舞台上，动作轻缓的拉动着琴弦，左手灵活的拨动着旋律，眼神坚定而柔软。
耀眼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玫红色的头发在身子的移动中轻微摇摆，嘴角持着自信而又醉人的笑容，赤司征十郎仿佛在舞台上灼灼闪耀一般。
而在他身后的赤司诗织轻柔的弹奏着对她而言已弹奏过无数次的熟悉旋律，时不时温柔的看向身前演奏的儿子，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场珍贵的演奏背后，羽见薰除了被赤司征十郎弹奏小提琴的专注气势与熟练优秀所震慑，还有的就是————
不知为何，他们母子间眼神交汇的刹那让她有些莫名的想要流泪。
望了望四周，只见客人们都闭上眼沉浸在这优美的旋律之中。
羽见薰不由得有些难过。
明明是那样温柔的曲调，没有任何缘由，羽见薰却从柔和稳重的钢琴曲调中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那份感受夹杂在小提琴优雅醇厚的曲调之间，被欢愉喜悦的色彩所覆盖，让人很难发觉。
一曲终了。
在在场宾客的鼓掌欢呼中，赤司深深鞠下一躬，脸上尽显难掩的喜悦和沉得住气的自信。
然后满脸喜悦的回望向身后朝他缓缓走来的母亲，然后片刻过后，瞳孔蓦然放大。
只见赤司诗织缓缓朝他走来，温柔的微笑着，然后一瞬间轰然倒地。
场面，霎时混乱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忧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