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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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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中秋节过后,宫中便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了,而要等到腊月才会再次忙碌起来。
而今年的中秋节过后,这宫中倒是更为热闹了起来,妃嫔们都像是约好了似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仔细听来似乎是都在讨论那个特特册封的昭仪沈姮。
一顶明黄色的轿子从后宫抬了出来,虽然不如迎亲队伍那般吹吹打打,但是行走在前面的人手中拿着的“回避”“肃静”牌子,以及前后簇拥的猎猎旗帜,百来着粉色宫装的宫人跟在轿子后面,使得这个队伍分外喜气。
这自然是皇帝要求的,说是沈家忠心护主,皇家就该表态嘉奖非常,以免得天下臣民寒心,果不其然这一行人给沈家带来了无限的风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沈行司虽然还是个四等将军,但是未来可就难说了。
尤其是现如今宫中可有个昭仪做靠山了呢。
楚姮,现如今应当说是沈姮,由宫里出来的姑姑梳了个灵蛇髻,错落有致地插上各类簪钗,点翠的五尾凤凰衔着串大小一样的珍珠步摇,螺黛扫眉,脂粉涂面,口含朱丹,本来淡雅的眉目上显得娇媚了起来,尤其是那一双凤目,眼角处轻轻上挑,即便是眼神轻轻扫了过来,都让人觉得酥软。
沈姮换上了玫红色绣并蒂莲的婚服,盖上了玫红色盖头,听到外面声声高唱“吉时已到”,便由人扶着出了大门,转身朝着沈府磕了三个头:“从此以后我便是天家的人了,不能再为家中尽孝,还望诸位替我照顾家中。”
沈姮的这一句话是告诉众人自己对沈家是有感情的,让众人多多照顾沈家,毕竟有着先前的经历,别说是自家人,就是外人看着也拿不住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主意,现如今好了,态度明了。
这句话说得很是模糊,不过沈行司是知道内情的,所以听出来了,这沈府以前是楚府,所以这一句照顾家中,算是承认了沈府,毕竟楚家满门都已经抄斩了。
当然沈姮不止是这么想的,虽然这几日在沈府之中,众人和眉善目,但保不齐到底是对自己还是对昭仪这个位置,既然上了沈家这条船,以后可能需要沈行司做什么,现如今他是贤王身边的人,理论上来说也与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过沈姮向来喜欢把人抓在自己手中,多个动作却可能多收买一个人的心。
迎亲队伍在秋日薄薄的霞云中显得尤为唯美,同时也惹红了不少人的双眸。
这时候的缀霞宫中一派热闹景象,虽然不能像是布置婚房一般有龙凤蜡烛,但是早生贵子等吉祥物件还是都备下了的,喜糖喜饼之类的代表着好兆头的食物也是一碟一碟码得整整齐齐。
缀霞宫,就是沈姮准备入住的宫殿,离皇上的紫宸殿不远也不近,一直以来都没有主位,现如今出了个令六宫侧目的昭仪,自然而然便是代为缀霞宫主位的了,而其余住在侧殿的低等妃嫔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会来一个狠角色。
“沈昭仪入主缀霞宫织云殿!”
一声尖细绵长的嗓音从外面传来,缀霞宫中无论是妃嫔还是宫人早已侯在织云殿外迎接,等了许久这才见到那簇拥着的明黄色轿子抬了过来:“缀霞宫上下,见过沈昭仪。”
这宫中规矩向来繁多,饶是沈姮是琅嬛阁的少阁主也觉得有些无语,先前入宫门的时候那宫外来的姑姑还特地提醒说是在宫内不比宫外,按礼是不需要戴盖头的,最好是再换一身衣裳,以免惹祸上身。
现如今听到轿外声声请安,这才知道是已经到了缀霞宫织云殿,由人扶着下了轿,只见面前是一座巍峨高大的宫殿拔地而起,外面黑压压跪着一地缀霞宫的妃嫔与宫人。
沈姮稳住了心神,用早已经习得熟稔地礼仪,微微抬手,端庄娴雅地道:“起来吧。”
缀霞宫掌事过来见了礼,引着一行人便进了织云殿之中,待得沈姮落了座,这才领着一行人行礼下跪:“缀霞宫掌事墨兰,率织云殿众人见过沈昭仪,缀霞宫有主殿一座,偏殿四座,现如今由沈昭仪代为主殿,偏殿之中共住了嫔位以上一位,嫔位以下七位,阖宫上下共计宫宫女太监三百六十一人,还望沈昭仪过目。”
墨兰将账册奉了过去,里面只是粗略地记载了缀霞宫中的一些情况。
沈姮打开账册,粗粗看了一遍便放置到了一边:“以后有劳墨兰姑姑多多提点了,我在宫外置办了一些小物品,回头姑姑帮我发给众人,也算是我的小小见面礼。”
诸位宫人听了自然是一番谢过,墨兰见沈姮也没有训话,便提醒着该是让偏殿的妃嫔进来请安了。
“缀霞宫偏殿众妃嫔给主殿沈昭仪请安!”待得沈姮才一点头,马上就有太监十分识趣地长唱了一声。
门外的八个妃嫔依次走入,排成两排,依次行礼报出自己的姓名。
“缀霞宫福元殿修仪赵芷意见过沈昭仪。”
“缀霞宫福元殿香凝轩美人水清依见过沈昭仪。”
……
几人这才进来说了没两句话,却听到外面传来长唱:“德仪宫容贵妃驾到。”
沈姮起身往外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有一个张狂却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笑着:“今日妹妹大喜,我是特地来看看妹妹的,顺便也好为妹妹送上一份大礼。”
说话间,只见一个一身正红色金线绣牡丹曳地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头上梳起的高髻上赫然插着一枝八尾凤凰的步摇,肤如凝脂,面若芙蓉,一双杏眼不怒自威,嘴巴一吐便是一口贵气,看得出来是大家族里出来的。
“见过容贵妃。”沈姮上前行了个礼,看见那正红色的衣服,突然明白了那姑姑所说的换下衣裳,免得惹祸上身的意思。
容贵妃却似乎是熟视无睹一般,在缀霞宫中左顾右盼,口中还啧啧出声:“妹妹这缀霞宫中可布置得真像婚房,这喜气的模样,幸好我今日来了,否则可就沾不了这缀霞宫中的喜气了。”
沈姮这才知道,什么贺喜送礼都是假的,原来是按捺不住了,迫不及待地要过来给她一个下马威。
既然知道了来意,倒也不生气,这容贵妃可是太后的侄女,因为当年要扶持今上为帝,最后妥协让王家的人做了皇后,而太后的侄女容檀雅做了贵妃,不过这容贵妃行事十分之张扬,贵妃一位本来就只在皇后之下,而她自恃又有太后撑腰,所以行事无所忌惮,时常欺压皇后,更甚至偶尔还会对着皇上也毫不掩饰地发脾气,所以她来一个下马威,丝毫不奇怪。
“妹妹听说贵妃娘娘协理后宫,想来为缀霞宫操持不少,娘娘要来,自然是欢迎至极。”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容贵妃虽然还是没有免礼,但是沈姮依旧笑脸相迎,说出来的话也是格外小心翼翼。
而这边容贵妃却是吓了一跳的模样:“谁告诉你这缀霞宫是本宫操持的?这缀霞宫的事务可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你却偏偏安到了我的头上,你的意思是本宫想夺后位不成?”
“沈姮不敢!”看来这容贵妃是偏要找茬了,说多错多,索性就不再说话了。
不过容贵妃显然不像是那么好相与的人,而且在宫中也有好几个念头了,对付不说话的妃嫔也有着自己的一套。
“你最好是不敢,否则你就算是有九条命都不够诛杀的。”容贵妃自顾自地到上位坐下,寻着了一个错处,“这织云殿好歹是新晋妃嫔沈昭仪所居住的地方,怎么连个上茶水的人都没有,本宫进来这许久,连杯茶都没有喝上,也亏得本宫不是个多心的,若是多心的,还以为是你沈昭仪看不上本宫,觉得本宫不配喝你们织云殿的茶水呢。”
沈姮知晓这一次是不答不行,:“方才我才刚刚落了座,正在听墨兰禀报缀霞宫的事务,想来是宫人都在这殿内,所以没功夫泡茶,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容贵妃嗤笑了一声,一拍桌子:“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沈昭仪的哥哥沈将军可是我南唐的功臣,舍身救下太后的功臣!你们现在却是连一口茶水都没有给她喝,本宫不喝茶可以,慢待了沈昭仪却是不行的,慢待了沈昭仪就是慢待了沈将军,慢待了沈将军就是慢待了太后,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沈姮倒是被容贵妃的逻辑吓了一跳,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其实是除了给她下马威之外还要给她招恨:“贵妃娘娘,这责任不在她们,是我说口不渴,不需要奉茶。”
容贵妃见沈姮面色发白,得意道:“妹妹不要害怕,我这是在帮你教训宫人,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学得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如果现在不教训教训她们,以后她们可都要骑在你的头上了,来人,将这织云殿的宫人都拖下去,杖责十大板!”
沈姮心中一惊,这可是将织云殿的宫人都得罪了的状态,这人心难得,若是假以时日她都收拢人心的时候遭受责罚倒也还好,但是现在才刚踏入织云殿的大门,如此一来这织云殿的人可就难以收服了。
“诚如贵妃娘娘所说,今日是大喜之日,本该是喜气洋洋的,若是这杖责十大板下去,织云殿中可就是血流成河的,皇上夜里来安歇之时,怕是不好交代吧。”
容贵妃没想到生会说出这样的话,眉头一挑,正要发作,却见门外有人高唱皇后娘娘驾到。
“方才我还在四处找妹妹呢,原来妹妹在这里。”皇后着一身明黄色的凤袍,头戴凤冠,眉目端庄温婉,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刚才似乎听到什么杖责十大板,血流称呼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日可是沈昭仪的大喜日子,妹妹该不会要让缀霞宫血流成河吧?”
容贵妃却是丝毫不惧:“我这也是为了沈昭仪好,怕以后宫人都爬到她的头上。”
皇后微微浅笑,某种却是某种难以言明的情愫:“妹妹协理后宫也是辛苦了,难怪皇上还以为我把妹妹扣下了,到棠梨宫去找妹妹,这织云殿的事情妹妹也别操心了,皇上正在找你呢。”
容贵妃一愣:“皇上找我?”
“难道我还诓你不成,说是御膳房做了几碗琥珀莲子,赏与后宫吃着玩儿,现如今就你和萧庄妃妹妹有呢,不过你再不去的话,我就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妃嫔截去了。”
容贵妃银牙一咬,这萧庄妃是皇后一派的人,若是她有而自己没有,那岂不是落了下乘。
如此想着,容贵妃便匆匆地赶着去了御书房。
皇后将沈姮扶起身来,笑道:“容贵妃的性子就是这般,其实没什么恶意的,妹妹不要忘心里去。”
沈姮见过礼,这才谢道:“今日若不是皇后娘娘,姮儿还不知道要如何脱身呢,多谢娘娘了。”
“说什么娘娘,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叫我姐姐吧,”皇后端庄的面上,笑着的时候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就不在织云殿胡搅蛮缠了,若是以后有空,便常来棠梨宫陪陪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