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兵]他与猫》Elecesis

3、3

　　记忆是一点点被揭开的，速度十分缓慢，却又异常真实。并不是以梦境的形式记起，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记得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连那时候内心翻涌的感情也一清二楚。
　　他记得那些在他生命中匆匆走过的那些人，一开始是母亲，然后是一手把他带大的那个男人，后来是法朗，伊莎贝尔，再后来……
　　——【我叫Erwin Smith。】
　　——【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韩吉走进店里的时候，吧台后面的黑猫正无聊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周围散发着黑色的低气压，三笠假装无视地从黑猫面前取走需要用的东西，艾伦正忙着清洁刚离开的客人的桌子，而艾尔文则若无其事地在拿铁上拉花。看见韩吉进来，黑猫似乎露出了极度不高兴的表情——至少在韩吉的理解范围里，那种呲牙咧嘴的表情应该已经是很不开心了。
　　“我说，既然艾伦和三笠在这里打工，你把这小东西也带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你看它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韩吉在吧台前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并不惊讶艾伦和三笠在这里打工的事情，看来艾伦他们早就已经告诉他了。
　　“最近很少带它过来了，但是今天晚上打算去趟超市，我怕太久没回家…不太好。”艾尔文停顿了一下，他没有把他怕黑猫不高兴的事说出口。
　　“啧啧啧，不是我说，以前就算你养这一屋子猫我还是觉得你挺正常的，但是怎么感觉你最近越来越像个fucking猫奴了？”
　　“是吗。我倒不觉得。”
　　“要真不是的话，你就把这小家伙放店里给客人逗呗。”
　　“那我还是当个猫奴好了。”其实这样也不坏，艾尔文笑笑。
　　韩吉嫌弃地看他一眼，“既然你这么喜欢它，怎么不给它起个名字？”
　　艾尔文向艾伦招手让他把做好的拿铁拿走，没回答韩吉的问题，只问，“你要点什么？”
　　韩吉见艾尔文不想回答也不打算再问，便说，“还是老样子吧。”
　　老样子也就是黑森林蛋糕和拿铁。
　　“你能不能换换口味。”
　　“嗯，等你换口味的时候我再换不迟。”韩吉朝黑猫抬了抬下巴。
　　“那你还是别换了。”
　　“嗯哼，我还是挺乐意换换口味的。”
　　“谢谢，我不乐意。”
　　“不客气。对了，帮我打包谢谢。”
　　“不客气。慢走不送。”
　　送走韩吉之后，咖啡馆也差不多该打烊了。艾尔文不得不承认三笠的工作能力十分出色，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现在已经可以把打烊后剩下的工作放心地交给三笠了。
　　跟店里的猫们和艾伦他们道别过后，艾尔文驱车来到了离自家公寓不远的超市里。他给黑猫采购了三大袋猫粮，一些黑猫平时喜欢吃的零食和一些日常用品。黑猫坐在采购车上，尾巴穿过采购车的缝隙，一下一下地碰擦着艾尔文的小腿。
　　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附近的广场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入秋的夜晚渗出丝丝凉意，艾尔文把黑猫裹在外套里，听着那些跳跃的音符站在原地。黑猫小小的脑袋从艾尔文怀里伸出来，看了看艾尔文。
　　察觉到动静的艾尔文也低头看了看黑猫，顿了顿，问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好不好？”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没作声，艾尔文便朝着那个小广场迈开了脚步。

　　广场的周围灯光柔和，中央有一个喷泉，往最高处延伸的水柱交错在光影之间。街头艺人坐在喷泉池边，手风琴的声音似乎让时间也变得缓慢。一曲终了，有路过的行人往艺人的琴盒里投进几枚硬币。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几年前他曾经追求过一个叫玛丽的女孩，那时候他经常带她到这里，但她最后嫁给了他的好友奈尔，后来他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广场。
　　也许是有感而发，艾尔文心里也泛起了一丝苦味。黑猫抬头看了他许久，伸出舌头舔了舔艾尔文暴露在空气里的手，见他没反应，又朝着他叫了一声，喉头发出了阵阵呜咽。
　　艾尔文猛地回过神来，睁大眼睛看着黑猫。“嗯？你刚刚……是在叫吗？”
　　说实话，似乎从看见黑猫开始就没有听见过它正常的叫声，它总是默默地沉默着，或者是愤怒地朝着别人低吼，像这种又细又软的叫声，艾尔文好像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见。
　　而黑猫已经窝进了他的臂弯里。
　　艾尔文突然意识到黑猫也许是想让他振作一点，内心的情感柔软下来，唇角不禁轻陷下去，他垂下头，在黑猫的头顶上轻轻吻了一下。
　　“谢谢你。”
　　黑猫身体一颤，没有拒绝。

　　熄灯睡觉前，艾尔文轻轻捏着黑猫掌心粉嫩的肉球，对黑猫问出了他思考了很久的问题。“小家伙，韩吉今天让爸爸给你起个名字，你想要名字吗？”
　　黑猫似乎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其实从你来的第一天我就在想要给你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店里的猫们都是我按照毛发的颜色起的名字，但是我不想叫你小黑。”
　　黑猫还是没什么反应，间歇性看看他，可也不是要给他回答的意思。
　　“我觉得你适合一个更有意义一些的名字。”艾尔文最后总结道。
　　黑猫慢慢张大嘴，艾尔文以为它要给他些什么反应，便认真地看着它，而它却只是打了个呵欠，然后往艾尔文的方向又蹭了蹭。
　　叹了一口气，艾尔文熄了灯。黑暗中，他寻着黑猫的额头吻了一下，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
　　“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想好了。睡吧。”

　　然而令艾尔文没有想到的是，黑猫的名字会来的这么容易又这么……突然，让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第二天下午他回到家的时候，平时总是蹲在门边等他的黑猫不见了踪影，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也没有发现黑猫的影子，正着急要出门找猫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躺在沙发上的一个……黑发青年——准确地说他不清楚那能不能算是人，因为人的身上是不会长出猫的耳朵和尾巴的。而那人现在正在沙发上侧躺着蜷在一起，双眼平静地阖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身上穿的……貌似是艾尔文的衣服？
　　艾尔文愣了一下。
　　那人的身形可以说有些矮小，艾尔文的T恤和裤子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似乎是听见了声响，他头顶上的猫耳朵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艾尔文突然明白过来，这也许就是他家养的那只小黑猫，因为他醒来时的那些小动作简直跟那只小黑猫一模一样，就连他身上的味道和那条钩状的尾巴也和那只黑猫相差无几。
　　只是眼前的这个场景，就连是艾尔文也一时半会觉得有点无法接受。
　　那人看见是艾尔文也不惊讶，直起了身往旁边挪了挪给艾尔文让了个位置，然后慵懒地开口道，“欢迎回家。”一副清亮的嗓音。
　　艾尔文：“……”
　　说实话，他也曾经想过如果黑猫是人类的话他会对对方有怎样的想法，但是他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的一副光景——禽兽一点地说，现在艾尔文竟有些心猿意马。
　　“站着干嘛？坐啊。”青年并没有解释他是谁，从这种喧宾夺主的语气来看，十有八九应该是那只黑猫了。
　　此时艾尔文已经调整了过来，他走到厨房拿两个杯子，问，“要喝点什么吗？有凉白开和红茶。”
　　“……红茶。”那人皱起眉头，似乎在说，又不是外人，那么见外干什么。
　　艾尔文把水烧开，把泡好的红茶放到青年面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是很会挑茶叶，如果不喜欢可以换成凉白开。”
　　青年拿起茶杯舔了一下（没错，是舔了一下），然后倏地收回舌头，表情古怪地看着倒映在茶水里的自己。
　　“怎么了？”艾尔文问。
　　那人动了动耳朵，尾巴开始胡乱地晃来晃去。“……烫。”
　　艾尔文微怔。难道他家的小猫……是猫舌？
　　尽管猫舌算是猫与生俱来的一种特点，但是现在好像很少有猫还特别怕烫的东西，至少他店里的那群猫们都是没有猫舌的。
　　他看着微蹙着眉头的青年，突然很想吻他褶皱的眉心，把那些皱痕抚平。就像每晚睡觉前都会对猫咪形态的他做的那样。
　　不过艾尔文自然不会真的这么做，他拿过那人手里的茶杯放到一边，说，“那就等会再喝吧。”
　　那人不说话，艾尔文也一下子找不到话题。
　　于是沉默了一阵。
　　“你平时也会变成人形吗，在家的时候？”
　　“……嗯，有时候。但是，不经常，因为不太方便。”人类的语言他似乎说不太习惯，咬字的时候经常需要停顿一下才能继续说下去。
　　艾尔文想了想，还是把问题抛了出来，“那你平时也会拿我的衣服穿吗？就像今天一样。因为从前段时间开始我经常在我的衣服上闻到你的味道。”
　　似乎听到了让人害羞的话，那人立马嫌弃地瞪了艾尔文一眼，就连这个眼神也跟猫咪形态的他如出一辙。
　　“……名字。”然而说出口的不是回答问题的话。
　　“嗯？”
　　“你不是想要给我起名字吗。”
　　“啊……你是说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他点头。
　　“用你们的语言翻译，大概是‘利威尔’。”
　　艾尔文脸上仍是淡淡的笑，他揉揉对方柔软的黑发，被对方一把拍开。
　　“别摸我。”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记眼刀。
　　“好。”艾尔文不介意地笑，“利威尔……是吧。用你们的语言呢？应该怎么叫？”
　　“……。【Le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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