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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时至下午,天朗气清,晚夏的炎热被初秋的清风吹散,路边的杨柳低垂着头打盹儿,茂密浓绿的树叶在秋风的描画中添上了点点暗黄,趴在树上的知了也在秋风里发出最后的哀鸣。

      夏康三人同行,一路上百姓亲切的向夏康打招呼,夏康也笑着一一回敬。

      “未曾想你这个县太爷竟受百姓如此拥护。”一路见闻,着实令陆九川感慨万分。

      “这有什么奇怪?”沈鸢闻言,便像是自己得到夸奖一般,一股甜蜜漫开,心中得意:“这做官就好比是在照镜子,你如何对待百姓,百姓便会如何对你。我们大人秉公执法,惩治恶人,自然便得到百姓的拥戴。”

      夏康也不多言,只是嘿嘿一笑,心中似吃了蜜饯一般,一双眼睛不自觉的飘向沈鸢。沈鸢见状,狠狠地瞪了夏康一眼,连忙扭过头去,一股桃红在脸颊四周晕开。

      陆九川躲在一旁暗自偷笑,却受了夏康一个白眼,暗自腹诽:不敢欺负人家姑娘,倒是有本事瞪我……

      三人一路行至陆安祖房,站在门外,抬头看着坐落在眼前的深宅大院砖瓦破旧,一股沧桑垂暮之气。夏康上前扣门,发现大门虚掩,当下推门而入。

      庭院寂静,四下无人,入目一地金黄,秋风吹过,偶尔卷起一两片落叶在空中飞舞回旋。两侧回廊直通东西厢房,中间主房坐落,破旧的木门吱嘎作响,朱红的漆色经过岁月的洗刷也变得暗淡不已,失了鼎盛之时的荣光,布满了灰尘的蜘蛛网悬挂在周围,一只蜘蛛正等待着猎物入网。

      夏康走进主房,看着地上布满的灰尘,忽得眉头紧皱:“这里应该有人来过,而且不止一人……”

      沈鸢被灰尘呛得咳嗽了两声,连忙捂住口鼻:“这里灰尘这么大,怎会有人来?”

      “你看这地上的灰尘,有深有浅,浅显之处杂乱无章,很显然今日有人来过此地,而且人数不少。”夏康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指着地面上深浅不同的灰尘。

      “何人会来这么古老的宅院?”沈鸢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嫌弃:“真是悠闲……”

      “不好!”陆九川忽得出声,连忙向房屋内奔去,翻箱倒柜,却发现箱柜之中空空如也,心下愈渐沉重,“东西莫不是被人拿走了?我再去两侧厢房找找。”陆九川言罢,匆匆跑出主房。

      “到底要寻何物?”沈鸢见陆九川一脸急色,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夏康。

      “……”夏康静静的看着沈鸢,一开始带沈鸢来此确实藏了私心,想借助瑞王府的势力查明此案,可是如今却是后悔了。夏康叹了口气,心中不愿将沈鸢牵扯进来,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之地。

      沈鸢是何等聪明,见夏康不语,心下已然明白半分,走上前去抓住夏康的手,说道:“你我曾经有言在先,一同还这官场一片朗朗乾坤,可如今你却是不愿对我透露只言片语,莫不是担心我会被那些小人加害?”

      “我……”夏康想故作轻松,却是连笑容也变得僵硬,想起陆安和兄长,想起父母和陆家,万一沈鸢也离自己而去……夏康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沈鸢早已对夏康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见夏康吞吐,叹了口气:“看来是被我猜中了,我从小就生活在帝王之家,父王整日如履薄冰,日夜为王府筹谋,我尽皆看在眼中,自知这官场之中的凶险。你一知县小官为了百姓尚不惧死,更何况我一郡主?政治清明国则兴,官员贪腐国必亡。我身为郡主,自然要承担起这一责任。平反冤案,惩治真凶,法才能明。清肃吏治,惩戒贪官,国才能兴!既使舍身,又有何哉?”

      沈鸢这一番话深深地触动了夏康的心,眼中泪光闪过,夏康张了张口,声音哑涩:“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我沈鸢若是害怕,就不会跟你来清河县,也不会舍了那荣华富贵不享,甘心做你手下的一名捕头!”沈鸢倔强的看着夏康,见夏康点头,这才露出一抹浅笑,眉眼展开,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但我绝不允许他人伤你分毫!”夏康薄唇紧抿,反握住沈鸢的手,因为舍不得看你受伤……

      “能伤我的人恐怕还没出现呢,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沈鸢嫣然一笑,拍了拍夏康的胸脯,一副神气的模样。

      “也对……”夏康闻言,哑然失笑,“你武功高强,无人匹敌。我还是顾及自己,保住小命尽量不拖你的后腿吧!”

      沈鸢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他在找什么东西吗?”

      “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夏康摇了摇头,说道:“至于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此物与十年前陆夏两家冤案有关。”

      “陆九川……陆家……陆安……”沈鸢思及此,忽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夏康,“陆九川莫不是陆御史的公子?”

      “不错。”夏康点头,缓缓说道:“当年陆御史察觉祸事临头,是以提前一步让九川兄诈死,以此来逃过那场杀身之祸,临行前陆御史曾再三嘱咐九川兄,若是陆家覆灭,定要将暗格中的证据呈交给圣上。”

      “如此说来,此物不仅能证明夏季风大人并未参与十年前的巫蛊一案,还能说明陆御史之死也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唯恐夏大人和陆御史联手,所以才杀人灭口,栽赃陷害!”沈鸢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我父亲一生未曾相信鬼神巫蛊之说,更不会触碰皇上逆鳞……”夏康叹了口气,心中隐隐作痛:“若是拿到了证据,顺藤摸瓜便能揪出藏在幕后之人,我父亲和陆御史的在天之灵也可瞑目了……”

      沈鸢见夏康一脸悲痛,心中恻隐,连忙说道:“说不定此处也有暗格呢,你我二人四下找找,有何发现也未曾可知啊!”

      “言之有理,这就仔细找找。”夏康收起悲戚,与沈鸢一同在房中搜寻。

      “咔嚓……”

      沈鸢摸到墙壁上有凸起之物,使劲按了下去,突然一声轻响,对面的墙壁缓缓动了起来,一个拳头大小的暗格出现在二人面前,夏康和沈鸢快步上前,取出藏在暗格中的琥珀扳指,相视而笑。

      “陆御史留下的就是这琥珀扳指?”沈鸢拿在手中上下打量也不见得有何不妥之处。

      “这琥珀扳指必然意有所指,只是唯恐落入奸人之手,是以暗喻隐晦。”夏康将琥珀扳指收好,感慨道:“我终于明白陆安为何去寻九川了!”

      沈鸢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夏康。

      夏康低头看着沈鸢,笑着说道:“因为他解不开这扳指之谜啊!”

      沈鸢抿嘴浅笑,侧过头去避开夏康那双眼,忽得双耳一动,猛然抬头向门外看去,“是谁?”

      沈鸢话音刚落,冲出房门来到院中,正好与陆九川打了个照面。

      “刚刚那人是你?”沈鸢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陆九川,眼中带着怀疑之色。

      “当然是我,你看这院中还有别人吗?”陆九川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能是我多心了!”沈鸢摸了下鼻子,无声无息的躲到夏康身后。

      “陆兄,东西已经找到了!”夏康见沈鸢做此状,连忙用身体挡住了陆九川的视线,将琥珀扳指交给陆九川。

      “这是父亲留下的遗物……”陆九川时而激动,时而悲戚。

      夏康拍了拍陆九川的肩膀,说道:“且将伯父的遗物收好,我们先行回府,再作打算。”

      &
      迎着秋风的清凉,踏着落日的火红,转过一两间砖瓦房,穿过三四条石子路。夏康三人并行,背对着夕阳,一路向县衙走去。

      夏康一路沉默不语,心中怀着七分愁苦,又带着三分欢喜,沈鸢在一旁默默陪伴,含水的秋眸悄无声息地落在那饱含愁绪的眉宇,想要伸手拂去那眉间的褶皱,却又生生止住,不敢向前。

      “夏兄,这琥珀扳指之中到底有何秘密?”陆九川也是一路怀揣心事,左思右想却不得其解。

      “我也不知……”夏康摇了摇头,“这一路上人多眼杂,还是待回县衙后再仔细研究一番,看看这琥珀扳指究竟有什么名堂。”

      “也好。”陆九川将扳指装进钱袋中仔细收好,刚一抬头,一不小心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蹭蹭”地退了两步,这才勉强站稳身形,钱袋也不小心落在了地面上。

      “哎呦,实在是对不住!”钱达明见不小心冲撞了人,连忙赔礼,伸手想拾起地上的钱袋交还给陆九川,这刚弯下腰,还未等触及到钱袋,一只宽大的手掌赫然出现将钱袋拿在手中。

      夏康将钱袋交换给陆九川,笑着还礼:“无妨,是我这兄弟未曾注意。”

      钱达明尴尬的搓了搓手,笑着点头,对着陆九川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惊讶之色,伸手指着陆九川,试探着问道:“你是……你可是陆家侄子……”

      陆九川闻言皱眉,仔细打量眼前之人,身高九尺,双臂过膝,肥头大耳垂肩,眼如绿豆之小,大腹便便,一副猥琐之像。身上穿着金丝锦华衣,腰配羊脂白玉环,一双手上带着两三个文扳指,一看就是那富贵人家的有钱老爷。

      陆九川左思右想却是没什么印象,心下警觉,连忙摆手否认:“这位老爷,您可能认错人了,在下可从未见过足下。”

      “哎呀!认不错,认不错……”钱达明笑嘻嘻地握住陆九川的手,笑容亲切:“你父亲生前我二人交好,只不过后来我离开了京畿,这才不曾走动,不过每年还是会有书信往来以诉情谊,你三四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可记得?”

      这三四岁发生的事情,哪里还会有个印象?陆九川皱眉不语,抽回了手,转身便要走,却被钱达明拦住了去路。沈鸢见状,挺身而出,身姿挺立气势硬生生的压过钱达明一头,一只手扶上剑柄,将夏康二人护在身后。

      钱达明见沈鸢如此架势,吓得连连后退:“哎呦,误会了,你看误会了不是?九川贤侄,咱可都是自己人!”

      夏康一脸疑惑,低声问陆九川道:“你可认识他?”

      “不曾记得,不过吾父确实有一姓钱的好友,我却不曾见过。”

      “不如暂且认下,若是他乡遇故知也是件喜事,若是其中有诈,我们也好看看此人到底搞得是什么名堂,如何?”

      “也好,就看看其中有何名堂!”

      待二人商定,这才笑着见礼,沈鸢本就不喜此人,见夏康二人笑脸相迎,连忙退到一旁。

      “钱叔父,小侄眼拙,倒是冲撞了叔父,还望叔父莫要怪罪。”

      “无妨,无妨,毕竟我见你时,你只有三四岁,又哪里记得那么清楚。”钱达明笑着扯住陆九川上下打量,笑容可掬:“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若不是你眉宇间有几分乃父模样,叔父我恐怕都认不出你来。”

      “贤侄近年可好?”钱达明一脸关切的看着陆九川。

      “居无定所,四处漂泊。”陆九川叹了口气,悠悠言道:“做一江湖郎中,勉强糊口。”

      “未曾想贤侄过得如此清贫,不若过几日我在府上为贤侄和你这两位朋友设宴,也算是了尽心意,如何?”

      “这……”陆九川犹豫一番,这才开口说道:“恐怕不妥……”

      “哎!有何不妥,我与你父亲以兄弟相称,如今见到贤侄就如同亲子,就这么定下来了!”钱达明语气强硬,不由得陆九川拒绝半分,“不知贤侄现居何处?待过几日叔父我得了闲暇,也好差人将请帖送到府上。”

      还未等陆九川开口拒绝,夏康却是替陆九川答应了下来:“清河县县衙!”

      陆九川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夏康,见夏康一副事不关己的清淡模样,也只能无奈一笑,乖乖顺从。

      “县衙?”钱达明心下一惊,视线这才转移到夏康身上,连忙请罪:“哎呦,不知您就是县太爷,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钱叔父,无须如此,在下是九川好友,还是以辈分相称为好。”

      “既然如此,老夫托大,便称呼一声夏贤侄!”钱达明高兴的眉开眼笑,抬眼看了看天色,开口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叔父我还有事要做,改日老夫差人将请帖送上,到时我们叔侄三人定要好好的喝上一杯!”

      “这是自然,叔父慢走,恕侄儿不远送。”注视着钱达明远去的背影,陆九川不解的看了一眼夏康,问道:“怎么答应下来?”

      “难道还能拒绝不成?”夏康笑了一声,和沈鸢一同朝着县衙走去,陆九川摇了摇头,无奈的跟了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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