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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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落地Y市，大年三十，难得是个晴天。搭电梯到负二楼等叫的的士，到了约定地点，岳芍像一缕游魂似的还在往前飘，被肖北里拉着胳膊拽了回来。
“你去哪儿？”
“啊？”岳芍愣愣地看着他，又突然回神道，“啊……哦，对。”
“对什么啊？”肖北里觉得好笑，“别紧张，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
“我……”岳芍想说点什么，脑子里乱七八糟，都无从说起。
他就这样茫然无措地跟着肖北里上车，在车上看了一路膝盖，下车，同手同脚。
肖北里被他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腾出之手牵他。对方被他握得一愣，耳朵红了半截。
“没事，不是还有我吗？”肖北里安慰道，“我跟他们说了你好多好话，他们肯定一见你就喜欢。”
“别……”岳芍咬着下唇，“别牵我，他们不知道我们关系，要是看见了，等会儿该不喜欢我了。”
肖北里叹了口气，又拽着他的手晃了晃：“对不起。”
他性向的事没和家里说过，小时候太乖，而后父母都老了，更不方便说。这事儿只会越拖越困难，肖北里心里清楚，却已经错过了合适的时候，只能过一天算一天。
“说这个干嘛。”岳芍回握了一下，然后把手抽开了。
这事提起来有些坏心情，两个人之间氛围变得有些低落。
肖北里家在老式小区里，一栋七层楼，没有电梯，肖北里家住在五楼。这会儿到了门口，他掏出钥匙，还没转上两圈，门自己开了，一个阔脸小姑娘出现在面前，笑着朝里面喊：“我就说听见有人开门吧，肖北里回来了。”
“秋慈。”肖北里笑起来，叫人名字，“果真漂亮了不少。”
“那是~”肖秋慈可不客气，让出个位置让他进来，这会儿才看清他身后茫然无措的人，顿时眼前一亮，“你就是岳芍？我的天，好帅啊！”
“你穿这双。”肖北里从鞋柜里掏出两双拖鞋，看到自己妹妹开始犯起花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大没小的，得叫人哥。”
“不用。”岳芍连忙摆手，“叫岳芍就行。”
“你看，人家多好，就你事多。”
小妹鼓着脸做怪相，父母这会儿才处理完手上的菜，一齐从厨房出来。
肖北里的父亲看起来很温和，慈眉善目，母亲倒是有股豪爽劲，立马迎了上来。
“哟，这就是小岳吧，可真俊诶，比我们北里帅多了。”
“没有没有……叔叔阿姨好。”
岳芍连忙弯腰给两位各鞠了一躬，惹得女人一通大笑。
“别这么客气，快进来。”
男人在一旁道：“秋慈，去泡两杯茶吧。”
“他们年轻人，喝什么茶啊，以为都跟你似的。”小妹不肯，倒了两杯水，“仁至义尽了啊，想喝自己泡。”
“你这丫头。”女人训她，“就知道挤兑你爸，赶紧帮人搬一下行李啊。”
“哦。”
房子里闹哄哄的，把身上的寒气都驱散了，岳芍被一大家子推去沙发，手里塞了热水。肖北里进厨房帮忙去了，留了家里两个女士在他旁边一左一右坐着，问东问西。
岳芍读书时考试都没这么紧张，有问必答，又怕说过头了露馅给肖北里添麻烦，晚饭上桌了还晕头转向。
难的过节，开了白酒，岳芍喝不惯，一小杯下去就上脸了，讲话也吞吞吐吐，看肖北里他爸高兴，又要满上。
“行了行了，别喝了。”肖北里拦他，又没拦上，对方红着眼睛抬头看他，看得肖北里心里痒痒的。
“没事儿……高兴。”岳芍吞吞道。
“诶！干脆都别喝了。”肖北里他妈见了，招招手让他们停下，起身去房间，出来拿出三个红包来，“发红包了。”
她把上面两个大的给自己一双儿女，又把那个小的递给岳芍。
“我……”岳芍摆摆手，不好意思收。
“拿着，钱不多的，就两百，给你压岁的。”
“收着吧。”肖北里笑道，“我妈一点心意。”
“谢谢阿姨。”
岳芍本就上了脸，这会儿脸更红了。肖北里也趁着把自己准备的红包拿出来，递给父母和小妹。
肖秋慈高兴了，拿了红包，端起杯子站起来说起吉利话，大家又乐作一团。
桌上的火锅还冒着泡，丸子煮开了，电视里放着各地过年样貌，众人围在桌前，预祝新年新气象。
吃过饭后看了会儿春晚，外面烟花爆竹声响连绵不绝，小妹提议下楼放烟花，一家人便都去了坪里。这会儿不少人，都互道了新年快乐，难得没有管制，雾蒙蒙的。
他们把购置的烟花一个个点了，又和邻居换来了几根仙女棒。
肖秋慈一个人玩了五根，岳芍和肖北里在一旁给她拍照，她妈看她跟霸王似的，笑着训她。
“你给哥哥们也拍两张照，怎么就知道差遣他们，你这朋友圈都要发好几条了吧。”
“哦。”小妹自己也惭愧起来，“来来来，给你们拍几张照片。”
突然被推出来合照，岳芍有些局促。他笑得僵硬不已，手脚不会放，站军姿似的，把一旁的肖北里逗得笑声连连。
“小岳，你这怎么回事啊。”女人看他这样，也乐不可支，走过来拍拍他肩膀，男人也跟了过来，一下子镜头多出两个人，小妹顺势拍了两张，大喊道：“不对啊，这个家怎么能少了我啊！”
她两步跑到他们中间，翻转镜头，前置里五个人笑作一团，又因为小妹撞进来显得乱七八糟。
“一二三——茄子！”
远处一朵烟花应景地爆开来，成了最好看的背景。
*
夜深了，在床上躺了许久仍然没有困意，岳芍已经熟睡了，肖北里轻手轻脚从他怀里钻出来，从床头柜摸出包烟，一个人踱步到了阳台。
他把窗户拉开一半，把烟点燃。很久没有依赖手上这东西，抽一口心里也没舒服多少，只是比干站着强。
冷空气一阵阵往他脖子里钻，冻得他清醒了些。阖家团圆，大家都高兴，可他脑子里仿佛有一根高压线，还在要命的工作着，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的神经。
一支烟很快就要到底，他仍没能从困境中走出来。
“北里。”
这一声把肖北里魂都要唤出来，他一下呛住了，咳了半天。
是母亲，对方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脊。
“都说了别抽烟，不是戒了吗？”
肖北里手足无措，险些烫了手，欲盖弥彰地将烟摁灭在栏杆上，剩下的烟头藏在手心里。
“妈。”
“祖宗诶！把窗台烫坏了怎么办？”
“我错了。”肖北里赶忙把窗户关上，又伸手把母亲身上的外套裹紧了些，“怎么不睡觉？”
“这不是趁你爸睡了。”母亲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个红包来，“北里，这个给小岳吧。”
她伸出手，见肖北里风干了似的瞪大了眼睛，张口半天挤不出一句好话，也不接，母亲有些无奈地抓过他的手，将红包放在上面，再把不孝子的手指头一根根抠上。
肖北里像是突然惊醒了似的，下意识往前推，没能推回去。
“妈，不是给过了……”
“那个是给小辈的，这个是给儿媳妇的，能一样吗，拿着吧。”母亲瞪他，“别推三阻四的了，本来应该亲自交他手上，我这会儿也不太好意思，明年再说。”
“……”肖北里没再推阻，手里捏着红包，跟罚站的小学生似的，“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哎哟，你妈我这么机灵，能看不出来？以为人人跟你爸似的。”母亲笑了，“他只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多给他做做工作。”她得意过后，又训了训肖北里，“你也是，从小到大就嘴最严，什么都憋着不说，什么都要自己拿主意，我们都不敢管你。要不是还知道回来过年，我都要以为你要不认我这个妈了。”
“怎么会。”肖北里眼睛红了，“谢谢妈。”
“别谢了，我也只是想让你高兴。”母亲顺势拍了两下他的脑袋，“跟妈客气什么，快回去睡觉吧。”
母亲说完，便转身回房了，她的背影已经不似从前那样伸展挺拔，终究是老了不少。
肖北里目送她离开，这才把另一只手里藏着的烟头扔进垃圾桶。
他重新把窗户拉开一条小缝，把脸贴在栏杆上。他浑身滚烫，着急降温，好不容易才被风吹清醒了一些。
蹑手蹑脚回了房间，岳芍窝在他留下的体温里无意识地蜷缩着，看起来很没安全感。肖北里俯下身，理了理他的胡乱搭着的碎发，埋头在他额间轻轻吻了一下，而后把红包塞在了他那边的枕头底下，和晚上那个叠在了一起。
他小心地钻上床，岳芍没醒，只皱起了眉头，动了动，自然而然又贴了过来。
肖北里顺势把他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直到对方呼吸渐渐平缓，陷入安眠。
他看向窗外，万籁俱静，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突然下起雪来。
瑞雪兆丰年，定又是一个好年。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新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