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笙欢》浅笑默语

5、你考虑好了吗？

　　钟笙的身影渐渐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方才扬起的嘴角也瞬间垮了下来。

　　开心要买，伤心也要买。逛街和购物极大程度地给女人带来了精神畅快和心理上的满足感。

　　钟笙蹲在那里皱着眉选了半天，仍然难以抉择。她一手各拿一只高跟鞋，回过头向好友求助道：“银色和裸粉，到底哪双好？”

　　李依依的视线在钟笙两只手上转了一圈，指向她的右手：“选后面的那双。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第一双鞋的话，就不会在第二双那里犹豫不决。”

　　“依依，没想到才短短几天不见，你就变成大哲学家了！”

　　“你好，这款36码买单。”钟笙把左手那双放进鞋盒，对柜姐说。

　　她见李依依诧异的眼神瞧过来，转过头解释了句：“右边这双鞋型和鞋跟角度比较舒适，拼色也很亮眼，可惜不如第一双经典耐作。”

　　一旁的李依依摇摇头，对好友的品位不置可否：“笙笙，没和你家那位恩恩爱爱，难舍难分？这么快回来，难道是又被‘女魔头’催稿了？”

　　“别提了！”钟笙在刷卡单上签完龙飞凤舞的大名，接着语气艰难地开口，“这次见面之后，我心里慌慌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直逛到快打烊，两个女人才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走出商场。

　　“你的表情告诉我，沈钦言在那边有情况！”李依依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她边说边挑着女神款的一字眉，瞥了眼精神欠佳的好友。

　　她投射在钟笙黯淡的小脸上的目光睿智而通透，暗含着浓浓的关心与担忧。

　　钟笙被好友戳中心事，眼前晃过分开时的那一幕，语气顿时变得有些烦躁：“依依，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你从大二开始就一心扑在沈钦言身上，我是怕你当局者迷。”李依依吸了口热柠茶，以一副过来人的腔调提醒她。

　　“你一个，冯宇一个。果然能跟我玩在一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能忍受我发神经病的人，一种是和我一样神经病的人。”钟笙眼皮微抬，斜睨着圆脸女人，朗声开口：“李依依，你自己选吧，你是哪种？”

　　显然，李依依对钟笙这种间歇性的自嘲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她对好友抛了个媚眼，艳丽的红唇吐出一句：“我选第三种，能忍受你发神经的神经病。”

　　钟笙抽了抽嘴角，将自己到H市出差遇上的事对她简略叙述了一遍。

　　“什么？你竟然在碧海遇上了顾淮景！他本人真有网络、杂志上写的那么帅吗？”

　　“依依，淡定。别忘了，你可是有主的人了。是挺帅的。”钟笙无奈地瞥了眼一脸花痴状的李依依，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可惜脑子拎不清！”

　　李依依听完立刻瞪大眼睛，甩动着她那头漂亮的棕栗色短发，看向钟笙的表情近乎扭曲：“钟笙，你知不知道多少时尚杂志上赶着采访顾淮景？你竟然用施恩者的口气许诺他，我们会为他做一期特刊，刊登他们公司的当季新品！”

　　“更何况，The one的早春系列深受网红和主播们的推崇，多的是时尚博主免费宣传，从来不缺曝光度！”她叹息一声，又说。

　　“我不知道！”钟笙表情略微沉重，“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和能做的。”

　　长发女人的回答平静而坚定。

　　世上的祸事，并不会因为你没准备好就不发生。忙碌而紧张的工作日如约而至。

　　钟笙自我检查了一遍后，深吸一口气敲响了主编室的门。

　　“进来！”

　　她拿着打印好的资料，站在赵曼的办公桌前汇报道：“主编，走秀款的服装和配饰已经借来了。周瑾渝那边敲定了本周四来摄影棚拍摄下一期的月刊封面。”

　　“钟笙，先别急着走。The one 那边来电话说接受了我们《雅格》的采访，而且特意点名要你去。”

　　钟笙愣住了，站在原地，许久没有答话。

　　“你认识Eric？”赵曼打量了她一会，指着pad上顾淮景的照片问她。

　　“可能他恰巧看过我写的专栏。”

　　赵曼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指了指桌上的蓝色文件夹：“拿去仔细看看。”

　　钟笙拿起文件夹，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主编的脸，以十分冷静的口吻答道：“好的，主编。我会好好完成这项采访。”

　　“到底是年轻啊！”听完钟笙的回答，一头优雅盘发的女人盯着她清丽的脸庞，意味深长地感慨了句。

　　令她最为郁闷的，莫过于选题会上其他同事窃窃私语后投来的异样目光。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嘲讽有之，真真是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钟笙在网上搜索了一些顾淮景的个人资料来研究。

　　李依依经过她身边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复杂的表情仿佛在说自求多福。

　　失策了！如果那时在碧海接了他的名片，转身再扔掉也比现在的情况好。

　　钟笙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顾大设计师的助手Mike，几经沟通之后，终于敲定了采访时间。

　　这次，顾淮景的举动倒是显得极为正常和有风度。他人不在公司，却让助理将她带到总经理办公室里等他，还不忘嘱咐对方给她上一杯好茶。

　　银灰色浮雕的照片摆台很好地显示了办公室主人对品质的要求。棕色的办公桌上摆着一盆球型仙人掌，为冰冷的环境带来了一丝柔和的绿意。随着视线的不断移动，女孩的目光一下子被顾淮景书架上摆着的一只晃动着手臂的招财猫吸引住了。

　　这种可爱风的装饰品竟然会出现在堂堂大设计师的办公室，真是俗气又幼稚！可是，钟笙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那只胖嘟嘟的‘傻猫’，好像是自己在伦敦时因为内疚随手塞给他的礼物。

　　顾淮景浑身散发着一股冷厉而自信的气息，一进门就让办公室内的空气凝固了片刻。

　　“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

　　“没关系。”钟笙从沙发上站起身，态度恭敬地对他说。

　　“顾先生，您好。我是《雅格》的钟笙，这次您的采访由我负责。”

　　顾淮景看见她，微微一笑，眼神没有半分的波动，让钟笙不禁感叹此人的城府。

　　不一会，Mike推着一个挂满衣服和配饰的架子走了进来。

　　“钟小姐，如果你能利用架子上的这些，在半个小时之内，搭配出三套令我满意的服装，我就接受你们的采访。”

　　乡村非主流？怀旧复古风？钟笙扫了一眼充满年代感的库存商品，似乎没有想到他的手段竟如此毒辣。

　　“顾先生，之前预约采访时，您的助理并没有提到有这项‘额外’要求。”

　　钟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旁边的Mike，就发现他偷偷瞄了顾淮景一眼，然后不疾不徐地对她解释道：“钟小姐，是我的失误，忘了和您说。”

　　“不敢么？我不会让品味低俗又没有个性的杂志报道我和我的品牌。”

　　顾淮景眸子低垂着，唇畔噙着一抹挑衅的笑。与此同时，他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文件，专注地看了起来，意图不言而喻。

　　钟笙听他说完，调整了下站姿，微笑着回他：“很乐意接受您的考验。我这个人一旦选定了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

　　顾淮景从一叠文件中抽空抬了下头，瞥了眼对面的女人，深邃的眼眸随即划过一道流光：“很好，我也是这样。”

　　也许，可以换个思路。钟笙一边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一边努力思考着。

　　半个小时的时间过得很快。时间一到，顾淮景就放下文件，站了起来。他的视线轻轻扫过一旁故作镇定的女人，接着绕着三个模特走了两圈，又对造型细节近距离观察了一番，随后点了点头。

　　“看来，做过功课。”顾淮景先抛出一个‘甜枣’，停顿了下，又打击道，“可惜效果差强人意。”

　　虽然这个男人嘴上很嫌弃，但是神情看起来对她的混搭还算认可。钟笙松开裤腿边紧握着的拳头，长舒一口气看向他：“感谢您的包容！顾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开始采访了吧？”

　　今天，钟笙在脑后束起了个利落的马尾，整张小脸显得愈发精致、干练。得到眼前男人的首肯，她让同行的男摄影调整好机器，自己也拿出录音笔调试了下。

　　趁着短暂的空闲，顾淮景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突然侧头问她：“钟笙，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上辈子就认识，所以我总会不自觉注意到你？”

　　“顾先生，您真幽默！”在随行同事的注目下，钟笙合上手中的牛皮本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顾淮景这种人哪里是她能够招惹得起的？于她而言，他只是个要了解及攻克的采访对象，不然还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