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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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烦。”
我甩开乔书平的手，坐正了自己的身子，还特意往边上靠了靠。
他的表情微微地一滞，却又伸出手来往我这边摸索。我再往边上挪了挪，他的手就落了空。
我看着那份苍凉被他强压下去，一丝淡淡的笑漫上来。
“怎么了，欢欢，发生什么事了？是左理又……”
“和他没关……也有关。我跟他提了分开的事。”
那一瞬间，他的脸上转过无数各种表情，最终定格的，是惊喜。
“他……你……”
“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我想，我没有办法，再和……欺骗我的人，在一起。”
我刻意把欺骗两个字咬得很重。不出我所料，乔书平听到这两个字，淡笑也停顿在脸上。
“究竟怎么了？”
这一次，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捡最简单的话把那次左理受伤的过程给他说了。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在内心深处，左理的欺骗虽然让我心痛，但还远没达到痛彻心肺的程度。而当我就快谈到左理最后说的那句话时，我的心那里居然已经开始狠狠地抽痛。
“所以，我就跟他说，我们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了，我走……”
只听“咚”的一声，乔书平的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停住说了半截的话，盯着那只撑在茶几上微微颤抖的拳头。
过了片刻，他转头，努力“看向”我的方向。他向我伸出手。
他说：“欢欢，坐过来，到我这里来，我再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我望着那只手——灯光下，那只手白得碜人。
约莫是一分钟，抑或更短更长，我作了此生最艰难的决定。
我坐着没动。他的脸上有些疑惑，他撑了沙发沿，慢慢地向我的方向移坐过来。一边移，一边还伸着手摸索。
“欢欢……”
他的声音也微微地有些颤，带着不确定，还有几丝淡淡的惶惑。
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的盲态分外显眼。
“你一点也看不到了么？”我突然问。
他循声望向我的方向，那样努力，目光却始终四处散落。他迅速地眯起眼，往我这边又移了一点。
“不是的。”他淡淡地笑，“近来天气好的时候，能模糊看见近处的人影。就像现在，我其实看得到你的大概位置，只是细处……不过真的比以前好一些了。刘劲说，等回了国，再想些其他办法，应该还能恢复一些。”
我的手悄悄地捏成了拳头。我吸气又呼气。
我不知道，我马上就要说出口的话，是不是会夺走，他生命中渐渐恢复的光明？
“欢欢，坐到我身边来吧。虽然，我看得到一点，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是希望能真真实实地感受得到你，我才放心。”
他再度冲我伸出了手。
“因为，您也害怕，是不是？”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那里是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是离他更远一点的地方。
他脸上的迷惑更甚。他习惯性地把头偏向我的方向。
“你在说什么，欢欢？”
“我说……”我咬了咬唇，“您其实……也一直在害怕，害怕，我终有一天，知道了一些事，终将会离开您！”
那只拳头，那只刚刚撑在茶几上，现在撑在沙发边沿的拳头狠狠地颤了下。我看见拳头主人的脸迅速地灰白下去。他再抬头时，连唇也是颤的。
我闭了闭眼，狠下心说：“昨晚，我跟左理摊牌的时候，他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乔叔叔，我想听听您是怎么说的。”
他望着我，那样茫然的目光，那样苍恻的脸。
“什么……事情？”
“他说，您是我的……杀父仇人！”
他的脸，原就毫无血色的一张脸迅速地惨淡下去，他的前胸剧烈地起伏，他转过身，急速而低哑的咳嗽仿佛要划破整个宁静的夜色。
我站在原地，看那黑色衬衣下突出的一起一伏的肩胛骨，和整个如秋风落叶般颤抖的身体，我的身体中某处也跟着一起颤动一起抽痛一起碎裂。
他的反应间接印证了左理的话。
我的心顷刻间如万年寒冰。
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平缓的时候，我看见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块浅蓝的帕子，迅速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他随之转身，手中攥着的一角泛出些红来。
我的心一动，脚步已朝他的方向移了移。
可是下一秒，他说：“有些事，你早就应该知道了。”
他依然望着我的方向，面色对他惯常那样的平静。他撑着沙发沿试了两次想站起来，却都没有成功。
他的前胸依然微微起伏着，唇也依然有些泛紫。他伸出手在面前茶几下摸了下，拉开一个抽屉，摸出一瓶药来。
他说：“你能给我倒杯水吗，欢欢？”
我端着杯水走到他身边，把水交到他手上那一刹那，我的手被他一把攥住。
“别走。”他仰着头眯着眼，似是要竭力看清我脸上的表情，“你就坐在我旁边，好不好？”
我没有挣扎，我的手被他攥着，我也挣扎不了。我顺着坐在他旁边。他一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在茶几上一阵乱摸，似是在找寻刚刚的那瓶药。
我实在看不过去，抓起那瓶药打开，问：“几颗。”
他似是想了下，说：“四颗。”
我倒出四颗，放到他手上，又递过那杯水。
他接过，吞下药，闭眼在沙发靠背上靠了一会儿。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他的手紧紧攥着我的。
几分钟后，他睁开眼。他脸上的每一道沧桑在灯光的映照下都异常清晰。只是这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他的喘息声依然有些重，开口的那一刹那，他轻握着拳头，掩着口又转头低咳了几声。
我差不多已经屏住了呼吸，我在等待。我的心跳得已不像是自己的心脏。
他开口的第一句，问了一个和左理那天差不多的问题。
他说：“欢欢，如果，我真的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样？”
这是变相在证实左理给我说的事么？我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在自己的掌心中，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怎么办？如果乔书平真的杀了我父亲，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他往我的方向又挪了挪，他抬头看我，那样深重的渴盼夹杂无能为力的无奈，让他的整张脸陷入最深重的绝望中。
很长的一段等待，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隔壁房间那只挂钟的滴答声。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也许，是我……太贪心了。”他突然伸手握住我的，又瞬间放开，仿佛只是为了吸取那瞬间的温暖以给予他勇气一般。
“你爸爸叫付小年，和你妈妈，和我，都住在一条街上。但是付家是我们那里的大户。付家早年开矿，赚取了第一桶金。后来又在省里开厂，做贸易，生意很早就做到了海外，家境非常殷实。但是付家一家没有搬去省里，几代人都仍然住在我们小镇上。付家在镇上也开有商店。到你爸爸这一辈，几房只他一个男丁，所以整个付家对他寄的希望很大。他小学还没毕业就被他爸爸送去了美国。在那个年代，能去美国读书，除了钱，更多的还需要关系。你爸爸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寒暑假也回来，但是和我们基本上没什么往来了。他说的事我们不懂，我们讲的东西他也不明白。渐渐地，大家就和他疏远了。但是，他一直和你妈保持着书信来往，寒暑假回来，也喜欢去你妈家坐坐……”
我已经听到了一个关于三角恋爱问题的雏形。可是，难道乔书平是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才导致后面那些可怕事情的发生？我直觉他不会。
“我和你妈高二那年的暑假，你爸已经从美国的高中毕业了。据说他已经考上了美国一所很好的大学，而那个暑假，他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希望你妈也能考去美国读大学。那个时候，你妈妈和我，已经互相吐露了心意，我们已经决定，无论怎样都要在一起，所以，你妈妈一口就回绝了你爸爸。可是你爸并不死心，他一趟一趟地跑到你外婆家去，给你外公外婆介绍外面的世界……”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真正目的——那样长的故事，那样多的波折，如同看一本最跌宕起伏的小说。
“后来呢？”他突然停住，我却不由自主地追问。
乔书平的脸微微地沉了沉。
“后来，后来，你外公外婆便动了心。”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8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