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乔大叔》庄雨寒

41、第 41 章

　　我最终把那张照片放回到抽屉中。我承认，即便我对乔书平和我妈的关系有过这方面的猜测，但真的得到“铁板钉钉”的证实，我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为了摆脱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加快了自己在书房中翻找的速度。我记得这间房中有一个柜子是乔书平专门存放法律文书的，但具体是哪一个，我不知道，只能撞下运气了。
　　我打开离书桌最近的那个柜子——那里整齐地放着不少文件夹，我抓起正中那个——那个明显比其他的文件夹厚，我很是费了些力气，好不容易抽出来，却带出了旁边一个薄的，那个文件夹在文件柜边缘一晃，我没有手去扶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哗啦”一声摔到地上，几张相片掉了出来。
　　最上面一张，是一张红榜的相片。
　　我放下手中的厚文件夹，拾起地上那一迭相片。
　　第一张我再熟悉不过，那是高二那年，我们女中门口那四张红榜中的一张。那是单科红榜，在这张红榜里，我有数学，英语两项高居榜首。
　　后一张相片，也是我的，具体时间我却不大记得了，应该是小学时代表学校去参加区里的演讲比赛——戴着红领巾，脸擦得很猴子屁股一样，没心没肺地笑。
　　后面一张却不是相片，只是一张跟相片差不多大小的纸片，上面是乔书平龙飞凤舞的几个字1999年6月30日，欢欢第一次拿了年级第一名，真棒！
　　我已经顾不上书桌上那个厚文件夹了。我的全副注意力已经被地上那个薄文件夹吸引住了。我蹲下去，翻开。那里面有很多内页，第一张就是一份经过公证的收养书。收养人一栏赫然写着“乔书平”三个字，被收养人一栏则是我不熟悉的三个字——付艾妮！
　　原来，我以前是叫做付艾妮的。
　　然后我在这张表上也看到了我爸的名字——付清扬。我迅速地翻了翻这本文件夹，除了一些有关我的相片，没有其他的，当然也没找到有关我爸的任何一点信息，当然，更没有照片。可是光看看这名字，就足以想象他当年的倜傥，可惜，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胡乱地把掉出来的相片塞回到那个文件夹中，再匆匆翻开书桌上那个厚的，那的确是案卷，有袁志那个的案子，有“揽月大桥”案。我细细地从头看来，都是当时的庭审记录，为于津找的无罪证据，辩护词……并不涉及后面肖玫老爹的事。
　　我又翻出一个文件夹，依然没有。就在我伸手拿第三个文件夹时，书房门突然开了，乔书平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我。
　　我一抖，手上的那个夹子掉在了地上。
　　乔书平朝我一步一步走过来，一直走到我跟前。
　　“你在干什么？”他问，“说呀，你在我的书房，干什么？”
　　我咬紧了唇，一个字都不说。
　　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蹲下去，拾起地上的文件夹。站起来的时候，他晃了下。他撑了桌沿站得笔直，镜片后的光足以杀人。
　　“什么时候开始，你乔安然敢做不敢认了？说，你到我这里来找什么？”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我的真实目的，为了转移话题，我想到了他抽屉里的那张相片。
　　“原来，你和我妈曾经是恋人！”
　　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
　　“可惜啊，我妈并不喜欢你吧？”我突然有了报复的快感，看着他青白的脸迅速黯淡下去，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可以打乔书平的点，我的语速更加快了，“或者说曾经喜欢过你，可是最终认清了你的本性，作出了正确的选择。对不对啊，我的乔叔叔？”
　　他原本站得笔直，这个时候已经根本站不住了，他几乎是跌坐在他的椅子上，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左前襟，指骨根根发白。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用那样绝望苍的目光看着我。
　　我猛地转开头。
　　我和他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可是哪怕就是这样了，他那样苍凉的目光依然看得我心尖尖都是颤的。
　　我突然失了所有报复的心情，捂了脸就往外跑。
　　“欢欢……”
　　差不多都到门口了，我听到他在我身后轻轻地叫。我跑不了了，我呆立着，“不许……再进来！”
　　带着明显喘息的声音却有着刻骨的“乔氏风格”。我转回头去看他，他半仰在椅子上，手依然紧紧抓着自己的左前襟，闭着眼并没看我。他的脸如死人一般灰白，可是他吐出来的话依然可以杀人。
　　“今晚，你……就滚回B市去！”
　　于是，那晚我真的滚了回去，坐最晚一班机。
　　出闸时，老远就看到于津在招手。我当作没看见，经直走向另一个方向——左理微微笑着站在那里。走出去的时候，我特意挽着左理的手臂，从于津身边过。然后，就像刚见到于津一样，微关着跟他打招呼。
　　“哟，这么巧？于师兄也来接人？”
　　左理是我特意打电话叫过来的，能享受“机场接人，美人在侧”的待遇，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知道这其中的玄虚。现在看到于津，真的以为是“邂逅”，还热情地上前握手。
　　于津恨恨地盯了我一眼，敷衍了左理两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左理离开。
　　那天以后，我和乔书平再无联系，就连于津，也再没来过我这边。除了帮左理做设计，我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肖政一案的进展。
　　这是一个窝案，除了肖政，涉案的还有比他位置高的好多人，受贿总金额惊人。从公开渠道，我仅仅知道肖政等人的犯罪事实已基本认定，将择日开庭审判。由于涉及部分机密，此案庭审过程并不公开。
　　我没有给肖玫打电话，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想来，她从我的态度中也猜到了什么，她也再没找过我。
　　日子便在这样的进程中流逝，转眼，即是除夕。
　　左理是邀请我回他家的，我以我还没做好准备推了，他也没有特别坚持，只说到时会尽快赶过来陪我。
　　现在，我一个人，坐在寝室里，看商外天色近渐暗沉，听周围隐隐约约的炮竹声声。
　　仿佛就回到了U市。
　　刚到乔家的几年，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这样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乔书平每一年的这一天，必定是亲自下厨的，我的任务就是玩。玩到差不多的时候，听他叫我“欢欢，咱们吃团圆饭了……”再大一点，我就犟着去了厨房，说是给齐书平帮忙，捏个“光漏馅”的饺子，摔个“没拿稳”的盘子，做个“四不像”的面点，或是趁他不注意往他锅里多撒把盐式是糖，被他“现行”逮住，在我的鼻尖上指指点点，再一古脑扔出去，关在厨房门外。
　　“你这个调皮鬼，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吃吧……”
　　过往如斯甜蜜，甜蜜如斯真实……
　　却，一去不返！
　　想来今年此时，乔书平也一定正在厨房里，他的孙漫和他在一起，做团圆菜，吃团圆饭，过团圆节……
　　于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浮想联翩。
　　“欢欢，来我家过年吧，反正我也一个人。”
　　这是机场之后，于津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我抽抽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而愉快。
　　“不了，我在左理家呢。”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
　　“欢欢，你真的想好了？”于津的声音少了往日的随性不羁，多了一份异常的郑重。
　　“我能怎么想？”我高高扬着头，我的鼻子实在发酸，我记得谁跟我说过，想哭的时候就努力望天，泪就流回肚子里去了。
　　“于津，我没得选择。我的乔叔叔，根本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给我！”
　　“欢欢，也许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理很爱我，也给了我一份我渴望的承诺，这就够了……”
　　“欢欢，你听我说……”
　　我没有再听，我果断挂了电话，因为，我的泪，已经流了一桌子……

作者有话说

　　乔叔将有一段不能和大家见面了。暂且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