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1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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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末，又一次探访左理的日子。
我拿着保暖的衣物被褥照例去了**监狱。
我以为等待我的会是又一次“拒绝接见”，没想到，等来的，是狱警推出来的轮椅。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过他了，真正面对面，我是真的有些不适应了。
他看上去比以前白了，也胖了。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圆脸，配着剃的光头，穿的囚衣，让我好不容易才把现实中的他与我认识的那个他重合到一起。
因为考虑他身体的特殊情况，**监狱特地安排了一个房间，让我们可以面对面交流。可是真正隔着一张桌子坐下来，我才忽然发现，现场有多尴尬。
我们起码沉默了好几分钟，才由我率先打破沉默。
“你……好不好？”
真是好蠢的问题。因为我一出口，就看到左理白胖的脸上浮起一丝无所谓的笑。
“你觉得呢？乔小姐？你现在都看到了，托你的福……”
明明是那样平淡的语气，却一下子就打乱了我的心。我紧紧地攥着自己的两只手，只低低地应出一声“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句明明是我应该对你说的，你又抢了我的话。”
我已经没法说话了，因为我每说的一句话，他抵回来的，都只会让我更难受。
也罢，我们之间，早已经成了一本算不清楚的账，就当我欠他的，更多吧。
“你今天没有带离婚协议书来？”他突然问。
我一惊，抬头望向他。
他依旧在笑，往日清隽的轮廓因为过白和胖了一圈，已明显有些失了踪影。我有刹那间的失神，却听他在继续说：“我想过了，以前的事，怎么算，也是我欠了你的。”他忽然停住，直直地望着我，目光中的东西全是我陌生的，“就当我还你的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所听到的，更不敢应些什么，生怕哪一句话不对，他突然又改了主意。
“你今天没有带来？”
我今天的确没有带。不仅今天，前几次探访，我都没有带。我早已对这事不抱希望，甚至在潜意识中，我真的已经自动忽略了“左理合法妻子”这个身份。
“没有。”
他又笑了笑，我发现，我已经看不懂他。
“那就遗憾了。怎么，不在意已婚的事实了，还是觉得反正嫁不了乔书平，你不打算再嫁人了？”
“我会在你没改主意前，把离婚协议拿过来的。”
他抬头看我。
我知道他奇怪着，奇怪以往一挑衅就“上钩”的我今天如此镇定而平静。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终于到了我的节奏上。以我对左理的了解，我越平静，他越憋不住。
“你告诉我了，你想通了。”
“我为什么会想通？”
“我要的是结果，不考虑过程。”
左理的脸色很不好。我抱臂向后一靠，静静等待。直觉告诉我，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要露脸了。
“我爸……去世了！”
我蓦地睁大了眼。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他低下头去，“自从我设计了那场意外，我身边的亲人便一个接一个地出了意外……我爸是突发脑溢血。”
我伸出了手，小心地伸过去，抓住了左理的右手。
他的几根手指头蜷在一起，冰冷刺骨。
“节哀……多多保重自己！”
就在那个刹那，我握着他冰冷的无力的手的刹那，很久很久之前他说过的一句话蓦地蹦了出来。
“现在，我只有你了！”
彼时说那话只不过是要我要我的怜悯，而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语成畿？
我同情他，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
只是，我现在终于明白，同情永远也转变不成爱情！
“我没事。”左理微微笑着，“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出来混始终是要还的……到我还的时候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的，可是我一时组织不起什么好说的话，只能握着他的手，时间一晃而过。
狱警说时间到了，我才放开他的手。
“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对不对？”我问。
他点头，冲我抬了抬他的右手——以前他做这个动作一贯是有些困难的。
我笑，他也笑。
我目送着狱警推他离开。已经快到门口了，他突然开口，背对着我。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个叫于京的律师来看过我爸爸很多次……”
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外面有很好的阳光，如同我现在的心境。
虽然，我也为左理最后的一句话疑惑，可是更多的，还是开心——为能好好地结束这一的婚姻，好好地和左理如同朋友般聊天而开心！
这份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韦家齐的电话就来了。
“你上次给我的东西有点眉目了。那几张照片我托人做了复原，通过地理位置比对，两张照片拍摄于不同时间，但地点却是一致的—都是C城的一个小镇。另外，那几张资料我伯伯看过了，他不能确认，但觉得很像当年公安部的机密通报专稿的格式……”
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转着圈，很多很多的东西似乎要呼之欲出，可是差一点，那些东西都散落着，差一点能把它们串连起来的东西。
韦家齐第二天到学校来找我，只是一个多月没见，他又瘦了不少，不过看上去精神头还不错。
“安齐第二家分公司就要开业了。”
那种喜悦发自内心，给他没啥血色的脸也添了点光彩。
“可惜你不肯帮我了，最近忙都忙不过来。”
“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有些话点到即止，再说我也知道，他的消瘦并不完全和工作相关。
“你还好意思说，你给我安排的工作起码耽误了我好几天的休息时间，你得想法补偿我。”
于是谈到他这次来的正事。那些资料他交给了别人继续在查，而资料上那个叫“罗清扬”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最奇怪的不在这儿。我伯伯说，以前这样的通报，一般会有落款，不管是真名还是代号，都会有一个，而你给我的资料上面，什么也没有。我伯伯说，这样的通报公安部只有特别机密的任务，或是临时更换执行人员才会出现。要不，就是他一开始就判断错误，这个只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东西，只是格式和公安部通报相似而已。”
问题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而这一切和乔书平究竟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有没有关系，我根本就拿不准。
“还有，你怀疑的事，我也托人仔细调查过……肖玫的死，并无可疑，那个卡车司机有前科的。”
我瞄着韦家齐，但凡说到肖玫，他总是有些不自然。当年的事究竟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到如今，一个已归天堂，一个埋首事业，当真正如同那些小言所说，从此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再无交集。
如同，我和乔书平。
那晚，我给乔书平打了电话。
很是安静的背景里，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如水。
“在哪里？”
“医院。”他低低地笑，“不要担心，只是，一个常规检查。”
“刘劲让你去的？”
“是。”
“有没有别的不舒服？你可别瞒我。”
连我自己都吃惊如此平静的应对。
他照例是说他很好。然后问起我在学校的一切，伙食吃得惯不，宿舍一切可好，导师合不合适，课程会不会太多。
“放心吧，乔叔叔，我不是当年的我了。再说，还有你。”
就在上个月，辗转听张教授说起，Q大的白处长，因为几个基建项目上存在的经济问题，被B市检察院正式立案调查。小道消息说，白处长最早事发，是因为和解放军总参某部合作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
我听韦家齐提过，那个项目是他伯伯的一个直接下属经办的。
这些兜兜转转的东西，不细想，也不觉得有什么关联；真正细想起来，不难发现其中的因果。
白娟毕业时因为其父的关系分配到中央一个部委的办公室，听说这次也因为其父亲的事，牵连了进去。
当年的事过去了那么久，久到我都已经快遗忘这些人和这些事了，可是有人还一直记得……
“乔叔叔，谢谢你。”
他没有问我的道谢是为什么，我也不想再去追问一些事的前因后果。
他只是说：“我们之间，不必那样生疏而客套。无论怎样，你还是我的小欢欢，我还是你的乔叔叔。这辈子，有着这层关系，有些事就不用说谢。”
“还有一件事，我和左理……要办正式手续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惊诧。
“祝贺。”
我猜，他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其实我早应该想到，无论我走多远，无论我走到哪里，又怎么走得出他关心的范围？
“乔叔叔，我有没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我还是忍不问住。
他以沉默作答。
“那么你呢？你一定还有好多事是我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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