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重英嬷嬷 ...
-
“重英嬷嬷”,周元礼对她颔首,固然是长辈,但是腿疾不便起身。
“我听说…那白小姐离开了”,重英有些惴惴不安,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吗?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应该不碍事吧?
“嬷嬷说了什么,让小姐如此震怒?”周元礼有些困难地伸出手,想要拿起地上的珍珠,他的另一只手,已经积满了数十粒珍珠……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便能收集起。
“公子,让奴婢来”,重英哪里舍得让他做这种事情。
她一动,周元礼便用严厉地声音说到,“不用!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重英很少见他动怒。
周元礼长相虽美,此时他寒意逼人的眼神,低冷低冷,迫近着重英。
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对自己,重音的眼睛因惊讶地睁得大大的,一瞬间,她忽然明白眼前的周元礼即便是自己从小看大的,然而主子就是主子,身份之隔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公子息怒,奴婢只不过是打算教导些女训女则,她作为小姐往后毕竟代表了公子的颜面”,重英不认为自己有错,依然小心翼翼地观察者周元礼的神色。
“今日不同往昔,我们早已不是大户人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往后小姐不问你,你休要再提训导之事”,周元礼将散落的最后一颗珍珠紧紧攥在手里,终究重英过往是母亲的婢女,他不能过于训斥。
他握紧的双手徐徐松开,“姑姑,往后你只要花心思照料小姐的起居便可。第一件事,便是将小姐的项链串好。”
重英走到周元礼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高举双手捧过他手中的珍珠,“谢谢公子开恩。”
一直在门外张望的阿大,见周元礼不再责罚重英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才敢进来,“公子,马车准备好了。”
“走吧,接小姐去。”
一直等到周元礼出了房门,再也听不见木轮的声音,重英才敢起来。
‘公子当真是宠爱那位’,重英不是没有见过围在周元礼身边的姑娘,哪一个不是风华正茂?环肥燕瘦各种佳丽都有,她转念一想,‘难道说……是……?’
重英被自己所想的惊得不敢再想下去,捂着手中的珍珠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里。
“公子”,青痕站在渡口边,“小姐乘船而去,另外一艘船也被毁,属下追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开出了好远,所以……”
青痕深怕被责怪,不敢在说下去,他面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眼一直斜下贯穿整张脸,正因此被取名为青痕。
他与阿大是周元礼身边出了名的丑,可是此时因害怕,狞丑的脸居然生出几分可怜的感觉。
周元礼大概猜得出白飞飞会去哪里,如果追不上的话……他沉思片刻后开口,“阿大,你下水去萤洞去找小姐,我看这天色突变,要快些带她回来。”
“好!”阿大对周元礼的话向来说一不二,他一个转身噗通跃入水中。
阿大壮硕的身躯入水溅地水花宛如惊涛骇浪般,青痕一边埋怨阿大的粗心眼,一边挺身挡在周元礼身前阻挡了所有迎面而至的湖水。
“你回去换身衣服吧”,周元礼抬起头,扬起秀颈,“看样子是要变天了,去拿伞来。”
“拿伞?公子要候在这里?”青痕一惊,“万万使不得,属下不在的话,谁陪在公子身边?”
要是周元礼有个三场两短,他就算抵上自己这条命也是赔不起!
“我坐在这里难不成还会跑了不成?让你去就去”,周元礼微微蹙起眉头,看青痕还不肯走,掏出怀中的一粒珍珠便弹向青痕。
珍珠打在青痕身上甚至吃痛,他也不敢喊,又怕自己再不行动惹得周元礼生气,只好提气,使出全力运着轻功回周府,一刻不敢耽搁地再回到渡口。
看到周元礼安然无恙,青痕这才敢松一口气。
周元礼低头望向澄澈的湖面,水面倒影着茫雾的天空,呈现灰白色, “湖水冷,希望没事。”
“阿大平时吃多少,我们才吃多少,”青痕以嘲笑的语气安慰道,“阿大那个身子骨,肯定没事的。”
同时青痕心里倍感安慰,到底阿大是跟在公子身边的忠心奴仆,居然有幸蒙得担忧,这算是没有白白表忠心。
“谁说是阿大了?”周元礼轻哼一声,“我说的是小姐,若不是你们出的馊主意,说…是谁带重英姑姑来的?”
重英从小看着周元礼长大,膝下无子的她把公子当作自己的孩百般疼爱,这点无可厚非。
一个巴掌拍不响,就算重英死求活求的……要是没人准许,阿大会敢带她来?
青痕知道正是自己的同意,才变成眼下尴尬的情况,他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开口说话。
不论何时来萤洞都会觉得眼前的场景美得窒息,萤火虫发出的光如同琉璃溢彩般闪烁,聚在一起时而幻化成蝶,有时又幻化成花,又或变作鸟儿,飘摇于眼前。
白飞飞似是看得痴了,又像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
“看!这次像…”,她兴高采烈地一指,回过头来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是啊,周元礼不在。
明明因被利用而恼怒离开的,也是自己……白飞飞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想到他曾经那样疏静而美誉的笑容、温暖的掌心温度,全部、全部都要离开了,还是会觉得痛苦。
忽然船体晃动,她有些紧张地握住船桨。
哗啦一声巨响,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
“什么鬼?!”白飞飞抓着船桨就往下打。
“小姐、等等!小姐!”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握住船桨稍稍偏离了眼前的不明物体,听这个声音有点像……“阿大?”
“是啊!小姐是我!”阿大拨开因湿润而贴在脸上的黑色头发,他现在的模样就跟个恐怖水鬼似的。
“怎么是你?”白飞飞喜的是有人追来,恼的是居然不是周元礼。可是她极快得意识都周元礼腿脚不便,不可能追来,尤其是另外一艘船被自己击坏了。
“公子让我来的!”阿大在水里瑟瑟发抖,五官皱起,“小姐…我能不能…上船?”
他强装可怜的样子实在是破坏萤洞的美感,怪不得以前周元礼总是让阿大在前一艘船上领航。果然周元礼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现在居然还想着他,白飞飞一叹气,就连暗自悲哀的心情也没有了,“好吧,阿大你快上来吧。”
不论怎么样,她总不能迁怒无知的阿大。
阿大抓着她的船桨爬上了船,不由分说地开始划船往回走。白飞飞也不阻止他,她倒要瞧瞧周元礼还能怎么辩解。
“公子曾经有一个妹妹”,这些倒是阿大自己的猜测,很早之间就有点憋不住了,“可是早年夭折,公子定是真心将小姐你当初妹妹来对待的。”
“是吗?”白飞飞并不相信阿大所说的,不过对周元礼的妹妹有些好奇,“早年夭折?”
“要是还在世的话,大约和你一样大吧”,就连阿大也不愿意过多的提及以往的事情。
白飞飞反复几句居然从阿大的嘴里也无法知道更多的事情,即使知道情况有异,也不再开口。
一出萤洞,她便感受到一阵冷意,“啊!下雪了!”
浑身湿透的阿大更是瑟瑟发抖,不过他还是咬牙坚持划桨,也不肯交由白飞飞来划。
“你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公子还会等我们不成?”
白飞飞随口一说便引得阿大强烈反应,“小姐!公子是真心待你!”
“这都下雪了,他身子怎么撑得住?”她知道周元礼身子单薄,这场雪突如其来,他再聪明也不会事先有所准备。
周元礼可是大家呵护备至的公子哥,众人又怎么会在这天寒地冻中放任他等着自己。
已经离渡口不远,阿大加快了撑桨的速度,同时高兴地对白飞飞喊道,“你看啊!公子在呢!在呢!”
阿大的声音回荡在湖面上,形成一种回声不停地播放,白飞飞的心也慢慢跟着吊了起来,坐在轮椅上的真的是周元礼吗?
她渐渐靠近了,也能够确认伞下的人……真的是他。
渡口的飘雪悄悄染白了周元礼撑的伞,也染白了她的视线。
白飞飞的内心就如被雪覆盖一样,纵然寒冷却缓缓柔软下来。
青痕早就准备了棉褥,船一未到岸,他便挥手一扔,棉褥稳稳地盖在阿大的身上。
阿大打了一个喷嚏,总算将船划到渡口,青痕伸出手来想要扶白飞飞。
她摇了摇头,自己一借力跃到了岸上,既然大家都知道自己会武,没有必要强行装柔弱了。
“飞飞,你陪我走一会吧”,周元礼抬起伞,将她纳入伞下。
仿佛伞内是另外世界,他披着大氅仍然脸色苍白唇色发青。
白飞飞实在不忍拒绝,推着轮椅慢慢走了。
青痕本想跟在身后,阿大拉住他摇了摇头小声道,“公子时常跟小姐这样散步,不用担心。”
一路上周元礼默不作声,反而是白飞飞有些沉不住气,“公子让我去学女训女德?让我出嫁?你问过我的意思吗?”
“是我的错”,不管原因如何,他一并承受,“我原以为飞飞会想找个好人家离开我,毕竟…”
“毕竟什么?!”白飞飞无法否认,她在周府无忧无路的日子很是快活,“我除了公子你,便没有其他亲人了。”
若是她真的是周元礼的妹妹该是多好?
“亲人啊”,重复呢喃着的周元礼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深切的悲伤感从喉间涌了上来,良久过后他才开口,“也是,那我便和你约定,你只要你不言嫁我便不提,如何?”
白飞飞推着轮椅一顿,“当真?”
“只怕到时候女大不中留啊”,他摇着头,一如既往地笑着。
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周元礼的笑容里有一种寂寞而又安稳的感觉。
“才不会”,白飞飞娇嗔着,却加快了脚步,她深知不能冻到周元礼,同时也很想知道,“公子,若是我不从萤洞里出来,你就一直等在渡口吗?”
“我知道你静下心肯定会明白,若是我真的要你嫁人断不会做的这么明显”,周元礼抬起手,他冰冷的手触碰到她的下颚,渐渐染上了她的温度,“只是怕你想不开,所以一定要等到你亲自跟你解释。”
“公子你觉得,这个世上会有解释不清楚的误会吗?”一刹那,她想起了沈浪,想起了因种种机缘巧合而错过的缘分。
无法否认,她至今还心心念念着无法放下。
“我只知道,不能消除的误会无论何种原因,归根结底皆是因为不信任”,周元礼能够感受到,她似乎是在透过字里行间中,怀念着其他人。
好想要知道,白飞飞的执念——周元礼不知不觉就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泥潭无法自拔,他自诩无所不知,以为看透了她,却发现拨开迷雾后她更不可捉摸。
“是啊,就算消除了所知道的误会,就不会发生其他不可挽回的误解吗?”白飞飞终于了然,过去她的眼中只有沈浪一人,而沈浪却心怀国家,心怀她人,从不专心待在她的身边。
就算重新开始,她还是对朱七七耿耿于怀,说不定又会做出毁她容貌的可怕之事。
她白飞飞的爱,从来容不得半点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