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痕》风声沉寂

1、第 1 章

　　序
　　我是一个灵界使者，职责就是超度灵魂和解开人心中的执念。太过执著不好，而我为解开执念忙碌了近十年。
　　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如果不能在十年内帮助一千个人，那么我就会魂飞魄散。我不想这样，所以我选择忙碌。
　　因为我没有过去，所以被称作“无”。

　　他站在哪，视线集中在一点，我知道，他在等人。
　　“你在等谁？”
　　“忍……”

　　上篇
　　眼前的就是我第一千个要帮助的对象。应该说我很幸运，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好好帮助他。
　　从四周的痕迹来看，他是地缚灵，时间应该近十年。不过他没有被邪念污染，整体上的感觉是一个孩子，虽然他的外形是一个成人，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
　　“你的名字叫什么？”
　　“宫崎耀司。你看见忍了吗？”
　　他似乎是在等人，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直很平静，水一样的平静。在听到我说没有时仍保持不变。这太不寻常了，至少应该有点变化才对，愤怒、悲伤、失望、遗憾……可他，什么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你还记得什么？”
　　他摇摇头，用一种孩童才有的单纯目光盯着我，无辜的让我找不出什么话去责备。
　　对一件事过于执著的话，就会忘记掉别的，很多地缚灵都是这样，他，也不例外。看上去很傻，可更多的是无奈。又一个痴情人，但过于痴情受伤的终归是自己。那个叫忍的，辜负了一个到死都对他念念不忘的人。
　　“算了，你跟我走，我用灵媒带你……”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宫崎耀司自己能动，而且还是用走的，灵魂因为没有实体，一般都用飘的。可眼前的宫崎耀司不光有实体，而且似乎还拥有一部分力量。
　　如果没记错的话，只有灵界使者才会有这种能力，而宫崎耀司不是，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他自己通过努力修炼出来的。
　　诱惑是无处不在的，灵魂也不能逃开。有的人沉迷在诱惑中迷失本性，有的人则拒绝诱惑后获得灵性。宫崎耀司是后一种。这种人很少见，几万人中才有一个，而我遇见了两个——一个是我的导师，另一个就是宫崎耀司。

　　“黑色，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他……”他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不知道那个他是谁？但要把地府的房间换成别的颜色还真得很费时呢。环视一下自己的居所，所谓的“家”，似乎只有黑色才能承载那些缥缈的过往。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不死心的再问。
　　“嗯，两个名字，一个叫宫崎耀司，另一个叫忍……还有，宫崎耀司要去找忍。”
　　“你不就叫宫崎……”我猛地停住，“难道因为你也有想见的人所以就说自己叫宫崎耀司？！”
　　“宫崎耀司”笑了，孩童般的笑容很适合他，但不适合我现在的恶劣心情。
　　我想我错了，不该相信他，也许他很早就忘记了一切。那两个名字只是无意中听说的，然后就傻傻的认为自己是宫崎耀司。但，他不是。我的知觉告诉我他不是，没有理由，反正他是另一个人。
　　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一个月的时间不知是否足够。什么帮助别人的使者，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开魂飞魄散的命运。
　　“你不是宫崎耀司。”我看见他的表情僵了一下，“忘记吧。”
　　“不可能！”很慢且吐字很清晰的拒绝了我，“我是他，因为这件事已经可在我的记忆里了，根本无法抹去！”
　　所谓的永恒吗？我冷笑道：“你完全可以说的再感人些，立的誓言再苛刻些。不过，你做不到的。”
　　真是讽刺，一个修炼出实体的人却一再露出孩子的表情，单纯的忧伤与不信任，好像我是坏人般。不过，我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人啊，出于私心破坏他的美梦。
　　取出一个盆，盛满水——忘川河的水。
　　“看好了，这盆水就像你的记忆。而你所谓的珍贵记忆就像这样——”
　　我搅动着水，原本安静的水面起了波纹，又逐渐形成小的漩涡，波纹与盆轻轻碰撞，丝丝涟漪往复来回。但，渐渐水纹消散，不复先前的生机，变为一面平镜。
　　“无论你再怎样努力，水最终会静下来。”
　　他又像刚才般看着我，悲伤似乎更深了，喃喃问道：“不能在水上永远留下痕迹吗？”
　　“不能。”我干脆的答道。若水有痕迹，那么人也不会失忆；若水有痕迹，我也不会丧失目标；若水有痕迹，忘川河也会丧失功用。可惜，水无痕。不要再存什么奢望，乖乖转世吧。
　　他闭上眼睛，平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片刻，睁开眼，直直的盯着我，像看透我的心。
　　“我……放弃。”
　　终于结束了，他该去哪去哪，我等待着转世。

　　下篇
　　“无，你最后帮助的人还没死，只是一直处在植物人状态下罢了。”导师对我说道。
　　“是吗，没死啊。”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少了那么多的执念，他应该醒了，多少也算件好事。
　　“你没有留恋的东西吗？”
　　“没有，老师你有事情吗？”
　　“在转世前，你到人间呆一天，能不能解决你的心结，就看你的造化了。”说完，导师叹口气离开了。
　　心结？多可笑的词，都忘记了，还会有什么心结？不过，再回一次人间也好。

　　一天，很短暂的时间。
　　清晨，在阳光中起床，舒服的用完早餐，我躺在床上看书。像是在浪费，其实我知道现在的生活的珍贵。
　　有些印象，过去的生活有多么忙碌，但过去的都不重要了，我要好好享受这一天。
　　阳光驱散了多年在地府积攒的寒气，我始终在眷恋着已经遗失的过往。让身体下意识的重复着以前的动作，我努力回忆着自己的曾经，可惜，一无所获。

　　快进午夜了，我的生命也临近尾声。像最后吹一次风，却见到上次的人——“宫崎耀司”。
　　“看来你活得还不错。”我很像鬼吗？他这样吃惊的表情很伤人的。
　　“耀司……”
　　“你记起那是谁的名字了？”
　　“你就别再装了！那明明就是你的名字！”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
　　“我……的名字？”原来我的曾经叫做耀司。
　　“耀司……”他深情的叫着，“不要说你忘记了……”
　　浅浅的笑着，“我说过，水无痕。你也要学会忘记……”
　　“不！”他打断我，“耀司，就算水无痕，可对你的记忆就是水，融进去就永远不可能抹去了。”
　　他紧紧的抱住我，在我耳旁发誓：“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念起他当初痴痴地说什么耀司要等忍，我还在感叹。熟知，真正被负的人就是我自己。
　　然，纵使当初多受伤，最后我和忍到头来还避免不了形如陌路的结局。那么，就这样散了吧。
　　慢慢的推开那双手，也许曾经多么渴望那拥抱，我现在却要亲手推开。
　　我必须要告诉他：“再有十分钟，我就要转世了。下一世的我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而且，记忆这种包袱太重了，所以我丢弃了。现在的我叫‘无’不是什么耀司，所以你还是……”

　　他执起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爱你，爱你的全部。如果你不愿意担那个包袱，我来背。”
　　我现在有了点记忆，他，是我的忍。终我一生，等那个从没说出口的承诺。
　　十二点的中响起，我听到死神的脚步声，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消失，像泡沫一样逐渐融于空气，可我笑得很满足。在他的唇上烙下一个吻，“忍，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
　　他点点头，想用力抱住我，遗憾的事，扑空了。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才发现死亡也是一种甜蜜的期待。
　　零点一分，物是人非。唯一能证明刚才的，就是留在忍唇上属于耀司的正在消散的温度……

　　水无痕完

作者有话说

　　无良作者的最爱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