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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出生 ...

  •   铃铃铃······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夏的一天早上六点整,赵家的闹钟准时叫鸣。钱琰习惯性地翻身起床。老公赵礽早已不见踪影。他五点就起床奔他自己与人合伙的小工厂去了。婆婆正在厨房张罗早餐,公公四点就到海滨公园打太极拳了。
      今天天气很漂亮。太阳温和的阳光照在对面的高楼上。钱琰的房间有十来平方米,一张大床,两个床头柜,一个梳妆台,北边的门右侧是个三门大衣橱。南边有个门连着阳台。床的对面墙上挂着赵礽与钱琰去年结婚前拍的黑白婚照,那时摄影师建议,要让婚照保存百年,最好是黑白色,不要用彩色的。这张婚照,赵礽穿西式燕尾礼服,带着民国文人流行的圆圈眼镜,钱琰穿着白色婚纱礼服,安静典雅。两口子非常般配。赵礽比钱琰大四岁,他们是去年九月十一日结的婚,以后结婚纪念日就变成911,一个特殊的日子。
      赵礽与钱琰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的,赵礽是八八年大学毕业,读的是古代汉语专业,后被分配到海滨大学任语文教师。钱琰读的是英语师范专业,是海滨中学定向代培老师。钱琰从进大学开始,就已经是公务员了。她每月都能从市教育局领到三十八元的工资。有一天周末晚上,钱琰和她的闺蜜好友孙瑰到海滨大学医学院设在市区的附属医院多功能会议厅参加舞会,当她们刚走进舞厅大门,还没来得及稳定心思时,一个高180公分左右的男生就奔钱琰而来,男生很礼貌地鞠躬邀请钱琰与他共舞。钱琰1米66公分,舞曲慢四《请跟我来》开始了。钱琰跟着赵礽的步伐,进了舞池中央。赵礽舞技中上,当他左手拉着钱琰柔软的手掌,右手围抱着钱琰性感的后背时,他的心有点感觉。他感觉这女生也许就是他的梦中老婆。他心花怒放,但很快镇定下来。舞曲依然是《请跟我来》。舞曲结束了,赵礽陪钱琰回到她原来的地方。此时赵礽紧邻着站在钱琰身旁。两个人一直没有搭讪。又一首华尔兹舞曲奏响了,赵礽迫不及待又请钱琰跳舞,站在孙瑰旁边也有一男生要来邀请钱琰,钱琰开了口:“赵老师,我是你学生。”
      赵礽没还反应过来,突然冒出一个女学生。“你是哪一级的?”赵礽笑着问,“我是八八级的。”钱琰也笑着回答,“你们八八级四个班,一起在大礼堂上课。”赵礽笑着。“是的,你讲《红楼梦》,我们都爱听。”钱琰笑着。赵礽终于回想起来,赵礽刚刚从大学申请到停薪留职一年,他正和一个高中同学合伙经营一家文胸内衣厂。他的同学李兵负责业务,赵礽负责厂里管理,都很忙,为了把工厂管理尽快纳入正常轨道,赵礽向学校打了报告,人事处周处长是赵礽的老乡。周处长为人圆滑,知道天下正掀起经商潮,也知道赵礽这小子不会安心在大学教书,反正想进大学的毕业生多的是,也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帮了赵礽。赵礽买了一条香烟一瓶酒,还有几个水果,在一个中午刚刚吃过中午饭,那时敲开了周处长的门,周处长客气了一番,表示尽快帮忙,不久,报告批了下来,赵礽暂时请假不发工资,保留职位一年,如果一年后想回海滨大学,赵礽依然可继续当大学语文教师。如果一年后,不回来,学校将作自动离职处理。
      今天,工厂接了个大单子,赵礽心里欢喜,想起舞会,也休闲一趟。
      著名的华尔兹舞曲《蓝色的多瑙河》正在舞池播响,赵礽领着钱琰款款起舞,这里有许许多多年轻人,那时卡拉OK还没那么盛行,周末舞会成了青春浪漫的不二妙处。
      “你还记得我讲《红楼梦》?”赵礽笑着问。
      “那时《红楼梦》热播,你也跟着流行潇洒了一阵。我们班吴嘉暗恋你。你不知道吗?”钱琰笑着。
      “哪一个吴嘉?我可从来没注意你们女生,我也不敢,那时刚毕业,有点害羞。”赵礽笑着。
      “吴嘉,现在结婚了。她毕业就结婚了。她是分配在市公安局外事科当翻译。她老公是个牙科医生。”钱琰笑着。
      “吴嘉是彻头彻尾的红学迷。她在学校的书店里,一次就买了三四本红学研究的书,有时第二天早上读书,我们都发现她的眼眶肿红,问了,她说是为黛玉流泪。她经常为《红楼梦》流泪。我们后来就干脆把她叫为吴黛玉。”钱琰笑着继续说。
      “赵老师,你也为《红楼梦》流泪吗?你为谁流过泪?”钱琰还是笑着。
      “我也为《红楼梦》流过泪,不过我为曹雪芹流泪。”赵礽笑着回答。
      赵礽真的不认识吴嘉,也不认识钱琰。那时,赵礽一门心思就是想从商,赶快离开大学,到商海去搏一搏。他那时没想过在学校找个女生谈恋爱,他一门心思就是找有生意谈的同学或朋友。
      赵礽说:“吴嘉如此痴迷《红楼梦》我觉得很正常。《红楼梦》有太多粉丝,听说外国的红粉痴迷的程度不亚于国内。美国康奈尔大学有位教授为了研究《红楼梦》十次往回中国,考察苏州、扬州、南京、北京,寻找曹雪芹家族后人。他因发表《红楼梦》研究论文,就得几百万美金的稿费,他认为《红楼梦》的版权应属曹雪芹后代。所以,他要付一半的稿酬给曹家后代,不知道美国教授后来找到了没有。”
      钱琰听了赵礽这番话,觉得很新鲜,居然有外国人送钱来找曹雪芹后代。
      赵礽笑着:“哪天我研究《红楼梦》赚了钱,我也去找曹家后代,也分点钱给他们。”
      钱琰听了笑了笑。她不知道怎样搭话。她生活在一个教师家庭,爸爸和妈妈都是中学教师,对于生意经商之事了解甚微,她第一次听到版权可赚钱的话。
      赵礽看到钱琰没怎么反应也就岔开了话题。问她工作怎样,适应不适应之类的客套话。
      舞曲完了,赵礽依然送钱琰回原来的地方。孙瑰急急忙忙地拉着钱琰的手走出了舞厅。等赵礽回转神想找钱琰要个联系电话时,钱琰已是人去楼空。赵礽怅然、茫然,好像丢了什么似的。那天他回到自己的单身宿舍,一直在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笨。
      第二天,赵礽一大早就出发去他的工厂上班。工厂不是在市区,是在市区的南郊,要坐渡船,再乘公共汽车,大约一个小时才到。渡口第一班船,人不是很多,赵礽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昨天舞会的事一直留在他心里。
      “赵老师,这么早,回家呀!”有人在叫赵礽。
      赵礽抬头一看,原来是郑实,是钱琰的同学。赵礽灵机一动与郑实谈起话来。赵礽之所以与郑实熟悉,因为郑实是赵礽一个师弟的同学,见过几次面。郑实现在一个进出口公司当业务员,他家住在渡口对面的街道社区,因此渡船是郑实的必然选择。赵礽偶尔也在渡船上碰见郑实。
      赵礽先开口:“郑实,听说你们有一位女同学在海滨中学当老师,你和她熟吗?”
      郑实笑着说:“赵老师相中她吗?”
      赵礽笑着答:“我昨天在大学舞会里和她跳舞了。不知她有没男朋友?”
      郑实笑着说:“不知道,我要问问。”
      赵礽笑着:“你帮我打听打听,再给我她家的电话。”
      郑实笑着:“好。老师的任务一定完成。”
      赵礽那时已是二十九岁了。他觉得也应该找个对象了。
      赵礽在大学时,也曾试着去谈女朋友。可总是下不了决心。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不该谈恋爱。他的爸爸是一家国营工厂的厂办秘书,妈妈是个家庭主妇。赵礽考上大学后,爸爸妈妈都认为他成长了,也不再管他。反而他的奶奶时时提醒他,男大当婚,如有合适的女该,可以谈。大学毕业后,刚工作,奶奶就跟赵礽说,乡村邻里有合意的,要赵礽告诉奶奶,她能找媒人与女方说媒。弄得赵礽哈哈大笑。
      赵礽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姐姐已出嫁,全家移民香港。哥哥已结婚,有一男一女。妹妹小赵礽五岁,高中毕业后,因帮忙家庭经济,没考大学。妹妹现在一家街道办的幼儿园工作。
      过不了几天,赵礽就接到郑实的电话,也找到了钱琰家的电话。
      那天黄昏正吃晚饭的时候,赵礽拨通了钱琰家的电话,他们彼此寒暄了几句,也彼此知道了各自的心意,这样的电话,一直延续了一周,每天都是那个时间,每天都有电话,两颗心靠得更近了。
      有一天,赵礽突然向钱琰提了个问题,他想到她家作客,她是否介意。钱琰觉得赵礽人还是可以,在电话交流中也了解了他家的一些情况,她知道赵礽的来意。于是她非常坚决地向赵礽发出了邀请,并把这件事向父母做了汇报。钱琰的爸爸和妈妈都已退休,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已成家,钱琰今年也二十五岁了,毕业一年了,开始工作,也应该考虑人生大事了。钱爸爸和钱妈妈都是解放初的大学生,思想开明,也没什么顾忌。家里的姐姐哥哥也都知道小妹最近有男生电话频繁。因此,钱琰有了男朋友也是姐姐哥哥高兴的事。
      约好一个周末星期六晚上七点三十分,钱琰和爸爸妈妈都已吃完饭了,等待赵礽的出场。楼下的门铃响了,钱琰知道是赵礽,她家住在三楼。刚按完门铃,打开房门。赵礽已出现在钱琰眼前。那时两个人突然间无话可说,一片鸦雀无声,还是钱爸爸看见了,笑着说:“进来,进来,请坐。”
      赵礽在门口把鞋脱了,钱琰给他拿来了拖鞋。赵礽进了钱家。
      钱家是一个两房一厅的居所,有一个厨房和一个卫生间。钱琰自己一个房间,爸爸妈妈一个房间两个睡房都靠南边向着大海,北边就是客厅,紧挨着客厅东北面的是厨房,东南面是卫生间。客厅向西的墙上,挂着王羲之《兰亭集序》,天下第一行书书法复制品。书法下面是一排三位座的沙发,西北角有一转角台,连着北边是二位座的沙发,挨着沙发是一张长椭圆形的茶几,茶几上压着一块茶色玻璃,客厅东北角放着一个二门进口冰箱,客厅的东面墙上挂着一幅《江山如此多娇》的国画。国画下面有一张双人座的方便沙发。空心圆铁条的骨架,坐垫是印花的,是椰树蓝天的热带风景。
      钱爸爸坐在三位沙发上,他主持功夫茶。钱妈妈坐在北边的沙发上。她脸带着微笑。钱琰靠着爸爸坐在西边,赵礽就坐在东边方便沙发上。这就是赵礽初见岳丈父母的场面。这应该不是刻意安排,海滨市很多家庭的客厅都是这种格局。
      赵礽一对三,接受着初恋的考验。
      钱爸爸已知道赵礽学的是古代汉语专业,也发现赵礽正欣赏钱家客厅墙上王羲之书法复制品。于是,主人先开了口。
      “历史上传说,王羲之天下第一行书法帖被李世民带进乾陵了。我和钱琰妈妈正读老年大学。我们的专业是中国古诗词。主要还是学习唐诗。但老师要求我们要先把古代汉语基础搞扎实。因此,现在正读《古文观止》。”钱爸爸说着顺手从茶几桌下的空格处拿了《古文观止》递给钱琰。
      赵礽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钱琰面前,把《古文观止》拿过来看了一下,又回到他的座位。这是湖南岳麓书社出版的。白色硬壳皮封面。封面上印着宋人《柳溪书屋图》。赵礽说:“是的,学好古代汉语,要先过古文字基础关。我们的教授要求我们对《古文观止》每篇都要熟读,名篇名句都要背诵。大一期末考试,就是要我们任选《古文观止》一篇,写论文。”
      “那我们的老师的要求与你们的教授所要求的是一样的,我们的老师与你们教授的水平比起来,看来不差呀。”钱爸爸笑着说。
      “你们的老师应该是民国时读的大学。”赵礽说。
      “是呀,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古文老师是南京金陵大学中文系的,原来在市教育局当语文教研员,也已退休。市里知道他的古文功底,请他出来在老年大学开了中国诗词专业。就他一个人教。所有课程安排设计都由他一个人搞定。他说他宁可一个人忙,也不请别人来忙乱。他认为喜欢古代汉语的人越来越少了。你是怎么报读这个专业的?”钱爸爸借题发挥。
      “我家南郊是一个古镇,据说从晋朝开始就有人在那里居住了。南郊人喜欢灯谜,书法,国画。尤其是地方潮州音乐,在滨海地区最有名。北京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专家学者每年寒暑假都来采风。”赵礽说。
      “我也会点潮州音乐。你看我的二线琴。”钱爸爸说着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把二线琴,继续说:“这把琴已陪了我四十多年了。是我爸爸送给我的。后来我带它去越南,解放后,我回国内读书,也带着它,读了大学,教书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很少弹,因为潮州音乐要几个人才奏得起,单独弹是自娱自乐。以前一直都忙,没时间玩。现在终于退休了,想想年少的时光,人都是这样,老了就想不老的事。”钱爸爸说。
      赵礽觉得钱爸爸有故事。他接着钱爸爸的话说了下去:“我小学时就爱参加灯谜活动,每年元宵节,赏完花灯,那时我们很多社区都有赏灯活动,有时还有游行。欣赏完这些活动后,我都会去观看谜战。我们南郊有很多个谜主,他们互相竞争,元宵节有三天灯谜活动,三个地方,三个谜主轮流坐台,还是很刺激的。他们也互相学习,竞猜。最难的是《封神榜》人物,《三国演义》人物,《红楼梦》诗词。那时为了参加灯谜,我也开始读四大名著,不过《红楼梦》,我奶奶不给我读。小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也搞不清楚。我奶奶已经去世了,也问不到答案了。”
      钱爸爸觉得赵礽还是有幽默感的。
      赵礽继续说:“灯谜也有猜唐诗、宋词、元曲,《古文观止》名篇名句,为了参加这些活动,我也就开始学习古代汉语,找书来学。这些灯谜活动从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我都有参与。”赵礽显得信心满满,向女朋友的爸爸汇报他‘风华正茂,恰同学少年’的成绩。
      钱爸爸说:“那你家是书香世家。来,喝茶,喝茶。”
      赵礽说:“民国时已经开始没落。我奶奶是在家里招我爷爷上门的。我们现有四房亲戚,属于五族以内的血缘。民国时期,大约在三、四十年代,我家四房亲戚的四个男人全都去世了。剩下四个年轻寡妇。我奶奶还有我奶奶另外三个堂嫂子。有一个老姆后来改嫁了。嫁了不久,二婚老姆爷也去世了。听我爸爸说,我爷爷在他十三岁时就去香港,后来再也没回来。我奶奶一直在等我爷爷回来。我家是有祠堂的。家族有人死了,死后的灵位,按风俗要请进祠堂,我爸曾想按传统仪轨引我爷爷的灵魂回归故里,并将爷爷灵位安放在祠堂好供我们后代纪念祭拜,我奶奶坚决不同意。所以我们一直没有设香炉祭拜纪念我爷爷,等到三年前我奶奶去世后,我爸爸才把我爷爷的灵魂引接回我家族祠堂,与我奶奶的灵位放在一起,现在逢年过节,我们都要祭拜的。”
      钱妈妈和钱琰一直在听两个男人在对话。他们正对话过去,这些世俗的东西,这两个女人不是很熟悉。钱家一直住在学校,或者城市,对乡下的风俗不是很了解,现在听到赵礽大谈乡下奇观,也觉得开了眼界。
      钱妈妈这时插话了。“那天到你们南郊去见识见识。挺有意思的。”
      赵礽笑着:“欢迎,欢迎!我来当导游。”
      那天晚上,钱家也准备了时鲜水果,潮汕茶点,赵礽不客气,美美地享用了一味。
      月亮升起来了,赵礽踏着自行车,车轮压在路上树荫下斑驳的月影上,赵礽看着路上的月光,抬头望望天边,月球上,他看到了吴刚和嫦娥。心想,古人真的好有想象力。
      就这样,赵礽和钱琰开始了约会。
      那一年十一月十八日,是赵礽的生日,约好晚上找个地方庆祝。
      下午五点半,钱琰下班从学校大门走出,一眼就见到了赵礽。赵礽并没有踩单车,而是骑在一只进口摩托车上。
      “哪里借来的?”钱琰笑着说。
      “我和李兵买了一部,工厂今年上半年赚钱分了红。”赵礽笑着。
      “有驾照吗?”钱琰问。
      “早就有了。”赵礽答。
      “前年花了一千元,在培训中介学习了几天,后来又去考试,最难的是半坡起步,那天很危险,差点过不了半坡起步那一关,中介主任帮忙,给了考官一个信封,一个星期后就拿到了驾照。现在考摩托驾照的人很多,找不到关系要等很久。”赵礽笑着。钱琰已坐上他的摩托车,风光地开向老市区。
      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道路,这里有一间全市闻名的蚝烙店,后来人们干脆把这条路叫为蚝烙路。赵礽他们到了食店门口,放好摩托车,进了蚝烙店,店里已有很多食货了。这个店还是保留着老式食店的风格。有两层。楼下一层靠近街道的是灶台和煎蚝烙的平板生铁鼎。有三个鼎,生意天天爆满,晚到的人都要排队等候。赵礽有时与客户洽谈完生意,也带上客人来这里品尝潮汕美味。有时也带上外国商人,他把潮汕蚝仔烙翻译成“东方披萨”,介绍给外商,外商吃完后,觉得是跟披萨差不多,不过鲜美的程度要比披萨好。披萨用的是面粉。蚝烙用的是地瓜粉和大米粹粉,外面皮酥、松、脆,里面软、滑、鲜甜,如果喜欢辣椒或胡椒,佐配一起吃,味蕾将有满满的福报。
      赵礽估计钱琰没来这里吃过。因此带她来到这间名店。
      谁知钱琰说她来这里好多次了,搞得赵礽有点脸红。
      钱琰说:“我的舅舅和姨妈都在美国,我外婆还没去世前,她们一年都要来看我外婆。这个店是他们必到之店。你看蚝烙路向东西延伸两大居住区,两边还没改建时,都是别墅区,东区原来也是别墅区,现在已改建了。我家有一套三层楼的别墅,改建了分了两套房还给我家。这两套房是我妈妈和我美国舅舅共有的。是我太爷的遗产。”
      赵礽说:“你外婆家,解放前是资本家?”
      “是,我外婆家,解放前是做抽纱生意的。在上海、香港、新加坡都有生意。我太爷四十岁就在新加坡去世了。我太奶带着我外公和我伯公从新加坡回到滨海市,在这里东区购置了洋楼,将我伯公和我外公培养成人。后来1945年我伯公又回到新加坡,我外公就留在滨海。我有一位姨妈,那时刚初中毕业就跟着我伯公去了新加坡,后来全家移民去了美国。我们在海外有很多亲戚。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都有。所以我有英语基因,其它科目都很差,就是英语科一直成绩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加上报考英语,数学分只计50%,所以我勉强考上,要不也不认识你。”钱琰继续她家族的故事。
      赵礽说:“你爸爸是归国华侨,他有故事。你妈妈是资本家的后代,应该也有故事。”
      钱琰说:“我妈生我时,差点搭上老命。我是1968年出生的,那时,天下很乱,我妈是在边远老区一所中学里生下我的,生完我后,我妈大出血,幸亏抢救及时,多了很多热心人,我妈才脱离危险,平安活到现在。不过在我出生不久,我的外公因为经不起1968年的那场混乱,压抑自杀了。有人开玩笑跟我说,说我的命理八字很硬,克死了我外公,还差点克死我的妈妈。真有如此玄学吗?”
      赵礽说:“你可别把我克死了。”
      钱琰说:“我还没嫁给你,怎么会克死你呢?不过嘛,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不说这些,祝你生日快乐!”接着钱琰从她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小瓶古龙香水,送给赵礽作为生日礼物。
      那天钱琰刻意打扮了一下,穿着白色圆花领,灯笼形长袖上衣,下身宝蓝色西装裙,上衣束在裙里,外罩一件浅粉外套,背着咖啡色的时髦背包,有点小资,妩媚动人。赵礽觉得钱琰有一种东西方结合的美,但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句表达出来。他在她讲话时,有意识将眼神停留在她的脸上,试图发现钱琰与其她女生不同的气质。
      他们点了蚝烙,一个豆腐杂烩汤,一盘青菜,一例潮州卤鹅肝,一个金银满堂甜品,即地瓜芋头甜汤,潮州菜的特点就是按人头做菜,因此品种虽然多,但份量小,客人既能享受丰富多姿的美味,又不会浪费,这种经营方式与其它菜系餐馆有明显区别。
      吃了晚餐,他们来到一个公园。在公园的草地上,他们已是热恋的恋人,互相诉说着爱的情话。
      夜深了,赵礽骑着崭新的摩托车载着心中的恋人奔跑在城市上,他故意绕了一个大圈,摩托车环着城市外环路西部海旁路,南部海滨路,北部沿江路,再经城市西东中轴线中山路,赵礽嘴里哼着《请跟我来》的舞曲,钱琰双手紧紧抱着赵礽,他们沉浸在人生最快乐的时光里。月光如银,蓝天白云,见证了这对情人难忘的爱之夜。
      海滨市很美,赵礽今晚骑摩托车跑到沿江路时,他突然间脑海里闪出美的字样。这海滨城市不仅有海而且有江。韩江,这极具人文意义的海滨市母亲河流穿市区,融入深深太平洋。韩江,纪念韩愈,唐宋八大家之首大儒家,治理潮州不足一年,潮州百姓感恩戴德,山河因他而改姓,有韩山、韩江、韩祠,昌黎路。海滨市是1860年开埠的港口城市,依托潮州深厚的文化底蕴,一百多年来,发展港口经济,是海内外著名的贸易港口城市。民国时期就有“小香港”的美誉。现在二次开放,正迎来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赵礽觉得他更喜欢从商,因此为了把事业做强做大,他已下定决心不回大学教书了,要在商界混出一个名堂。这些话,他并没跟钱琰说。其实,商海无涯,风浪礁石,成功与失败,充满太多的不定因素。
      “喂,你什么时候邀请我到你南郊家里呀?”摩托车快到钱琰家时,她问了赵礽。赵礽还没想到这件事,他认识钱琰的事,也还没报告自己父母。
      “好呀,下个周末,晚安!”赵礽对钱琰笑了笑。突然间,赵礽紧紧抱着钱琰,嘴唇对着嘴唇,美美地香香地慢慢地吻着。此时,天地刹那间静了下来,只听到两颗心在不停地急速跳动。
      周末到了,赵礽如约接上钱琰回南郊老家。钱琰穿着女装夹克,牛仔裤,运动鞋,长发束成马尾巴,干净利落。钱琰发现赵礽带着一个皮夹,手里拿着大哥大正与人通电话。钱琰心里想,这赵礽自从谈了恋爱,突然间有了摩托车又有大哥大手提电话,赵礽真的是赚钱了。
      “最近邮局又放号了,托人弄了两个号。买了两部大哥大。一部给李兵,一部自己用。”赵礽笑着。
      “是呀,听说很紧张,需求也很旺盛。滨海市是老牌商埠,商人多,大家做生意,有了大哥大,很方便。你的call机不用了吗?”钱琰笑着。
      “还用。有些地方信号不好。有时要用call机接收,大哥大通电话。听说模拟大哥大要更改为数码手机了。科技一日千里。世界有些国家太发达了,中国正在赶上。”赵礽笑着。
      “我们今天走刚通车的海湾大桥。新车跑新路,新路迎新人,新人有新福,福送赵家门。”赵礽继续。
      “是呀,真快,三年了,海湾大桥通车了。记得我们刚认识时,我们还跑到桥底下那个妈祖岛玩。好在有妈祖岛作为大桥的桥墩,否则海湾大桥的投入可能不止三个亿。我们学校有大桥局职工的子女,听那些工程师说,这条桥采用了世界许多最先进的建桥技术,悬索桥设计美观大方,是国内目前最长的跨海公路桥。”钱琰知道海湾大桥建设的情况。
      “奠基时,国家最高领导人和世界华人首富李嘉诚先生都来参加了。这条桥对中国特区经济有贡献,具里程碑意义。滨海市要发财了。”赵礽说。
      “这几天不用收费。我们自由通行,太好了。高中时我踩过车经由山路去过南郊玩,现在不知南郊变化怎样,没想到可能要与一个南郊男人生活一辈子。”钱琰笑笑。
      赵礽骑着崭新的摩托车,拎着崭新的大哥大,载着一个新人—他的女朋友钱琰—来到了他南郊的老家。赵爸爸和赵妈妈他妹妹赵小小都知道此事。
      摩托车跨过海湾大桥,东西两边下面都是茫茫大海,水色碧绿,水上大船,小船,稀稀点点,落日的余晖撒洒在天边,天水一色相连,霞光万丈,赏心悦目,令这对热恋情人倍感幸福。
      摩托车出了南郊收费站,进入一条蜿蜒曲折的乡村公路。公路两边,田园里种着各种青叶蔬菜。南郊其实是一个小岛,四面环海,因此,天空到处都有海鸟。突然间,钱琰雀跃欢呼起来!
      “你看田里有一头牛正在吃草,一只海鸟正站在牛的背上四处张望,牛与鸟相安无事,你停停,我来照个相。”
      赵礽熄了火,他们停了下来,钱琰从背包里掏出照相机,拍下了许多张,海鸟与耕牛,后来这张相片在全市教育系统参加摄影比赛时,获得冠军奖。
      摩托车继续向前走,不远就是绵延不断的山丘,山上绿树野草茂盛浓密,山中公路空气清新,钱琰闻触到南郊与市区不一般的空气是那么的清鲜,那么令人心脑明亮。
      “我小时候经常上这些山,收集干枯树叶,用做柴火,给家里土灶烧火用。有时和我妈妈上山,有时和比我大的邻居哥哥。那时,觉得是一件事,应该做。并不是当作玩耍游戏。”赵礽说。
      “看来你从小就懂事。难怪我妈说你年少老成。”钱琰笑了笑。
      一会儿,摩托车要爬上一个斜坡,坡度还挺大的,车档位要调回第一档,摩托车的力气才最大。斜坡的左边,有一块大石,石上刻着‘三界嶺’三个大字,旁边有些小字写着康熙甲子年海阳举人许国栋题。这些小字在路上是看不清的。赵礽因亲自走近“三界嶺”书法崖刻,因此知道了小字的内容。
      与‘三界嶺’对应的山坳里,矗立着一座泥黄寺庙,寺庙楼顶有一七层小塔,屋檐是榭台式的仿唐建筑,四方榭角弯曲向上空翘起,奔向可爱的彼岸。
      钱琰觉得短短的路途,已让她获得长长的数据。南郊镇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她初中时来过,还没什么感觉,那时纯属游玩,来了就走了,这次来了可能走不掉,她的人生会与南郊有一段缘。
      “这‘三界嶺’后面还有一座孔庙。我读小学一年级开学之前,奶奶带我来这里拜孔子。奶奶还拉着我的手,找到左右双手的大拇指,她指着大拇指里面第一关节处对我说,说我双指有‘孔子眼’,我应该会读书,我的学习成绩不会比别人差。所谓‘孔子眼’就是大拇指第一关节内里处指皮纹,如果能形成一只像眼形的图形,这只眼就是‘孔子眼’,古代面相学认为有‘孔子眼’的人,读书聪明。其实学校那时已有‘批林批孔’活动,奶奶不识字,也不听广播,那时还没有电视,奶奶一直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赵礽一路走,一路把古镇的古风介绍给钱琰。钱琰也是第一次听到‘孔子眼’,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大拇指,第一关节处的指面纹,发现右手的‘孔子眼’很小,左手没有‘孔子眼’。
      “我的‘孔子眼’很小,只右手有孔子眼,你说我是聪明还是愚笨?”钱琰与赵礽开了个玩笑。
      “我要问奶奶。”赵礽幽默了一下。
      “你奶奶去世了,怎么问呀?”钱琰笑。
      “我家对面邻居有个巫婆,镇里人叫她地瓜妈神,据说她上农田挖地瓜时被神灵感动附身,从此能与鬼魂对话。我曾与我奶奶问过巫婆。赵礽笑着说。
      “真的吗,问了什么?”钱琰很好奇。
      “那一年高考前,我奶奶带我来拜孔庙,拜了后,又和我一起去拜地瓜妈神,地瓜妈神做起了法,口中念念有词,我听不懂她在讲哪一国的话,突然间,她停了下来。她说我的分数上线,但要找贵人帮忙,才能考上名校。”赵礽哈哈大笑。
      “后来怎样了?”钱琰追问。
      “我是本来可以考上名校的,但因为志愿填错了。后来被师范学院录取了,只剩下古代汉语专业,招生办问我要不要,我说,反正有大学读就好了。因此所以。”赵礽依然开怀。
      摩托车已到了赵礽家门口。钱琰看到有一老旧门楼,楼额上刻写着“泛烟凝紫”四个字。门的左右有一副四字对联。左联‘泰山毓秀’,右联是‘海国长春’,门楼前搭着一个戏台,戏台对着一个庙,庙的名字叫道德君将军爷庙。赵礽告诉钱琰,这里每年这个时候都有活动,纪念道德君诞辰,并请来潮剧团演出潮剧给道德君欣赏。乡里老大组成筹委会,向各企业、家庭、个人捐款,然后在纪念日那天举行仪式,祈求东门寨所有百姓平安。如果钱琰喜欢潮剧,再过几天可以到此一游。
      钱琰从小就跟钱爸爸钱妈妈在边远山区的中学生活,等到初三才全家迁回滨海市。她的两个姐姐都已出嫁,哥哥钱可私奔到了深圳与他的女朋友结婚,钱琰的嫂子是钱妈妈的学生,钱可读中学时就已和嫂子谈恋爱了。钱妈妈不同意。钱家一直希望钱可努力读书,考上大学,为钱家争光。钱可最终没有考上大学,只考上了技工学校。钱爸爸和钱妈妈很没面子,认为父母都是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又是当地有名的高中特级教师,居然没能把自己的儿子培养送进大学,因此他们对钱可的女朋友很不满意,认为她引诱钱可,才使他没考上大学。因为这件事,钱家与钱可的小家一直隔隔不入,甚至很少往来。钱可现在的工厂经营不善,处于半倒闭状态。他的老婆在电信局工作,工资还很不错,他们有一个女儿,妻子就赚钱养家。钱琰与钱可一直和爸爸妈妈生活在边远地区,他们对潮汕文化,潮剧,潮州音乐都知之甚少。因此,当赵礽说到潮剧时,钱琰并不是很感兴趣。不过她对南郊古镇古风古味古人情世故却有另外的爱意。
      入了东门寨,经过一条三让巷,一条道得巷,巷是南北走向,两条巷之间都是屋子。东西方向的叫路,因为巷的南边有一个水池,叫镜池,所以入东门寨靠南面的路叫镜池路。穿过镜池路往西走,钱琰看到一个有足球场大的大水池,那里有两棵巨大的榕树,互相环抱在一起,榕树至少有两百年以上,钱琰从小生活在山区,对树龄有所了解。对着树是一条巷,叫赵家巷。
      赵家巷自南向北有六七座大屋。北边的尽头远远看到青翠的山峰。南方的山不像北方的山伟高险削,而是圆滑秀气。南郊有山有海,但没有江河。这里的自来水是经由滨海市引进韩江水而供给居民的。以前,居民用水都要靠井水。
      赵礽家的祖屋正好在赵家巷的中间。钱琰跟着赵礽来到了赵家的门口。赵家巷9号。
      钱琰已从赵礽口里大概知道了赵家老屋的一些情况。今天当她来到赵家门口时,她有意在门口停了一会,自己端详这潮汕老屋“四点金”的真实面貌。老屋分正门与后门,正门向东,后门向西。正门的门楼有二级台阶,门楼有石雕刻着“儒林第”三个字。这三个字,在1968年曾经被水泥掩盖掉,1978年才重新露出真容。赵礽告诉钱琰。进了正门门前过间,再过伙巷前埕,有两百平方米左右,大埕向北连着一个前厅,前厅往北是天井,天井往北是大厅,大厅的西边是两大房,往南连着八尺走廊,北厅房和南厅房,总共三间房。这三间房是联接在一起的。大房东门连接大厅,东南角开着一扇窗,南门连接八尺走廊,八尺走廊向南有门通北厅房,北厅房有东门开向天井,北厅门左右上方开着两扇花窗。北厅房有门连接南厅房,也要经过一八尺走廊,南厅房还有一个东门连着前厅。赵爸爸和赵妈妈住大房,赵小小住北厅房,赵礽就住南厅房。
      这三间房往西是一条伙巷,伙巷的北房是厨房,天井。天井有一口井,伙巷天井连接着外埕也是一小埕,小埕连着两门。伙巷连着西边还有一排房屋。自西门往北是库房,南房,小厅,北房,书房,西北大房。
      潮汕四点金建筑是一座四方形大建筑,通常以大厅中间线为中轴线,自南往北有外埕,前厅,天井和后厅四进构造合成。自西往东为西厢排房,西伙巷,西中部排房,东中部排房,东伙巷,东厢排房六个部分组合。
      赵家老屋的四点金建筑,在东边连接赵家巷还有一半包围露天花园,有学者把这种四点金建筑连接半包围花园的潮汕老屋称为驷马拖车。
      赵家老屋,雕梁画栋,门楼门墙有孔雀开屏花开富贵的石雕,照壁有蓝彩儒家二十四孝故事图。大厅的神砻是潮汕最负盛名的金漆木雕构件。有镂空的牡丹,莲花,也有松鹤延年,三阳开泰的金漆画。所有的工艺风格都保留了清朝乾隆嘉庆早期时期的风格。
      老屋的情况,赵礽如数家珍,介绍给钱琰,他娓娓而谈,好不疲倦。
      赵家老屋,现在赵礽家拥有西中部排房和西北部大房和厨房,西厢排房是一外姓人家居住。东部和东厢排房是赵礽的两位堂哥住着。
      那天晚上,赵礽亲自下厨,赵小小打下手。赵爸爸沏工夫茶招待钱琰,赵礽陪着钱琰。钱琰欣赏到了当地闻名海内外的手打鱼丸汤,钱妈妈拿手的潮汕卤肉,清蒸石斑鱼,青菜还有姜薯桃甜品。晚餐形式简单,美味可口,饱而不腻。赵爸爸自己喝了一小杯同仁堂虎骨酒。赵爸爸告诉钱琰,酒是赵礽姐姐赵大大几年前从香港买回来的。现在的虎骨是饲养的虎骨,他喝的是野生的虎骨。赵爸爸还很懂养生的。他说适量喝酒对身体有益。他已把烟戒了好多年了。现在退休在家族祠堂老人基金会当出纳,早上打打太极拳,晚上看些电视,生活很有规律。
      赵小小告诉赵礽古镇开了一家红楼梦卡拉OK厅。老板是镇里三个文化人合开的。这三个人就是镇里举办灯谜会的当然谜主。赵礽对三位前辈略有所闻,商业运作不知详情怎样,为了探究,他决定带着钱琰去唱歌。
      赵礽读初三时,就有一帮好同学。古镇自古以来就有桃园结拜的风俗。那年初中毕业,曹齐不想读高中了,就到深圳打工。到了深圳不久就写了一封信给孔滔,信里表达了想跟几位好同学,冯东、沈钧、陈卫、赵礽、杨果结拜为义兄弟的意思。因为孔滔在这帮人中年龄大了一岁。孔滔把几位同学召集起来,把这事告诉了大家。那时,大家还在读书,对于这样的社会风俗不知如何应对。还是赵礽先开了口,说:“桃园结拜,这是人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三国时期,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结拜的故事家喻户晓。同学之间结拜为义兄弟,就和各人的父母家庭扯上了干系。我们先别回信给曹齐,大家各自回家把这事情告诉父母,再征求父母的意见。”
      不久,在一次聚会上冯东把父母的意见首先提了出来,冯东的爸爸是军转干部,在镇里经济办公室工作。爸爸也有三位结拜兄弟。陈果说:“我爸爸说,曹齐提出结拜兄弟的事,是好事。他提出来了,你们几位同学也都很好,不应该拒绝。爸爸是过来人,友谊是人生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孔子说,人生第一是学习,第二是朋友,第三是老师。当然,孝道是最要紧的。结拜之前先告诉父母是对的。”
      在一个大年初一春节的日子,孔滔、曹齐、冯东、沈钧、陈卫、赵礽、杨果七位同学在古镇的菩提禅寺里,举行了结拜仪式。大家烧了香,齐齐拜了关公,仪式非常简单,后来又去拜了佛,那天几位同学就算是结拜兄弟了,按照古代的仪礼,结拜仪式本来是要杀鸡喝鸡血,宣誓为盟的。但这一仪式因为时代的变迁逐渐省掉了。
      因为结拜的缘故,孔滔七位同学的关系也越来越密了。逐渐地其它同学也少与他们来往。
      高中毕业了,只有赵礽一人考上大学。各人都各奔前程。有的结婚了。只有孔滔和赵礽到现在还单身。
      赵礽有了女朋友,其它结拜兄弟都不知道。大家各自都很忙。那天赵礽回家也没跟兄弟们说,赵礽想吃完饭再约兄弟出来玩。
      晚上八点三十分左右,赵礽约了孔滔,孔滔说曹齐和冯东刚好从深圳回来办理汽车驾照年审,正好一起聚聚。红楼梦卡拉OK厅的地点正好在杨果的村子上。杨果那时已是杨家村的村支部书记了。
      红楼梦卡拉OK厅,共有三层。它是由一个村办学校改造而成。杨家村人口只有三千多人。改革开放后许多男人到深圳、珠海、广州等地从事建筑业,很多人发财致富回报家乡建了杨家村学校。后来古镇扩大行政区域,杨家村并入古镇街道,村里的孩子都到镇上的学校读书,因此这杨家村学校就空了出来。有人找上村委会,租下学校,改造变成了文化娱乐场所。
      此时杨果和他妻子司马慧,曹齐和他妻子欧阳美,冯东、孔滔、赵礽和钱琰一帮人来到了红楼梦卡拉OK厅的楼下大门外。那里有一位干练女子和几位服务员正侍候着。看见杨果他们来了,女子急忙有礼貌地热情地迎了上来。
      “杨书记,欢迎!欢迎!稻香村包房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凤经理,谢谢你!”杨果说着。
      “‘凤经理’王熙凤,噢,你就是这里的经理。职位名称也学红楼梦吗?”赵礽对着凤经理说。
      “是呀!我们几个老板都是文化人。他们要把这卡拉OK厅搞得像模像样,有声有色。所以尽量学习红楼梦。你看我的助手就是平儿。”凤姐说着。
      “你是四川人?”赵礽问。
      “你怎么知道?”凤姐惊奇地问。
      “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挺像邓婕的。”赵礽说。
      “是的。我是四川南充人。我的姐叫奚凤。我叫奚凤妹。我在深圳干了两年。后来这里的老板关爱我,让我来南郊发展。”奚凤妹说。
      说着她们已经进了包厢。大家坐下。不一会儿,钱琰已和赵礽的拜把兄弟及他们的太太都互相熟悉了。孔滔先唱了一首歌。《怀念战友》,接着曹齐唱了粤语谭咏麟版的《朋友》。赵礽唱了《兄弟,干杯》。杨果与司马慧唱了《为了谁》。
      冯东只主持他的茶道。冯东爱喝茶,会品茶。那天晚上他冲了一泡二十几年的普洱生茶招待兄弟们。
      兄弟们感情融洽。曹齐的建筑业务有所扩展,已是镇里小有名气的包工头。他最近买了一部奥迪3.0新车。冯东原来在一家民营小厂当厂长,因为包工头的需要,现已跟在包工头身边,做包工头的总经理。因此兄弟们开始把他叫为冯总。
      大约一个小时后,陈卫和他老婆诸葛玉带着沈钧、上官洁夫妇也来到了红楼梦卡拉OK厅。沈钧在五年前移民美国,去年回来结婚。今年回来办理他老婆上官洁的移民手续。陈卫是派出所户籍民警,熟悉这些业务。那天晚上陈卫带着沈钧夫妇去了公安局局长家里。所以晚了点。大家济济一堂,从稚嫩的学生变成社会的弄潮儿,成家立业,养家糊口,期间的转变,都还顺利。
      那天晚上,红楼梦卡拉OK厅的聚会在一首《明天会更好》的歌声结束了。
      第二年,赵礽和钱琰结婚了。家就是钱琰外公的祖业后改建的商品房。很快钱琰有了身孕。
      今天钱琰起床了,她忽然发现羊水破了。她知道要生孩子了。赶快打了电话给她二姐。二姐夫开着摩托车将钱琰送到滨海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钱琰顺利产下一男婴。那天早上,赵礽和孙瑰赶往机场接客户,孙瑰后来毕业留在市里,经钱琰介绍,赵礽也需要懂英语的业务员。从此孙瑰成了赵礽的得力助手。赵礽和孙瑰接了客户,客户由孙瑰接待。赵礽赶快往医院跑。看见自己和钱琰爱情结晶的血肉,赵礽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于是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叫赵冲。钱琰也同意了儿子的名字。因此医院出生证写上赵冲,男,3.38公斤,小脚印在了出生证上。这地球又多了一个男人。赵礽、钱琰夫妇抱起刚出生的幼婴赵冲萌萌地合了一张小家全家福。幸福笑容荡漾在这个安静的产房里。赵礽按风俗惯例给接生医生,助产士,护士派了红包利是,感谢他们辛勤的劳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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